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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屋子里一片狼藉,且多处都沾染血迹。
周煜斐跟陆府总管点了下头,让他带小丫鬟先下去。众人又在屋子里仔细查看过多处,才一同出了府邸。
一出门,就见一顶绛红色软轿正正当当停在街道中央,路过行人无不绕行。那四名轿夫明显皆是习武之人,个个凶神恶煞,站在轿边一语不发,似是在等候主人命令。
天候日渐炎热,一般人家出行用的轿子大多改用清淡色泽,料子也不似秋冬时节那般厚重。偏这顶软轿连带顶子以及窗牖,布帘皆是深浓的绛红色,帘子也不知用的什么布料,不见半点亮光,反倒厚实沉重的紧,仿佛血般的色泽质感,隐隐透出一股子诡异来。
段尘微微一愣,侧眸看向展云。就见他连同赵廷,周煜斐三人皆露出凝重面色,尤其赵廷,漆黑眼眸寒光凛冽,一双眉也紧紧皱着,望着那顶轿子的神情似是深恶痛绝。
萧长卿和左辛则面露不解,明显也不太了解状况。
段尘刚要开口,就见轿前一人侧过身子,躬身掀开布帘。里面缓步走出一人,身上穿着月白色长衫,外罩一件血红色的薄纱,头上用来束发的发箍乃是罕见血玉,面色有些灰白,眼下透着一圈略显颓废的青色。一双眼眸如同毒蛇窥伺猎物一般阴狠,缓缓扫过众人,待到段尘身上,突然停住,唇角勾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微哑嗓音在喧嚣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诸位,好久不见。小段公子,别来无恙啊!”
展云和赵廷各自微微上前半步,挡住那人看向段尘的视线,赵廷剑眉一拧,出口的话也有些不客气:“三王爷似是在此等候多时,可别告诉本王不过是街边巧遇!”
三王爷却不怒不恼,面上仍带着笑,但那笑容一直阴冷,明明是炎热天候,却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贤侄还是那么直率坦诚,如此一来,倒显得王叔我小家子气了。”
赵廷薄唇轻抿,视线一直冰冷,面色也隐隐透出愠怒:“三王爷有话直说,我等诸事繁冗,没空陪你兜圈子。”
三王爷挑起一边嘴角,眼中寒光一闪,一边故作惋惜的点头感慨:“也是!有子若此,七弟好福气。不像本王,家里一个两个都是吃闲饭的,被陛下剥了官爵不说,眼下,似乎连京城也待不下去了呢。”
赵廷低嗤一声,似是觉得十分好笑,眉眼间却满是厌恶:“陛下宅心仁厚,不过是摘了他的爵位再贬谪西南,相比那些在他手里丢了性命的人,赵璘已经不是一般的运气了!”最后一句话简直说的咬牙切齿,段尘,萧长卿以及左辛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为何另外三人一见这人就变了颜色。
先前七笙教的事,七笙教余众皆判斩首,以儆效尤,唯独赵璘因为太后开口,得以保住一条性命。这案子原本就判的有失偏颇,众人得悉消息后都气的不行。
萧长卿在屋子里指天怒骂,赵廷气的当即劈碎一张桌子,展云和段尘也面露不豫,周煜斐虽然并不吃惊,只一叠声的叹气,倒是七王爷和周浅波一人一句,一冷一热将那三王爷以及赵璘一通贬损。众人虽仍觉不爽,可圣旨如山,断不是他们一个两个能扭转的,因此只能在王府里,大家围坐一桌过过嘴瘾罢了。
赵廷说完,和展云以及周煜斐交换一个眼色,便要离开。本来手上这案子就一点头绪都没有,偏晴天白日的撞上这么个祸害,众人都觉心中添堵,都想着赶紧离开这,眼不见心不烦么!
可那三王爷却像是有意找茬儿,哑声唤道:“诶!大家急着走作甚?三位贤侄,小段公子,本王在西溪库备好酒席,大家同桌共饮,如何?”
在场萧长卿和左辛都是江湖中人,段尘和展云虽不完全算是江湖人,却也跟官场搭不上半点关系,剩下周煜斐虽然已经谋得一官半职,但这种场合也不能多说。毕竟他爹是当朝计相,他本身又在刑部做事,断不能明目张胆对皇族中人表现出不敬来。否则不单是他一个人有麻烦,连带整个周家以及刑部那里都会受到牵累。
因此这种情况下,只能赵廷一人与那三王爷对峙。虽然辈分上是叔侄,但赵廷的王位并不是世袭得来的。京里如他一般身份的皇族虽然有不少,但与他平辈又年纪轻轻被授王位的,连他在内,也不过超过五个。再加上赵廷是出了名的冷峻高傲,当今圣上又对他颇为器重,因此与三王爷站在一处讲话,赵廷不仅没有太多忌惮,且能放些狠话给他些难堪,不过也不可太过便是了。
因此三王爷此言一出,赵廷侧眸看过去,嗓音冰冷依旧,表面客套实则疏离:“多谢三王爷美意。我等还有要事在身,怕没那福分与三王爷同桌。本王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着,伸手扶上段尘背心,又给展云递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众人原本是要回府衙,这会儿因为三王爷的事,便索性直接回了七王爷府。
赵瑞那刚上朝回来没多久,正跟周浅波在后面庭院对弈,却见管家快步走来,说大伙都回来了。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都觉事有蹊跷。这些人平日里但凡有案子,即便没甚线索也都在开封府待着,不到晚上用膳时根本不回来。今天若不是撞上什么大事了,绝不会这会儿回府。
两人一进前厅,果然,一众人都在那闷头喝茶,个个面色不善,乌云罩顶,一副闲人莫近的模样。周浅波挨个看过去,最后踱步到自家儿子面前,伸指敲了下周煜斐额头:“臭小子!见了你爹也不问安,反了天了你还!”
周煜斐眨了眨一双桃花眼,抿起唇角揉着额头,面上神情显得挺委屈。心说真是柿子捡软的捏,你怎么不去敲赵廷或者展云试试!
七王爷坐回主位,环视一周,又缓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霜打了似地!正平,你说。”
赵廷侧目瞟了周煜斐一眼,那意思你说,爷懒得费口舌提那祸害!
周煜斐摸摸鼻子,心说就都欺负我吧!放下茶盏,周煜斐跟七王爷和自家老爹行过礼,把街上遇见三王爷的事仔细讲了。
周浅波这回倒是没骂人,赵瑞也蹙起眉心,两人明显都起了思量。赵廷三人对视一眼,展云温声问道:“王爷,周伯伯,是有什么事么?”
赵瑞和周浅波对视一眼,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这事我原想过些日子再跟你们讲,毕竟现在也没定下来……”
赵廷剑眉一皱:“什么事?”这赵璘还嫌折腾的不够本么!就他做那些事,死一百回都有余,现在因为太后那边开了金口,命也保住了,他爹的王位也还在,这人还想怎么样。
赵瑞轻轻啜了一口茶,侧眸看向赵廷:“你可还记得赵祁这孩子?”
赵廷眉心皱的更紧,果断答道:“自然记得!当年我头一回带兵去西北,他是我的副将,比我还小一岁。怎么了?”
赵瑞示意屋子里下人都出去。展云也起身,将房门掩好,在门边站定,周煜斐则站到窗边,谨防府中人多嘴杂,有人偷听。
七王爷这才继续说道:“原本赵璘这事是没得挽回,偏赵衍那混蛋耍了阴招,暗中派人将赵祁弄晕了,和关押在刑部大牢的赵璘调了包。你也知道,九公主与那孩子素来亲厚,因此便央求皇太后救人,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赵廷当即一拍桌子,低声怒叱。站在窗边的周煜斐也面色一沉,展云蹙着眉想了会儿,又看向赵廷:“赵廷,赵祁就是你曾经提过的那个……”
赵廷点点头,一边咬牙切齿低骂数声,末了抬眼看向赵瑞,眼睛也有些红:“那个老东西真不是人!他上辈子不知积了多少德,才有逸之那样的儿子,他倒好,拿他去换赵璘那个杂碎……”
段尘见几人情绪都很激动,便蹙眉问道:“刑部大牢向来看守严密,怎会有如此大的疏漏?再者,即便真将人调了包,两人虽是兄弟,样貌也不尽相同,最终斩首的时候不还是会露馅儿么?”
周煜斐交叠双臂靠着窗台苦笑:“段尘,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双生子,身材样貌都极肖似,唯独那赵璘耳后有一点红痣。且若两人同时站在你面前,透过神情气质方能分辨出些许不同。可关在大牢里,每日蓬头垢面,谁还会注意那些微不同?三王爷这招,真是狠!”
其余三人这才恍然。展云也眸色微凉:“我记得那赵祁身手不错,身边也常年跟着二十影卫。能被他爹直接弄进大牢里去,应该伤得不轻……”
赵廷也点点头:“我听说他几年前就已经搬出三王爷府,自己在城北有处别院。虽然封了侯爷,但这人却经常大江南北的走,极少在京城逗留,也鲜少出现在皇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