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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可以发誓,这段日子的运动量,绝对远远地超过他前十七年来的总和。
而好不容易在通过帕菲罗芙平原,找到任务目标之后,菲尼克以为他总算可以不必再拼死拼活的跑步了。
起码暂时内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菲尼克现在又在跑,而且是他原本最不喜欢的拿着命在跑的方式。他知道这次自己无论何都一定得跑,为此他心甘情愿。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老早就失去往常的节奏,耳边剩下的唯有被放大数倍的心跳声和短促的呼吸声,随着每一步奋力跨出的步伐而重重地震动着。
菲尼克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他必须时时地高声喊出声音。
「团长先生,向右边!」
「再左边!接下来要往左边!」
「再来直走就可以了!团长先生,一直一直的向前,跑绕过那个弯就能看到了!」
少年魔阵士高亢的声音就像是一支又一支锐利的箭矢,笔直地射入利耶的脑海,让他得以顺利地通过那些错综复杂的路径。
赫拉城在此时此刻彷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对他试图地做出阻碍。
利耶已经分不清楚充斥在脑海里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他觉得无比的焦灼,同时也感到异常的愤怒。那些带有强烈色彩的情绪就这么地在他的脑中横冲直撞,然后形成一块笨重的铁块,压得他难以喘气。
他想狠狠地痛揍那一个人一顿,巴不得可以杀死对方地痛揍那个人。
如果没有背上的那份重量的话。
利耶急促地调整呼吸,从眼角能瞥见垂挂在他胸前的两只手臂几乎是无力攀附着,随时会有松脱的可能性,背后的濡湿感也从温热开始变得失去温度。
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觉得他快听不见安杰西斯呼吸的声音。
再撑一下!拜托再撑一下!
既然安洁丽卡小姐说赶到海边就有办法,那么就一定是有办法。
利耶只能抱持这个想法,像抱持着一份仅有的希望地迈力急奔。
浪涛声变得越来越近了,带有独特节奏地在耳膜中敲响着、鼓动着。
就如同菲尼克所说的,当绕过一个弯道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开阔的视野,碧蓝色的大海在阳光底下粼粼地反着光,像是洒满无数发亮的宝石。
天空和海洋分隔出一道界线,就像被切割出来的两个世界,干净而俐落。
普鲁鲁冒险团一行人现在就赶到了海边,耳边是海浪拍打上岸的声音,眼前是不断涌上又退下的浪潮,偌大的沙岸上见不到其他的人影,城市被远远地甩在后头,只有零星的灌木丛散布在周遭。
利耶的呼吸紊乱,却不至于喘不过气,使尽全力的奔跑让他在见到目的地的大海时,脑海竟是一片短暂的空白。
赶……赶到了?
菲尼克差点站不住脚。他是靠着利耶的宽剑伫地才勉强地稳住身势,他的呼吸声显得粗重,耳畔还留着过大的心跳声响。他看了看大海,又再转头望向同样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洁丽卡。
虽然这趟路程比起当日的帕菲罗芙平原还要来得短暂,但是心焦混着恐惧,使得总是神色从容的海族公主再也维持不了平素的镇静。
「安……安洁丽卡小姐……」年少的魔阵士喘着气地低喊。
安洁丽卡像是未曾听闻,她松开亚亚的手,如同受到牵引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海浪声很大,海浪声不会停止。
「菲尼克、菲尼克,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已经……」
亚亚站在他身边,细白的手指拉着对方的袖角,一双大眼睛像是不知所措地眨动着,最后的两个字却是怎样也吐不出口。
死了……
是不是……死了?
菲尼克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摇头还能做什么。他的脑袋现在真的是一片浆糊,黏黏稠稠什么也拼凑不起来,只能怔怔地望着安洁丽卡走近利耶与安杰西斯的身边。
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半跪在沙地上,伸手帮忙撑扶着安杰西斯。
金发的男人此刻是闭阖起一双碧绿的眼眸,脸上失去血色,一片惨白,反倒使得眼角与唇角尚未褪去的青紫瘀痕异样地清晰。
安杰西斯的胸前全是血,红得教人不禁想移开眼;他的体温已然低冷,呼吸微弱彷佛随时会戛然而止。
利耶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安洁丽卡要如何救他,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安杰西斯只剩下一口气。
利耶觉得自己背后沾染上的大块血渍,就像薄冰贴着似地令他背脊发寒。
海浪声很大,海浪声不会停止。
安洁丽卡的双眼呈现奇异的变化。
在她身后的菲尼克和亚亚看不见,可是抬头望着她的利耶,顿时是冻结了惊愕在他的眉宇间。
利耶看见蓝色正在扩散,从那对碧绿的瞳孔中心迅速地扩散到瞳孔外,彻彻底底地将安洁丽卡的双眼化成一片纯粹幽蓝。
那是非人的一双眼睛。
利耶在这时候好像才真切地体认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原本就不是一名人类。
那是海之住民。
但是利耶脸上的惊愕几乎是在瞬间,让另外一种情绪取代。
他的嘴唇像是想说话地张阖几下,卡在喉咙里的硬块却是令一切言语难以成形,仅能破碎含糊地在口腔内化作苦涩。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再也无法抬起,指尖处的低温顺着血管漫延至全身,彷佛流动的是冰而不是血。——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生命脉动了,从安杰西斯的身上。
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所撑扶着的男人,那个金发碧眼、曾经被自己一拳打飞出去的男人,再也看不见任何属于生命的迹象。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随着呼吸而产生出来的身体震动,什么也没有。
利耶感到自己帮忙撑扶的已经不是一个名叫安杰西斯的男人,而是一个僵硬并且逐渐变得冰冷的肉块。
「怎么……会?」
最后乾哑的三字终于是难以置信地挤出口,拉得薄弱的声线如同是一碰就断。
利耶。金。阿利斯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种震惊至极后所留下的茫然。
海浪声盖过了褐发青年的声音,那宛若最后宣判的三个字并没有真正地进入安洁丽卡的耳里,她只是看到利耶在说话,看到他的唇形一张一阖,然后同时明白一切残酷的事实。
那个事实的名字叫做「死亡」。
现在映入眼眸内的是没有生命的安杰西斯,是那个总是被自己称为软弱无用的安杰西斯的身体而已。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利耶宁可将那三个字死命咽着也不说出口,他是如此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了话。因为他看见安洁丽卡骤然间失去全数的表情,一双除了湛蓝再也没有其余色彩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闭上眼睛、停止呼吸的男人,连眼睫也忘记眨动。
泪水爬满了安洁丽卡美丽的脸庞。
透明的液体正不断地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滑落,顺着脸颊,沿着下巴,宛如是一串一串断了线的珍珠。
即使没有亲耳听闻利耶微弱的话语,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安洁丽卡不停歇的泪水,可是从彷佛有什么乍然碎裂的空气之中,菲尼克仍旧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握着剑柄的双手不自觉地松放,双腿则是在刹那间被抽空力气。菲尼克的膝盖顿时一软,狼狈不已地跌坐在地,镜片后的漆黑眼眸布满震惊。
「怎么会……」菲尼克喃喃地说出了和利耶一模一样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年少的魔阵士像是怎样也不能接受事实地又哑声说了一次。
没有人可以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海浪正一波一波地拍打上岸,在沙滩的边缘激起小小的浪花,再化作白色的泡沫散去。
站在菲尼克身边的亚亚很慢很慢地才眨动一下雪白的眼睫毛,眼前的世界在一瞬成为黑暗又恢复明亮,什么也不曾改变过。
跪坐在沙地上的利耶、僵直站着的安洁丽卡、跌坐下来的菲尼克,还有一动也不动的安杰西斯。
什么也不曾改变过,和眨眼前的世界一模一样;可是却又什么都跟着改变了,和昨天以前的快乐完全不一样。
白发紫眸的小女孩一点也不明白,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改变还是没有改变。她的右脚跟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前往青年的身边,但又畏怯某种东西地迟疑放下。
一动也不动的安杰西斯,胸口都是血的安杰西斯。
有谁的身影在一瞬间和安杰西斯重叠起来了,血、红色的月亮、不停的雨……
亚亚咬住下唇,用力地闭上眼睛,忽然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她的头在抽痛着,也许快要裂开。
海浪声很大,海浪声不会停止,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吞没所有的声音。
安洁丽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