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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冷雨扑打窗棂,发出鬼厉的嘶号!
出宫!
赵昂的神情明灭不定,眼神隐隐幽沉。
以赵昂性子,他怎会轻易的放欧阳夙出宫?即使如此,欧阳夙又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在宫里而就此离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
纤纭豁然惊悚,再不可压抑心中质疑:“你……你……”
赵昂转身,冷冷避开纤纭的目光。
纤纭迅疾转到他的身前,迫视着他:“你杀了他,是不是?”
“是不是?”纤纭的声音颤抖,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这三个字于她沉重万分,眼里蓄积的泪水,纷纷跌落。
她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却仿佛已是天高地远!
赵昂,她曾以为,她了解他,可是如今却那样陌生!
“回答我!”纤纭悲绝的泪水落满脸颊,凄白面色,仿佛是天边阴森的冷云。
“是!”赵昂终究转眸对向她,深黑的眸子,有滚滚浓云,几欲将眼前悲狂的女子吞没。
纤纭僵直的立在当地,天地豁然崩塌,窗外,电闪雷鸣、风雨狂吼。
赵昂的脸,仿是这世间最阴森的鬼魅,将她的灵魂一下抽去!
赵昂深沉的望着她,情切中潜藏着残忍的绝情:“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为了保全你和孩子,甘愿受死!”
心底凉透,赵昂的眼睛从未叫她感觉如此恐怖。
望着他的冷酷,若是手中有剑,纤纭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进他的胸膛!
她望着他,豁然记起那画竹的夜晚,风雨摧断了院落中挺立的湘竹,摧断了宁折不弯的风骨。
那夜,墨画毁于一旦,心内伤痛欲绝!
难道……
“几个月前,你便杀了他,是不是?”纤纭失神的道,泪眼凝视着赵昂冷漠的双眸:“那夜,也下着如同今夜这样的雨,对不对?冬月(1)的最后一天晚上……子时,是不是?”
赵昂震惊的望着她,难道,这世上果真有心灵相通吗?
确是那晚,他找到欧阳夙,以纤纭和她腹中的孩子为威胁,叫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否则……若纤纭生下男孩,他定不会放纤纭走,以纤纭的性子,她定会以性命为代价,换取欧阳夙的性命!
若纤纭生下的是女孩,那么……他们便也许是玉石俱焚!
只有他离开这个世上,纤纭才会安心的留在宫里,留在孩子的身边,毕竟,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血肉,没有了欧阳夙,便许是她心内唯有的牵挂,她不会死,他相信,她不会舍下这个孩子,让他独自生活在这阴险的皇宫中!
尤其,这孩子有可能,便是欧阳夙的孩子!
赵昂沉默不语,眼中是深沉的残酷!
纤纭泪水飘零落下,虚弱的身子软绵绵的向后退去,终究向殿外狂奔而去,赵昂一惊,连忙追上,将悲伤的女子牢牢抱紧在怀里:“外面在下雨!”
“放开我。”她雪亮的眸子,透出冷冷寒光,凌厉凄绝:“放开我!”
她并不挣扎,只是狠狠的看着他,赵昂龙眸暗淡,却终于失去原有的强悍,一分分弱下去。
他缓缓放开手,纤纭一身冷湿的雪白,柔弱的背影,仿佛飘摇的木香花。
殿门敞开,扑进簌簌冷雨凄风,纤纭墨发吹开,雨水瞬间打湿脸颊。
她分明禁不住这样的寒,可是此时,却觉得畅快淋漓!
她迈步走出殿去,赵昂复又追上一步:“纤纭,你要记得,你如今,不仅仅为自己而活,你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
泪难绝,眼神却微微凝涩,巨大的酸楚侵袭全身,汹涌的雨柱,将妆容打得凌乱而狼狈。
赵昂,你好狠!
我终究还是被你算计了!
你利用我对欧阳夙至死不渝的深情,令我生下了这个孩子,如今,又利用我与孩子的母子之情,让我求死不能!
她冷笑,自己自以为聪明,却不想从头到尾,都被赵昂计算得分毫不差。
她甚至……没能见到欧阳夙最后一面!
一步一步,渐趋滂沱的大雨将纤纭全身湿透。
寒意席卷全身,纤纭却踏着冷冷雨水,直向水芙宫外走去。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
她无处可去!
欧阳夙死了、姨娘死了、莘儿走了。
如今的她,只身一人,留在这冰冷的皇宫之中。
处处充满了阴谋算计,明枪暗箭,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
她想死,可是,她不能!
那个孩子肩上的红痣,自她看见的第一眼起,便将她的心牢牢牵扯,她确信,这是欧阳夙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风雨大作。
冷雨顺着玉白宫阶流淌如河,纯白色薄裙在冷水中漂泊,如同枯白凋落的夜合花,凄冷而悲凉。
她不能死,不能!
她还要抚育他们的孩子长大!
雨水顺着早已湿透的墨发丝丝垂落,狠狠抽打在脸颊上,却不知是雨还是泪水?
她攥紧双拳,脚下却忽的绵软,再也禁不住狂风暴雨的娇弱身躯,终究如折断的花枝,颓然跌倒在茫茫夜雨下。
眼里,最后的景象是风雨凄凄。
她发誓——
此生,再不相信任何人!
…………
(1):冬月,即为十一月。
………………
后记:夜未央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夜雨后,纤纭病了大半月,才经生育,便遭寒凉,令本就虚弱的身子愈发亏损。可是她回来了,赵昂终究慰藉。
自欧阳夙死后,纤纭变得愈发消沉,本便清冷的性子更似霜雪,赵昂知道,他已将她心底最后的一丝阳光赶尽杀绝,她的心,从此,已再没有春了。
唯有见到孩子,她才会展露微点笑意,然而那笑容中亦是悲伤的意味。
纤纭知道,自此,她便与这个皇宫再也不能分开,她没有能力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赵昂不会放过她,更不会任由她带走这个孩子!
然而宫斗如战场,她知道,花团锦簇之下是杀机重重的阴谋算计。
若要生存,唯有心狠手辣!
她一定要亲自为孩子起名,赵昂无法,许是因着心中的愧欠,面对纤纭,竟一度不敢直视。
纤纭察觉,却感到心中快意——赵昂,你尚且知道不安便好。
纤纭为孩子起名赵易!
小皇子满月,赵昂当即宣布立沐淑妃之子为大瀛朝储君。
皇后与太后心生不满,南荣家已倒,赵昂便以无后善妒为由,不久废皇后秦氏。
太后与赵昂的嫌隙仍在,她始终不信,赵麟的死,与赵昂无关,然而多年的磨砺,曾折磨心底的魔咒已再也不能捆绑赵昂的心,面对母亲,他有的只是客套与冷漠。
隔阂日渐深厚,纤纭却乐得见到。
她并不规劝,任凭昔太后看她的眼神如同仇人一般。
太后于她,终究不能容下,屡次加害,纤纭心中有数,却几近自残的甘愿被她所害。
赵昂难忍气郁,终于令太后禁闭在凌华殿中,从此不得踏出一步,没有他的旨意,亦任何人不得探望。
杨辰妃果真是心善的女子,她恳求过皇上,却知道,她的话在赵昂耳里已早不若当初。
她来求纤纭,要皇上不要囚禁太后,纤纭却冷笑不语,只说无能为力。
她流泪而去,纤纭却不懂,昔太后不曾厚待于她,她怎会如此伤心?
也许,她才是这皇宫之中最纯净的人吧?
从此于辰妃,纤纭多了几分好感。
赵昂为讨好纤纭,不日宣诏:淑妃沐氏,满门忠烈,蒙冤多年,又为大瀛朝育有太子赵易,故,封册淑妃为大瀛安皇后。
纤纭一步步的走上尊荣崇贵,于无声间,已然是这天下的女主。
她傲瞰后宫,心里却寂然一片。
她知道,自欧阳夙死后,她将仇恨隐藏得极深,却从不曾忘记!
她不曾认命、更不曾为命运折服!
她深深明白。
为欧阳夙报仇,不能牵累大瀛江山,不能违背父亲从小的教诲,可是,他亦要让赵昂付出代价!
所以,她为孩子起名赵易,谓意:江山易主!
纵然几年后,后宫亦有其他皇子出生,但她并不在意,她相信,她多年来与赵昂的缠斗,如今他亦早已疲倦,自他将珍稀珠玉、珍馐奇葩源源不断送到她面前时,她便知道,他是心中有愧的。
因着这份愧欠,别人想要觊觎这储君之位,亦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皇后沐氏,自来便是手段决绝的女子,与她争夺,万万不敢。
于是,她精心抚育着赵易,于赵昂,她仅剩的情感,也许……只有恨!
这恨,非但未因时光的流逝而淡泊,反而随着赵易的长大,而越发深重!
每个黄昏,她皆会默默凝望天际浮白的冷云,奏一曲《上邪》,提点着她内心深处的血仇!
悲绝的音调,依旧是宫内少有仙音妙曲,曲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