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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竟与南荣家有着如此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忽然望向纤纭,她柔弱的身子依在欧阳夙怀中,如此娇弱的女子,何以承担了本该由他来承担的千斤重担?她纤细的肩膀,可能背负起如此沉重的家族血仇?
突地一惊,脸色煞白如纸!
若这一切果真无半点掺假,那么自己……
岂不是认贼作父?!
他望向南荣景须,目光犹似霜打的冷玉,几欲碎裂,却喉中哽咽难言,急促的喘息着。
南荣景须见状,却流露出微点弱势,他走上两步,殷切的看着无天:“无天,沐天忤逆犯上,谋逆叛国,论罪当诛,我不忍杀你,便将你带过家抚养,这些年来,我不曾亏待你半分,于你比我亲生儿子还要倍加疼爱,我不求你感恩在心,但至少不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无天冷笑:“这样漏洞百出的理由,可能骗得过我吗?”
南荣景须一怔,欧阳夙亦与纤纭对望一眼。
不错,这里的每一个人恐皆领略过南荣无天的毓敏与睿智,他心细如尘,一分一毫逃不出他的眼睛,与他年龄极为不符。
南荣景须自更是深有体会。
他看着他,却只见他冷笑森森:“南荣景须,你养我多年,自该是了解我的,不错,你对我疼爱有佳,连娘与大哥都是嫉妒的,我从前不懂,为何娘不够疼我,现在我懂了!忤逆犯上?谋逆叛国?论罪当诛!哼!南荣景须,若是这话由旁人来说,我或许还会相信,可是……却出自你的口中,却不嫌太过虚伪了吗?谋逆叛国!如今你在做的又是什么?不是谋逆?不是叛国吗?又有什么资格说沐家论罪当诛?”
缜密非常的思维,令南荣景须无从编造更为合理的理由,竟自说了最不该由他说出的借口!
无天的确太过细致,无论是容貌还是心思!
许久,南荣景须方道:“呵,你叫我南荣景须?”
三十 东风破(11)
无天冷哼:“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我叫你爹吗?”
“好!”南荣景须凝眸看他,纠缠的目光,欲裂的眼眶,仿佛被无天一字一句割裂:“便算是我南荣景须白白养了你!”
说着,转身欲去,无天却夺步上前:“放了我娘和我姐姐!”
南荣景须顿住脚步,冷冷一哼:“无天,也枉你白白做了我十几年的儿子?你认为我会放了她们吗?”
“南荣景须,我不会令你得逞?”
无天直指南荣景须背心,仿佛一道利剑穿胸而过,令南荣景须回过头来,曾经的父子,赫然相对,森森如潭的眸子皆似暗夜里阴枭的鹰隼。
不错的,无天知道他太多事情,怪只怪从小自己便由心的喜欢他,他自小太过聪明伶俐,有时,看着这样讨喜的无天,他甚至会对沐家有些许忏悔!
可是,他曾经最是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攥紧双拳:“我不会给你机会!”
无天有恃无恐:“那么,就试试看!”
不知哪里来得勇气与决绝,无天从不曾想过忤逆的父亲,纵使他知道他意图谋国皆不曾反对的他,此时,似乎只想要看他在自己眼前粉身碎骨!
想到十几年的爱宠,不过是利用,不过是打击沐家的工具,他便心意难平!
南荣景须转身而去,石门缓缓关闭,留下一室火光,腾腾如剧!
“莘儿……”
适才的一句娘和姐姐,已经说明了太多太多,红绸泪水难绝,殷切望着儿子颤抖的背影,无天缓缓回过身来,豁然跪倒在地:“娘!”
“莘儿……”红绸迎身上前,紧紧将跪倒的儿子拥入怀中,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曾想象这样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可是梦醒来,却只有泪水湿了枕际。
纤纭感慨万千,她本不想令弟弟卷入到这场斗争之中,可是世事终究无常,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总是要来。
无天转而跪倒在纤纭面前,清朗的眼留下清澈泪水,愧欠万分的目光,令纤纭身子一震:“姐姐……”
他竟磕下头去,颤抖的双肩,悲痛如剧:“姐姐,从前我对姐姐多有无礼,甚至几次陷姐姐于危险境地,望姐姐责骂!”
纤纭流泪,低身拥住无天:“不!你不知道,当我知道,如此优秀,如此睿智,如此出类拔萃的南荣无天就是我的弟弟沐莘时候,我有多开心?当听见你说,你喜欢芊雪,是因为芊雪就像你的姐姐无微不至的时候,我又有多么心酸吗?是我,不叫姨娘认你,不知者无罪,姐姐怎能责怪你?”
从前的一幕一幕纷纷呈现眼前,曾经他有多么痛恨纤纭,如今就有多么愧欠的感觉!
血浓于水,他恨自己没有早早察觉!
“不,姐姐定是为了不要我卷入这场斗争,定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才不叫娘与我相认的,对不对?”南荣无天变成沐莘,可他的睿智与敏捷却丝毫没变。
纤纭不语,只是拥着他,红绸亦在后面紧紧抱住他们姐弟二人。
时隔这许多年,他们……终于能再次相拥在一起!
欧阳夙亦有感慨,亦不忍心打断他们的互诉衷肠,可是……此时此刻,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天,现在还不是述说往事的时候。”
欧阳夙冷静的一句话,令石室中满溢的悲喜倏然凝结,才刚刚相认的三人望向他,欧阳夙眸中飘忽肃重的光影:“无天,这个石室……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无天立忙起身,亦扶起纤纭与红绸,拭去眼边泪水,目光便恢复作从前的睿朗明澈,他摇头:“没有。”
说着,郑重对向三人:“不要再叫我无天,我叫沐莘不是不?”
无天!
他此生没有一刻这般痛恨过这个名字!
小时候,他便问过南荣景须为什么要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南荣景须从不回答,现在他懂了,原来……他的父亲叫做沐天!
他,要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这个名字!
欧阳夙道:“那么……你可知道,南荣景须为何一定要将我们关在这里?而不是立即押送回宫?或者马上杀死?”
沐莘眼里仿佛凝聚了万千根冷针,几乎穿透石室厚重的门:“因为姐姐怀着皇家的龙种!她是南荣景须的王牌,他怎么会杀姐姐?当皇上下令全国搜寻时,便是……南荣景须发动兵变之时!”
“什么?”三人齐声惊呼。
沐莘道:“南荣景须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因姐姐怀着皇家子嗣,皇上不可能不在乎,若他不在乎,亦可以他膝下无子亦无兄弟来要挟他退位!若他不忍杀自己的孩子,亦要退位!”
说着,不及倒抽一口凉气:“虽然,他失去了兵权,可是南荣府的暗人、家卫再加上焚宫之人,只怕是……宫中禁卫难以阻挡!”
“可是,如今皇上已有兵权在手啊?”欧阳夙道,无天无奈叹息,纤纭亦冷了眼眸:“前些日子,我听皇上说,乌刘国串通周邦小国造反,叨扰边境,遂趋兵攻之,久攻不下,再又加强了兵力,只怕此时……正是雍城空虚!”
“不错,所以,南荣景须认为时候已到……”沐莘一声长叹:“其实……乌刘国并未造反,只是早有不臣之心,南荣景须派我前往了乌刘国与乌刘国君串通,至于久攻不下,不过是前方将卫已被我收买,故意调离京中兵力!”
“难道,便没有办法阻止他吗?且不说我沐家的血海深仇!就是你爹曾拼死保卫、至死不悔的大瀛江山,难道……就要眼看着落入贼人之手?”红绸愤恨不已,无天看向她,冷静道:“娘,相信我,我……一定不会令他阴谋得逞!”
三人俱是一惊,望向无天,想来无天该是知晓南荣景须全盘计划!
无天看向欧阳夙,用意深深:“此,还需欧阳先生相助!”
欧阳夙思量片刻,道:“却只怕如今情状,南荣景须不会再按原计划行事!”
不错!
谨慎若南荣景须,如今南荣无天变作了沐莘,他知道他所有秘密,自然不会按部就班!
沐莘凝眉,石室中光火灼人,四人俱是眸光似火。
三十一 挽歌绝(1)
(犹忆九皋闻鹤唳,徒劳双目送鸿冥。)
次日,晨晖似霭,秋阳寂落,水芙宫上下一片大乱。
赵昂起身之时,已见殿外跪满了人,内侍宫女、禁卫侍从,个个脸色仓皇,面色沉重。
赵昂一早不见纤纭,犹记得昨夜的温言软语,浓酒醉人,可梦醒来,却伊人不见,又见水芙宫殿有如此阵势,心中难免生疑。
荣意跟随赵昂多年,自最是清楚赵昂脾性,见他眉眼幽沉,气息混重,自知他正等着一句解释。
深深吸一口气,上前道:“启禀皇上,小人们无能,昨儿个夜里,淑妃娘娘与姨娘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