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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年纪不大,怎么会得罪了这府里的贵人?”
“啧啧啧,谁知道呀,这些大官儿家里的事儿。”
“你们不知道了吧……”肥胖的脸,豆芽细的脖子,一双几乎看不见眼睛的中年男人夹杂在人潮中,得意地大声说,“我家表姑侄是这府里的下人,可是知道内情哟。”
“得得得,王老二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那好,想知道呆会儿中午可要请我啃一个百味斋肥嫩的大鸡腿。”王老二咂摸嘴巴,灰糊糊的脸上流露出贪婪的表情。
“得得得,赏你一个鸡屁股。”先前一人说。人群中几个人听得憋不住哈哈大笑。王老二眯着眼,一拍手,表情认真,“就这么定了,鸡屁股,两个。要肥的。”
“快说吧……”
人挤人,人推人的同时又被别人挤着,推着。后面一个人贴着前一个的后背,发臭的下巴挨着油污的脖子,脚下更不用说了,鞋子被踩掉是最稀松平常的了,脚背,小腿不知挨了多少“无影脚”的脚印。几个大姑娘忸怩着抱怨新穿的裤脚给弄脏了,同时哑巴吃黄连为被人乘机揩油而脸红。当然,揩油不过是看热闹的一个插曲。看才是正宗的主题。
“喏,跪在那儿的小妞儿闯了大祸,被她这哥哥特地带来给四阿哥认罪来的。”王老二以掌握了第一手的信息资料而沾沾自喜,伫立在人头中,虽然被淹没了视线,可仍觉得高人一等,就是比周围的百姓更高级了一层似的。
“什么大祸?”先前那人又好奇的问。
“这个嘛……唔,听说是……是得罪了四阿哥最最宠爱的女人。叫什么来着的,酒轱辘的?”显然是说钮钴禄氏。
“王老二,这就瞎说了吧。我前些天还给这府里的丫头卖过针线……”一个货郎打扮的中年男人摇头更正,嗔怪地吐了他一口口水,“你这个是哪年子的消息了?最得宠的女人现在可是咱们汉人女人,叫耿氏的。我隔着窗户隐约还见过,长得可跟仙女似的……听府里人说,那个什么酒轱辘的早就被送到别处静养了。”
“哎哟,是啊,这些贵人府里的事向来就是这样啊。”王老二不满地看看货郎,嫌弃他妨碍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机会,仿佛作总结报告似的,“总之啊,贵人高官们可是得罪不得的呀……听说前面跪着的男人还是个三品官员呢,可不是,见着高一级的阿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嘿嘿,瞧他那副惶恐的样子,屁股撅着,简直如同你家那头发,情的母狗!”
货郎没有回答,像人群中大部分人一样,在认真地看了一眼颤抖着身体,一点点往前移动的少女之后,很难再把视线移开,她真是他见过最最漂亮的人了,比仙女还要美。只是年纪小些。看着她并不凸出的曲线,货郎一下子想到前两天刚勾搭上万花楼的厨娘,女人,不在乎脸,黑暗中的事情做起来还不都一样。
接着又是一些流言蜚语,听起来,也都和刚才的差不多。没有同情,只有好奇和嘲讽;没有善意,只有掩藏在嫉妒堆里如同未燃尽烟灰的恶毒。身份地位差异造成悬殊人生的自然仇恨,就这么倾泄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三道四之中。
“瞧,那个女的,穿的是什么料子,衬得她脸蛋儿这么难看?”
“是呀,长长的脖子,白凄凄的脸,好像一只……”粗壮的妇人阻断脑海里冒出天鹅的影像,嘴里吐出“野鸭”来代替。回答同伴的问题。
“没胸没臀的,只那张脸抖索着,真是叫人倒胃口。”
“那个男人倒是长得俊,是他哥哥?还是情人?”
“是情人还要令她这样受苦?看到美男子,你就痴呆了?”
“去你的,我要是能呆在这样的人家就好了……”
“那你也必定要遭这样的罪。”妇人的结论令同伴立时闭上了嘴。
老人也有偶尔叹息的,可是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两三个胆大的小孩儿跑到了年小蝶周围,亮晶晶的眼盯着她没有表情的脸,被她的容颜慑服。本想抓弄几下她的头发和衣裳,这时却都缩回了胆子,安静下来,拍手的手掌也停止住了。属于人群中最最敏感地类型。这位阿姨,不,这位姐姐仿佛从画里走下来的人儿,雪白的衣裳好像天上无暇的云彩,她木着脸,却不说话,咬着嘴唇,眼睛好像在看我们,又好像根本没有看,飘飘荡荡,比这大冬天的风儿更令人感到刺骨。
越来越多的人声,越来越多的指指点点,越来越多喷着二氧化碳的热气以无形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朝她袭来,犹如一根根紧锁的铁链,紧紧箍住了她的腰,重重扣住了她纤细的脚跟,沉沉撞击着她孱弱的脊梁。
或许,我就这么死了,也不过换来他们的一两句感叹词吧。小蝶心里这么想着。之所以一直并未倒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心底对自己的一次暗地较量。我倒要看看,我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在天没亮就被哥哥拽起被命令以这样的方式请罪的时刻,她就在心里存下了这样的念头。执着地类似以第三人的身份来审视自己,探寻自己。以一种客观的身份。
或许,我在他年羹尧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吧。比起冬雪春香那些丫头,我不过更加的高级了些。高级这个词一下子让敏感的她想到了妓,女。没什么本质区别吧。说不定有一天,我也必须像她们一样出卖自己的肉体。可是在那天到来之前,我的尊严已经在此刻丧失殆尽了。恨吗?对年羹尧?暗暗摇头,谈不上。在他眼里,把钮钴禄氏孩子弄掉的是我,闯祸的是我,他没错。怨吗?对那拉氏?轻轻皱眉,说不上。在她眼里,或许早已容不下另一个分享她丈夫女人的存在。怪吗?对四阿哥?淡淡眯眼,不知道。这事儿,看起来似乎和他并没有直接地沾边儿。
虽然这么说,可是心底那股被压抑了的情绪仍旧沸腾咆哮着,好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下一刻就要冒泡翻滚,消灭掉曾经灵魂深处所有不被高温允许继续存在的原始细菌。
泛着血泡的手指关节弯着好半天,被冷风冻僵。强迫着手腕凑到嘴边哈了口凉气,抬了抬完全没有知觉的后脚跟,机械地垂下头,努力控制住脸部的表情,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疲惫和透支到极限的虚弱。我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被救赎的奢望对于我而言更是一种虚幻,继续往前,能救我的只能是自己。
少女坚定地咬了咬牙,闭上眼,动用浑身力气,终于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又靠近了些。
“门人年羹尧带着妹妹特来四爷府上请罪,恳请四爷饶恕。”男人拖着音说得很慢。清晰的每一个字传进了少女发紫的耳朵。请罪?罪也是要请的。好像请客,请旨,态度是需要绝对的恭谦的。不过,请的对象不是人,不是黄布绸子上的大字,而是罪责,罪罚,罪名。请的方式也是主动的,在你责罚我之前,自觉地认错。态度是从前门一直跪到府邸门口的写照,已经完全不能用恭谨礼节之类的词来形容,而是一种畸形的变态。失去了平等身份的下一级官员,只要想撺掇往上,就不能不没有这种变态。恐怕,这也是《厚黑学》竭力想嘲讽的吧。真是奇怪的组合,他一边看着那书,一边往被嘲讽的方向去做。看着男人那熟悉的宽大背影,忽然想到他曾经转身微笑的模样,那时他说,有机会会朝着她一个人笑,那句话说得离现在已经很久了。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手指弯曲得几乎变形,就在男人再次重复方才那句话的时候,少女趴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小蝶!”人群中冲出早已按捺不住的身影,方出淤一身单薄的长袍,连外袄都没穿,箭一般速度地搂住倒地前的她,温暖在被愤怒堆满的胸口,喘着气,睁大了眼,迎接年羹尧怒极的目光。
就是他!那个男人!几乎一瞬间,猎狗般灵敏的触觉嗅到了气味。年羹尧长吸一口气,手腕捏得咯咯响,若不是碍于现在的局面,他简直就要走过去揍人了。
一个文弱书生!
一个满人走狗!
两个男人火光迸发敌对的视线中,得出彼此脑海中的结论。
看热闹的人更加的欢腾了,戏剧化的一幕除了惹来叹息摇头咂嘴之外,如同拧开水龙头的窃窃私语悉悉索索地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怎么又跳出一个男人?”“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是那个女孩儿的情人吗?”“他长得也很出色啊!”“这两个男人怎么看着像是要决斗?”
先前一拨人纷纷疑惑地问向仰直脖子踩在货郎担子上的王老二,连同货郎,两人均是疑惑地摇头,踌躇着正不知该在自己的逻辑故事中给方出淤编派上什么身份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恰在这时,那扇无言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