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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比老虎还可怕的妖怪。比起吃完会吐骨头的老虎,他们更胜一筹。
而得了这名号的“虎妖”们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不知从哪儿觅来了几张老虎皮,众人分了,用草绳编了戴在头上,专门在夜间出来干坏事。
“虎妖”为首的头领是个三十出头的黑脸汉子,在允祯一行刚踏入他们的地盘时,他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颜色。这时,他已躲在一排灌木丛后,朝他的同伴打起手势。众人立即明白头领的用意,相互间也不说话,很有默契地各自忙碌起来。有的开始预备麻绳,有的负责给绳子打结,有的决定把绳子放置在何处,有的开始挖坑,有的清理多余的泥沙,有的给坑上的掩体进行伪装。一切的布置都在悄然进行。他们熟练地彼此配合,很快在目标物达到预定位置前准备好一切。
雨停了,风也止歇。依旧坐在允祯身前的小蝶的心,却仍在经历一场暴风雨。始终盘旋在她脑海的不再是横跨在她与十四间纯真的友谊,还有另一种她竭力想躲避却避不了的东西渗透了进来,搅乱了她原先所谓硬如磐石之心不说,更让她原本清晰的思路变得混乱。一个接一个丝毫不相关的想法不断地在她脑中冒出,不停涌现的速度仿若水中的气泡一般连续,却没有规律。一会儿,她想回头看看年羹尧,确认一下他还在呼吸;一会儿她又责怪自己,怪自己三心二意,不该站在十四的立场上对敌人露出善意;一会儿她又推翻前一个思绪,自怨自艾,她想,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的生命在眼前一点点消失呢?不管怎么说,即使他再坏,再无情,可也终究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一会儿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想起十四的担当,想起十四的无畏,想起十四对她说“士为知己者死”时的模样,她便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想说不敢说,想出手又犹豫的矛盾深深攫住了她,让她原本苍白的脸庞更加透明,透明得就好像此刻升腾在周围景物间的一层薄雾。
“允祯……我……我……我内急……”说完,她红了脸,为自己找到这样一条探望年羹尧的烂借口而羞愧。
十四一怔,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正好,‘旋风’也乏了,你快去快回,这里……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小蝶点着头,在他勒住马后扶着他的手臂,摇晃着身体假装往手边的一丛长草中走去。躲在其中,她偷偷拨开窜到眼前的毛茸茸的杂草,往马尾后的方向张望。允祯这时正往那边走。
“死了没?”
没有回答。
立时,尖锐的酸楚冲进年小蝶的鼻腔,她双手捂住口鼻,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前所未有的紧张在她身体里泛滥,好似冲垮堤坝涌腾翻滚的洪水,处处撞击。紧紧盯着马背后伏在地上的人影,她的心被狠狠揪起。突然,他所有的恶,所有的错,所有的坏都被遗忘,她不记得了,剩存在她脑海里只有初见时他发笑抖动双肩的背影,只有他与她相拥用眼神告诉她永不相负的决心,只有他在那场大火里为寻觅她疯狂的呐喊,只有他搂住她缠绵时热烈的呼吸。别的,她当真都不记得了。老天,原来,她的心——仍,始终如一。
“年羹尧,你不能死!”她闭着嘴,却喊叫在心底。揉着眼睛,她正擦拭着泪滴,忽然,伏在地上的影子的蠕动带给她莫名的惊喜。
接着,那人的一声闷哼更叫她双眼间闪烁出光明。
倒在地上的男人喘息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托十四王爷……您的福……卑职……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
年羹尧话虽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听在小蝶耳里却比任何仙乐都动听。
允祯听了他的挑衅半蹲□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珍惜……你曾拥有过的东西?为什么?”
年羹尧一怔,吃力地抬起胳膊肘擦了擦下巴上的烂泥,面露疑惑。
“王爷……似乎……比起卑职,您才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少在我面前装!”允祯一手捏住他下颚,一手拍打他脸颊,接着,忽然狠狠给了男人一个巴掌,像发泄似地,脸上的不平之色才稍稍减退,他又继续,
“你和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在我面前伪装……此时……”他看了看路边,没看到小蝶的身影,“此时就你我二人,反倒可以开诚布公了无顾忌地说上两句。”
年羹尧警觉地望了他一眼,板着面孔,愣了愣,“她?哪个她?王爷在说谁吗?恕卑职愚昧,实在听不懂王爷话中的含义……”
“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震响了小蝶的耳朵。她前倾着身体,继续藏在草里倾听。
“谁?哪个谁?呵呵,你当真不知么?好,你既然故意躲避,我就偏偏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年羹尧,你听好了。我说的她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被你这位名义上的哥哥弄大了肚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宁可为了护你周全不惜牺牲腹中骨肉的女人!就是那个被你得手后又被当做工具进献给胤禛的女人!她是谁?是谁?还要我告诉你吗?”
年羹尧脸色雪白,身体僵硬,仿佛遭遇雷击般呆若木鸡。他双手撑着地面,仰着脖子把视线投注在允祯的脸上,凝视着,一动不动。半晌,才又发出声音。
“看来,皇上是对的。你们之间藕断丝连,早有干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允祯一把捏住了脖子。
“太过分了,年羹尧,你简直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如此诋毁她,怎么如此看低她?你……你简直不配她对你的感情……”
小蝶听到这里,百感交集,既为能有允祯如此知心的知己而安慰,又为昔日情人的猜忌而伤心。一时间在草丛里发愣。
两个男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王爷,很多事不是单……单凭一方面……就能得出结论的……女人……很多时候说的话……不能信……”
“这么说,你是承认和她的关系喽?”十四反问。
“王爷,现在这件事不是眼下的关键。”伸手扯松了些脖子上的绳套,年羹尧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此时,他胸口的伤不再流血,虽被十四刺中,但因为未被伤及要害,他身体原本又强壮,所以剑伤并不碍事。碍事的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一路被马拖拽拉扯,被脏污泥泞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脖子上憋闷的感觉却是异常得难以忍耐,全靠他张着嘴勉强维系住呼吸。
“眼下的关键?”允祯重复了遍他的话,让他成功地半跪着坐了起来。
“是的,王爷,此刻您还在险境。随时前后有可能出现追兵。安全脱离此地才是您此时最应该关心的话题。”
“你这么说是在逃避与她的关系么?”
“逃避又如何?王爷……”年羹尧又扯松了些绳套,转动着脖子扭了扭,手指抚摸着被勒出血痕的地方摩挲,“王爷,过去的事都已过去,成为历史,成为不对当下构成任何意义的回忆,一味地执着,一味地在意,不会带来好结局……”
“执着,在意?这就是你这个畜生说的话?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小蝶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难道,难道你现在的态度就是对小蝶母子的交待吗?在玩弄一个纯真少女的感情之后,在玷污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之后,一个所谓的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历史就能成为你逃避责任的借口吗?年羹尧,你……你真不是东西!”
允祯哇哇大叫着抡起拳头把刚刚站起的男人打倒在地,口中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爷,稍安勿躁……好吧……既然……既然这里是个谈论此话题的地方……既然您执拗地要谈这个问题……碰巧……她这时也不在这里……那么,我就说上两句……”手指插在绳套里崩开一定的幅度,年羹尧顺势抓着绳子又再度站起,
“王爷,坦白说,我和小蝶的事属于我们的私事。但是,很不幸,您也被牵扯进来。或许,此刻,我该为您替我在万岁爷面前背黑锅而向你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或许,我该在您面前找个地洞把自己深深藏起,就像正直阳光的您看到的那样,是的,我就是这么样的人……为了自己,为了现在我拥有的东西,我不得不放弃曾经的感情,放弃……小蝶,放弃属于我的孩子……可是,您要知道,即使我……我有捍卫这些东西的决心,即使……即使我有像您那样的不顾一切的勇气,即使我……我真的像您一样做了,一切,一切的一切仍然是挫败的结局。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区区一个年羹尧拿什么对抗一个君王,对抗一个朝廷,对抗一个国家?而所有这一切,矛盾的源头竟都是指向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年羹尧见允祯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