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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她,她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她的说话,就能瞧见她又浓又密的睫毛和会说话的眼睛。她举止谈吐,合乎礼仪,完全表露出贵族教养的规范。她,完全就是高贵的小姐!她还有什么奢求呢?年羹尧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如果不是她眼角那份淡淡的忧郁的话,她看起来或许还会更加的快乐。她的女儿啊!真的得到了幸福了。作为母亲,她真的不该有任何的不满足了。不该有,不该有一丝丝幻想的念头了……况且,即使讲出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吧。她,楚大娘,一个妓院老鸨,低位卑贱身份女人说出来的话,谁又会相信呢?她心里这么想着。
瞧着楚大娘发呆,年小蝶心里忽然涌出没来由的心酸。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年复一日地恣意陪笑更加重了胖女人眼角的印记,虽有脂粉遮掩,但,这张脸在不故意挤出笑容的时候,竟让看者感受到悲哀。以至让小蝶产生要去抚摸这张脸的冲动。她伸出了手。很快被胖女人抓住。
“啊,”小蝶低呼,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脸红,“对不起,我只是看您,看您有些恍神,也不知怎么的,想安慰您,请您不要见怪。”
“怎么会?”楚大娘重复两遍,声音变得哽咽,“该道歉的人是我,昨天若不是我的鲁莽怎么会害你受伤,因此,先别急着走了,待在这儿养好了伤再走,不然,叫年大人瞧见了,我这万花楼可是要遭殃了。”
“大娘认识我哥哥吗?”
“啊,不,不,”她忽然觉得失言,可已经补救不回来,只好将就着往下说,“其实……其实也只是算是认识,我和令兄……其实不太熟。”
小蝶点着头,面色为难。盛情难却,可她真的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小风的事只要她及时阻止,或许还能来得及。她必须走。
“年小姐必定为难了吧……本来嘛,这里……这种地方的确不适合姑娘家居住……我……我真是犯傻了……”大声说完,楚大娘竟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又走到站起身的小蝶身边,把她按回座位,“放心,姑娘的名誉我瞧得比什么都重要!”看着小蝶疑惑的目光,咬着舌头,抓抓头发,重新坐下,说是即刻派人通知年大人派府里的人来接她。
“听说……嗯,我只是听说小蝶姑娘你……你一年前似乎……似乎染了重病,后来就有些传闻,说你……说你……哎呀,现在看来,都是些讹传,你能没事,可就真是太好了!”楚大娘坐在她身边,越说越高兴,到后来,竟表现出恨不得扑上来亲小蝶两口的亲热神态。相逢的极度喜悦堵塞了她正常的思考能力,她没有多想小蝶为何起死回生的问题,而是像任何慈爱的母亲一样,怀着对子女平安康健最真诚的期望。虽然,楚大娘这个期望有些过头,对此,她自己仍然没发现。
而这,也很让小蝶舒了一口气。她还不习惯为任何成为事实真相的东西遮掩。但胖女人异乎寻常的态度仍是叫她感到疑惑。
“大娘,我们才算第一次见面,可您似乎一直很留意我的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她按着桌面唰地站起,凝视楚大娘面孔的眼神忽然变得激动,“还是说……说您认得我故去的什么亲人呢?”她最后语不成句,声音变得凄厉。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胖女人。
与其说这是年小蝶的怀疑倒不如说是她的直觉。当她被胖女人抓住手掌的时刻,天性中某种冥冥注定的东西找上了她。从楚大娘靠近的身体里,散发出令她安心的气息。而这,是在之前任何人身上都不曾获得的感觉。
瞧着脸色发白的楚大娘,小蝶自嘲一笑,长叹口气,浑身像散了架似地瘫倒在桌边,趴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闭上眼,“您怎么会认得我的亲人呢?看来,我又是在感情用事了。”说完,睁开眼,恭敬地朝胖女人道歉,“他……我是说……哥哥……总是这么批评我,做事缺乏理智,原本我还不服,看来,这次他倒真的算是说对了。给您造成的困扰,可真是对不住了。”
楚大娘连忙摆手说没有的事儿,看着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心下不由黯然。接着又问起了小蝶家里的事儿,问得甚是详细,什么记不记得原先母亲的样子,什么记不记得她小时候的事情,什么关于年家老家家里的事儿,以及年府如今年羹尧对她的照料如何之类的,甚至小蝶的饮食起居,诸多琐事,也都逐一细问。
小蝶心下生出防备,自然回避了年羹尧对她透露过身世那段不提,同时其余问题也斟酌着逐一敷衍,但随着胖女人随之流露出来的善意,她也就放松了警惕,慢慢地竟似乎面前这位初见的女人仿佛自己一位慈祥和气的长辈似的,自然涌现出的真情把所有怀疑防备和警惕都代替。在变换了人物,代替胤禛为一个侍女,说到月夜逮捕青蛙那次经历时,小蝶已和楚大娘一起发出了笑声。
火气冲冲的年羹尧走进万花楼这间他常踏入的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头一凛,他看向楚大娘的目光,深了。
、CHAP90 盼三年1
回到年府,已是深夜。走近客厅,年小蝶就瞧见了胤禛。他沉着脸,黑着眼,盯着她,却不说话。但是,那吃人的眼神,小蝶却能分明感受到。她明白,若这厅堂上没有她哥哥存在的话,现在的她弄不好已经成为他的炮灰了。虽然,这不是她回来的本意,但出于纯真的道义,看来,她也必须做出这方面的准备了。
瞅瞅冰冷低沉得气氛,年羹尧帮着她开了腔,“小蝶,快,给四爷去认个错。跪下!”
“错?”她愕然,记忆自然联想到方才在万花楼撞见屋内的那一幕。命运当真爱捉弄人,没想到,这个字眼这么快就应验到她身上了。她听话地按着哥哥的吩咐朝客厅正中央座位上的男人跪倒,吐出口的话却叫当场两个男人气绝。
“我跪你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错。恰恰相反,是为了你,为了你爱新觉罗胤禛的错!”
“你……”两个男人同时拍案而起,年羹尧气她的口无遮拦,胤禛倒是惊异于她这句话的勇气。因此,接下来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小妹,别瞎说,昨夜你的失踪让我们都急坏了,这个时刻,眼下这关键的当口,你可别再给我们添乱了,快,快给四爷认错,赔礼,道歉,磕头,谢罪!”
小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深恶痛绝地恨起“小妹”这个字眼。居然,在他这个大老板面前,他还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如此对她叫出这个称谓?还居然叫得如此亲切?难道那夜把她搂在怀里,许诺对她永不相负的男人是他年羹尧的另一个□?抑或只是他年大人出窍于身体的魂魄?她和一个人的魂魄发生了感情,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则只是一副丧失掉所有灵魂没有生命的躯壳,一个无赖又无耻的□?是这样吗?哦,她的头好痛!她的身体也好痛!咽下喉咙处的□,她强力忍住全身的颤抖,以拒绝地眼神挑衅地看向胤禛。
客厅里的主人完全被惊艳到。要说他全身心地被吸引进某个世界,恐怕就是这个时刻起的。在她眼里,没有卑微,没有挑逗,没有讨好,没有献媚。有的只是对视的平等,甚至是趾高气昂的蔑视。而这,往往是他对待旁人才会露出的眼神。基于这点而言,她和他是相像的。有着同样孤高独绝的品质和性情。而这,也是导致了他深深迷恋她的原因。
出手阻止住手下第一门人的喝斥,他低着嗓子开口,“不要勉强她,亮工,你该知道爷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
对。但这条法则,只适用于你心爱之物的范畴。年羹尧心底默然。忽然发觉自己在场的尴尬。不管怎么说,大老板爱慕上小蝶可一直都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吞着叹息声退下。
喘着粗气,愤恨地瞅着自己的男人离开,小蝶才把满腔怒火转移。她恨年羹尧的胆怯,更恨胤禛的自私!为了一己之欲,为了至高权力的获取,他竟然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尤其是这份利益是来自一份难能可贵的真情。简直太过分了!她无法容忍。
“说吧,就剩我们两人,你随便说吧,我有什么样的错,值得你深夜离家出走,跑到了……最下贱的地方呆了一整天!”骄傲又高贵的男人简直不屑说出那青楼的名字,像是压根不想跟那肮脏的地方沾染半点关系似的。
“啊哈,是哇,偏偏就是在这最下贱的地方,有人还要求别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做更下贱的事情!”
“你说什么?”胤禛跳了起来,他能容忍她的放肆,但并不意味着能容忍机密计划的外泄。比起江山权力,帝王霸业,女人始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