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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星元与史三娘惊呼留客声中,单婵的身形连飘,已到房顶,忽然间,单婵戛然止步,回首看了三人一眼,口里道:“南哥哥,我这次南行,原是为一事而来,请听我说去。”
南星元在深院中翘首上望,叫道:“单妹子,都是我等不是,且休见怪,快下来吧,人家好说话!”
单婵惨然摇头,哽咽道:“南哥哥别说这个了,说了我更伤心!我要说你与紫府魔君的事!”
第二回 乔装闯蛇岛
铁笔书生一听,深悔孟浪,竟是好人当歹人对待,岂容他不生悔意,急口道:“单姑娘,老夫向你陪罪便是,有话好说,紫府魔君怎样啦!”
单婵续道:“这话说来长得紧,我也没暇细述,你们必知武林中有八荒名号,八荒中之一那桑龙姑已到长白,与紫府魔君勾搭上了,有了此人相助为虐,你们将来办这事,又多一个劲敌,不可不留神,我言已了,后会有期。”余音回旋,兀未消散,但这位倔强的姑娘,已经飘然远引,更不再回顾了。
深院中,静穆间夹着微微叹息,铁笔书生为人最是耿直豪迈,对无端疑及单婵的事,心中倍觉歉然!彼此沉默无语半晌,但听史三娘低低呼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回房里再说,大清早还要赶路呢!”
南星元和铁笔书生二人不做声,无言相随,自深院中跃上房顶,再从窗子里钻回房间,以便星夜掇拾行李,明天出发赶路。
到得房里,史三娘兀是不忘易容的事,从壁上摘下一盏油灯,倒下半茶杯的豆油,再取出那瓶易容丹来,倾下六颗微如芝麻的丸子来,放在茶杯里,用一根银针,调匀停当。
翘首笑道:“南哥哥,道袍没有了,你还是穿上那袭袈裟吧!”
南星元眉尖紧蹙,苦笑道:“穿上袈裟事更多,你还要耍这玩意儿?”
史三娘正色道:“这可不是耍着玩的,我们既要上赤城,就必须改容赶路,谅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南星元点点头不做声,铁笔书生凑过来劝道:“南老弟,可别闹什么蹩扭啦,史姑娘的话也是对的!”
这时,史三娘自百宝囊中掏出一枝笔儿来,这枝笔儿好怪,像一根柳枝,尖端垂下一团棉絮,猛然朝杯中一醮,叫道:“南哥哥,快别过你的面孔来,好让我替你易容!”
南星元木然地别过了头,脸庞往上一仰,身形倏地一矮,便坐到凳子上去。史三娘左手擎杯,右手端笔,但见她那笔儿在南星元脸上连连晃动,东搽西抹,手法怪异迅捷,不过盏茶工夫,已然易容停当。
铁笔书生一瞥,咦了一声,啧啧称奇,但见这时的南星元目光呆滞,病态深沉,瘦骨岣嶙支离,一脸如黄蜡之颜色,好像大病初愈,又似多天没得饭吃,连高高的鼻梁也扁塌下去,平日里那飒飒英风,竟是一扫而光,完全不像个南星元,这易容术也端的神妙绝俦!只是没有依史三娘的言语,换上和尚袍,要是换上也只落得是个流浪江湖的又病又穷的僧人。
替南星元易容一过,史三娘笑道:“似这般嘴脸,料也没人认得出是你,袈裟不换上也罢!”语毕自顾为自己易了颜容,一经改易,果是与原来那美丽的样子迥然两异,这当儿的史三娘竟是一个老态龙钟,白发飘飘的老太婆。
铁笔书生拍手叫道:“妙啊!史姑娘,不,现在应该称做史婆婆了。”他对这易容术,委实感到太惊奇了。
史三娘一笑,转到后进换了一身老妇人的装束,又教南星元易上土老儿模样的衣饰。铁笔书生偶然放眼从窗子外望,但瞧东方微微发白,曙光已露。晨鸡啼喔,远天晨星寥落,闪闪生辉。分外的明亮。铁笔书生嘘了一口气,轻轻地道:“天快亮了,咱们赶路吧!”
南史二人无言,背上行装便待跑出房外,铁笔书生呵呵笑道:“史姑娘,南老弟慢走,你们这模样儿,不唬吓了客店里的掌柜?”两人相视一笑,各各身形猛抖,接连自窗子间闯了出去,便到外边等待。铁笔书生待得他们走后,这才慢吞吞地掮上包裹,踱着方步,一迳儿出得外边帐房,叫醒了掌柜,算清房钱,再到店外会合赶程。
一行三众,趁此晨熹未白之际,展开轻功,已然赶上官道,但见三人,一路风驰电掣,转眼已成小黑点,消失于迷蒙的晨雾中。
约莫跑了几个时辰,打尖落宿,话休絮烦,待得翌晨,已然抵达赤城之畔,赤城山在展熹的掩闪下,荼红如火,宛如宝石耀眼,玛瑙生光,端的是片奇景。
史三娘赞道:“赤城山风光果与天下名山不同,似此奇景,足征古人‘赤城霞起如建标’之语不虚了!”
铁笔书生忽地把指一伸,叫道:“有人来了!”南史二人吃了一惊,急拿眼前望,果见在艳红彩霞中,一大汉踽踽独行,两步一拐,像是身负重创,但背上却负一个大行囊,气呼呼地走得很慢。三人一瞥,急展身形便往前窜,待得走近前时,史三娘忽咦了一声,自语道:“怎么是他?”南星元对当前这汉子,却似未曾相识,急问道:“他是谁?”
史三娘未及作答,来人已近,只见她低低呼了一声:“快躲起来,别让那厮瞧见!”
尤南两人闻语一怔,好在这里已近山畔,怪石嶙峋,荆棘阵障,要躲乃是易事,三人急朝荆棘丛中一伏,兀是毫无声息,当前那汉子浑然无觉。
过得半晌,那汉子才缓行到了当前,但见他须髯虬结,满脸胡髭,身体极其修长粗壮,双眸闪闪生光,却是一身鲜血,看来所负创伤不轻。到了那荆棘丛之前,已然再也走不动了。
那汉子放眼四顾了一下,像在张望有没人在偷窥窃视,对当前赤城这片奇景,兀来动心也似地。看觑了好一会,才缓缓挪身至一处荆棘之旁,似是见四边空荡荡,杳无人踪,才放心坐了下去。
一坐落便卸下背上所负行囊,面现得意之色,倏地两手一掀,把那囊盖打了开来,再取出一方大大的包袱布,铺在地上,两手捧囊一倾,把囊中的东西倾了出来,只一倾下,在荆棘丛躲着诸人,忽地眼前一亮,阵阵豪光,夺目而过。
啊!原来那汉子倾出的东西,乃是一大堆珍珠玛瑙宝石等珍贵财宝,三人一看,俱现讶然之色。史三娘一讶过后,面色一变,嘴角竟自噙上冷笑。
汉子没有想到荆棘丛里有人一旁窥伺,毫不忌惮,声声得意之笑中,两手连连晃动,把一大堆的珍宝摊开,逐项计算,过得半晌,自言自语喃喃道:“俞公典,好个火鸦子,你虽足智多谋,却奈何不了我李固本!”
原来这人便是李固本,列位看官当不会忘记,作书人在第七集中曾经述过南星元荒岛遇蟒,无意中发现宝藏,后经心中琢磨,已然恍悟那批宝藏乃南方青蛇帮总舵主李固本所有。李固本原是蛇岛蛇帮中第二高手,位居内三堂的香主,地位仅次火鸦子俞公典,是该帮第二把交椅人物,后来徙至南方与南方青蛇帮勾结,做了青蛇帮之总舵主,却又与青蛇帮中人不和,一气杀了帮里三大高手,挟宝逃到南星元经营的荒岛,称孤道寡,做了海盗,成为有名的“海上阎罗”,这番负伤出走,而又口出怨言,想来必与蛇帮不睦内哄之事有关的了。
李固本自语一过,南星元心头蓦地一醒,暗道:“李固本,这名字好熟!哦,记起了,此人乃是蛇帮内三堂的香主,恁地如此狼狈,况又身负富可敌国的珍宝呢!”
南星元思量未已,李固本已将那批珍宝细心地慢慢叠了起来,两手一分,执起包袱的两结,便待包裹起来,放入行囊之中。猛可里,史三娘身形一抖,已然自荆棘丛中闯了出去。
这一跳出,当真来得兀突,李固本吓了一跳,定睛细细端详了史三娘一眼,在他眼中看来,当前来人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一吓过后,却似不以为意,略一撒手,也来不及包好珍宝,已然哗喇喇地把那批财物扫数倾入囊中,别瞧他身负重伤,身手还是这般利落快捷。
珍宝已入囊中,李固本心头大石一落,迅速背将起来,瞪视了史三娘好一会,才慢慢地叫道:“老乞婆,你是何人,胆敢窥视我的宝物?于今你待怎地?”
“老乞婆”三字一出,史三娘这才悟到自己已然易容换形,心中也觉好笑,忍俊不禁,笑道:“看你贼眉贼眼,决不是个好东西,姑娘今问你,这些珍宝是从何处偷来的,须得说实话,否则,嘿嘿,姑娘教你立即命丧黄泉!”
莺声呖呖,听来分外悦耳,史三娘说溜了嘴,自己虽已改首换面,仍是以“姑娘”自称,且那娇滴滴的少女声音兀未能改。已然自露破绽来。李固本脸色一变,瞬即恍然,呵呵大笑道:“小娘子,你也晓得易容术!妙极!妙极!”只一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