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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倚风凝睇雪肌肤㈡
“王妃起来了么?”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刚刚投进室内,我还在残梦的旋涡里苦苦挣扎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萧绎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温柔,相反的是掺杂了一缕忧郁和困顿。
我简单梳理了一下,轻轻地挽起了长长的头发,弄了个赵合德的创意——墉来妆!几缕细碎的头发随意地披下,如流苏的坠感,别有一番情趣。
但我心里却仍还记着他对我的冷淡和无情,因此怎么也不能挤出一个笑容,我勉强不了自己。
“拿出来吧!”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不但没有迎来任何的愧疚之词,却说了一句这样莫明其妙的话。
“什么?”我皱了眉。
“你自己心里明白,快拿出来!”他没有一丝的迟疑。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仅有的一只眼睛里所含的却是不满和气闷。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那条裙子!”
“裙子?”我怔了一下,脑海里立即闪现出无数的碎纱缨片,是说那条紫碧纱纹绣璎双裙吗?
看着我眼睛中的迷惑,他点了点头,“对,就是你所想的。拿出来,本王要毁掉它!”
我用警戒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不提这裙子我还不生气,一提起来我就想起他当时的冷漠,心里冒着凉气。
“不……”我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字,索性别过脸去。
他有些发急,忽然扳过我的身子,瞪着我说:“你一定要拿出来!”
看他气急败坏地样子,我愈发地失望和倔强,狠狠地说道:“你就这样对待我吗?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仆人。如果你非用殿下的尊严来压制我的耐性,那我只有一句话,我宁肯死,都不会拿出来!”
“你——”我不屑的神色终于激怒了他,他脸上的青筋又在一动一动的,喉咙咕咕作响,感觉到山洪要随时倾注而来。
我直视着他的脸,没有委屈,没有退缩,没有恐慌,没有任何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滞了。这一瞬间成为我们永生的难忘,那一触即发的怒气就这样在我们的眼睛里蔓延开来,燃烧,直到有窒息的感觉。他那只僵死的残目仿佛也无法忍受我的无理和傲慢,依稀地闪现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暗,仿佛在无声地训斥我的任性和恣意。
时间就这样徐徐地流淌,外边的侍女们都被我们长久的沉默吓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们都用彼此的自尊来和对方较量。直到,后来,他眼睛里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
他终于松开了我,高大的身形背了过去,挡住了那缕清新的晨光。
“佩儿,你太任性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我冷淡地一笑,“我一个卑微的女子有什么大事,自然比不了你一个堂堂的殿下,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你——”萧绎的脸涨得通红,忽然间吼道:“你知道吗?你穿得那件衣服是前朝的服饰,倘若要在外边让别有居心的人看到,恐怕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忧!”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这样严重吗?可是表面却不服软。“会吗?父皇连谋逆叛国的人都能饶恕,怎么就会对你我严苛以法?”
“昭佩——”他大吼了一声,我的耳朵嗡嗡地响着,“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那萧综、萧续、萧纶何时把本王当成自家兄弟,只要有机会,就会见缝插针,诋毁本王。还有那个厚颜无耻的萧正德,居然以“废太子”自称……唉,在他们的眼里,本王只是一个酸腐的无用书生,何况,是个残废……”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我的心里感到疼痛,原来自己的心里是这样的在意他的喜怒哀乐,真的有些不忍了。
真的是我太任性了吗?我不知所措,只听他继续说道:“幸亏昨天看到都是自己人。纵然不是为了大局,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你毕竟是个堂堂的王妃,怎么能随意会见外臣?这些人都是饱读诗史的名士,如何能看不出你的服饰乃是前朝遗物,只是看着本王的面子装做看不到了……”
难道是我错了?我有些心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别人谋刺皇上,我却连穿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的权利都没有?天那,这世界真的颠倒了。本来瞎了一只眼的人,要装做另外一只也瞎了。本来两只眼睛都完好的人,也要装做两只眼睛全都瞎了!
我从他僵冷的背后仿佛看到了一颗孤独迷惘的心。
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地靠着他,他的背后微微渗出了些许汗水,潮潮的、热热的。他长长地呼了口气,颤了一下。
“放心,那件裙子已经成为碎片,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我心里虽还有些淡淡的哀痛,却已经在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还试图还原成以往的那种温润去抚平他的创伤!
可是他忽然转身,我差点摔倒。“以后,你还要再学学宫廷礼仪,若有不解的地方,可去问下苏嫫嫫……”
这句话是他甩给我的。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躯已经离去了……
我的眼里已经微微发热了,“慢——”我试图挽留他。
他的身子只是顿了一下,没有说一句话,然后,仍然默默无语地走了……
一颗心,在空中慢慢地悬浮,找不到落的地方……
镜中的我,墉来妆已经完全失去了韵味,丝毫没有了赵合德的妩媚俏丽,凌乱的秀发之下是一张苍白的的面孔,眼睛里只剩下一片苍凉的凄楚。
只是,逞强的我,永远有一颗不安份的心,这颗心随时都想跳出胸膛,去呼吸一下外边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
第十七章 露洗玉盘金殿冷㈠
他的身影终于离开了我的视线,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就是那池塘上飘着的浮萍,不知不觉和飘落的残叶相遇,却仍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落入眼帘的只有岸边那青青的苔痕,正在拼命挣脱那即将来临的秋意的萧索,想试图挽回那曾经的辉煌。然而,那繁华已随风而去,不再回头。
一个秋日的晨曦,我走进了萧绎的书房。这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盘龙香亭,一缕温润的檀香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脑海中清醒了许多。听说这亭子有安定之意,置于宫中,本有天下大治、国家安定之意。却又如何从宫里移到了这里?
这天下一统本来也是父皇的心愿,可惜父皇整日和得道高僧大谈佛法,哪还有闲心去统一南北?何况北魏自从拓拔焘登基,历时多年,北逐柔然,连灭三国以来,一直占据着大片土地,而且整日和风吃肉长大的北魏将士,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健康城虽然经历了宋、齐两朝兵乱的洗礼,却仍旧不改朱颜,巍峨屹立在桃红柳绿的江水之畔。
想必是江南的温婉舒逸让人们长久以来乐于偏安,丧失了雄心大志。难道萧绎的心中不安,是不满于只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想和班超一样弃笔从戎,建功立业?想到这里,我有些辛酸,他的眼睛怎么能骑马射箭呢?
无意中发现了萧绎的很多字画,无论是花鸟虫鱼,都是那么富有灵性,让人不忍释手。还有一轴画,我打开一看,心里有些微微发热了。这幅“月下清莲映碧池”还被完好地保留着,一丝尘土都不曾有,看样子一定是经常打开来看,他的心里毕竟是装着我的。
我轻轻抹了下眼角的湿润,在他的书案前策立。
桌上有几个字,我定了定神一看,赫然写着“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①”
我的惊异无异于大白天看到了鬼魂,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念头从我心头闪过。难道?萧绎的压抑是来源于心头那蠢蠢欲动地渴望,那日益萌动的渴望把他压得快要崩溃了……他也在意图谋取皇位?那就是所谓的权欲吗?
我的浑身就又回到了冰水里,刺骨的切肤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我最喜欢陶潜的“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两句,这世上最难得的即是“素心”两字。萧绎的心在哪里?我真的看不到,摸不到。本想以此心去劝解他,这样看来,是我错了!
记得静远师太还说过,人生下来就布满了苦难,苦难的来源就是人们对欲望的追求。只有消除了欲望,才能没有烦恼,进入极乐世界。这佛理中仿佛也蕴涵着人生的智慧,难怪父皇乐而忘返了。可是不管怎样,如果他愿意信任我,和我一起携手,面对风雨,分担苦难,就是让我下入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可这些,他能懂么?近在咫尺的夫妻,却为何象隔了千山万水?
泪水如泉般涌出,飞溅到那洁白的纸笺上,浸花了那字的边缘。我有些惊恐了,以萧绎之心,如果发现内心的秘密被人堪破,恐怕又是一阵狂风骤雨,我何必再徒增其不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