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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比陆筠镇定得多,他礼貌的跟吴维以握了手,极客气地开口:“吴总工程师,您好。我们初出茅庐,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以后麻烦您多指点。”
“有问题你们可以随时问我,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一起合作进步吧,”吴维以笑着,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拍拍他的肩头,“你们这一路过来,还顺利?”
“挺好的,”陆筠说,“景色很漂亮,而且凉快,来之前候总说,很多人到夏天都会来这里度假,我总算信了。”
吴维以看她一眼。面前修长的女孩子,白衬衣,黑色裤子,白色运动鞋,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和青春的气息。她身后是数量巨型汽车和装载机,巨大而笨重,对比之下,她显得如此得玲珑剔透,几乎跟这个工地有了不协调的感觉。他沉吟着说:“这个地方漂亮是漂亮,但是,相当辛苦。”
陆筠拍拍自己的胳膊,胸有成竹的说:“吴总,研三的时候,我们在西南的长滩水电站实习了一年,那里的条件和这里也差不多。我们能吃苦。”
“不论怎么说,那到底是在国内,情况不能完全一样,”吴维以微微颔首,弯腰握住陆筠身边一只最大的行李箱,“好了,先去宿舍吧。”
陆筠心说我哪能让总工帮我拿行李,忙忙地要抢回来,被吴维以一只手挡住了,二话不说的就走,让她反而没有了法子。她看着吴维以和侯鹏交谈离开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周旭推了她一把,低低的声音里隐约有笑:“快点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陆筠瞪他一眼,迅速拉起另一只行李箱跟了上去,周旭一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边。爬台阶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热闹的工地一眼,猛然意识到,自己将会有很长的时间呆在这个地方——关于生活所能带来的复杂感知一瞬间逼至额前,前所未有的真实。
宿舍条件跟她想象的差不多,房屋四壁萧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套桌椅。陆筠和周旭的宿舍毗邻,一人一间的小房间,大小不超过十五个平方。吴维一直送她进屋,陆筠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当即打开,把一堆堆的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抱到桌上去。吴维以看到这些书都是水利水电方面的大部头专著,说:“难怪那么沉,原来都是书。”
陆筠半蹲在箱子前,拨了拨粘在额角的头发,说:“是啊,我都哪里都带着这些书,虽然又笨又沉,但总是要带着,丢不得,丢了连本就没有了。”
“既然干了水利这行,有些书一辈子都不能丢下,”吴维以朝屋子外一指,说,“从左边数过去第二间屋子是我的房间,我那里也有些书,有些你也许有兴趣。好了,你现在先休息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明天起就要正式工作了。”
陆筠大喜过望,仅仅这一句话,让她觉得自己的选择一点错误都没有。车船颠簸带来的疲惫也不翼而飞。她定了定心神,笑盈盈仰起头,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看着自己的领导,看着这位掌握自己未来的领导,他脸上有熬夜的痕迹,却没有任何疲乏的感觉。她说:“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吴总工。”
吴维以目光一闪,摇摇头:“小陆,我不过是比你长了几岁,多工作了几年,没什么出奇的,没必要把我当成什么领导,不用对我太客气,想说什么就说。不论是工作生活,对我有意见尽管提出来。水利工程从来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每个人都可能有考虑不周的事情。”
她听着他说话,语气温和而诚恳,她想从他身上看出点别的东西,可视线所及只见的光滑的下颚,高高的鼻梁,一瞬间竟然觉得眩晕;恰逢此时他弯了腰,于是凝视他的目光,郑重开口:“好啊。我会的。”
那种眩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周旭来找她。周旭走进来,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终于坐在床沿,看了会正在打扫房间的陆筠,问她:“一路颠簸啊,终于来到目的地了,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陆筠说,“不过,倒是觉得,当时申请来巴基斯坦工作,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不过这里气氛很融洽,同事也友好,”周旭问她,“说起来,刚刚看到你和吴总工聊了几句,说了什么?”
“闲聊吧,他比我想象的平易近人多了。”陆筠嘴角一抿。
周旭仔细的想了想:“别说,刚刚见到他,吃了一惊。虽然听说了,可还是没想到他除了才华之外,还长得这么——”
他猛然顿住不言,陆筠拍掉手里的灰,笑嘻嘻的帮他把后半句补充完:“长得这么漂亮,你想说这句吧。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男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当时都傻了眼。工作已经那么多年了吧,都不知道更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周旭耸肩,走到窗前,凝神看着外面,说:“小筠,过来看看。”
从宿舍的窗户俯瞰下去,工地的情况尽收眼底,远处是瞰斯瓦特河的滔滔江水,江面并不宽,河水促急,一道道浪花如万马脱缰奔涌不息,在夕阳中跳跃成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江水永无止境的向前,就这么看着看着,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就是这样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就不容退缩。
四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吴维以准时醒了过来。平时都是简单惯了的人,披上外套,快速洗漱一下,顺手拿起一沓资料就出了宿舍。他总是这个时候出门,夏夜的深山中,喧闹的一天的工地此刻格外安静,但绝不是万籁寂静的,微风掠过树叶,昆虫震动翅膀的声音依稀可闻。
吴维以看了一眼天空,还是蓝墨色的,星月交辉,煞是漂亮;低下头,远处工地上的探照灯光芒照过来,并不太凉,可宿舍区四周石块钢材的碎片无所遁形,他皱了皱眉头,心想:得让人来打扫一下。他环顾一下四周,撇到和工地遥遥相望的试验场某房间里的灯光,加快了脚步。
试验场和宿舍区不过百米的距离,简陋程度倒是差不多。这里摆放着水电站的模型,计算机,等待发电机组等等必要的设备。
循着灯光走近,试验场角落的那个房间也落入眼底。房门虚掩,吴维以站在门口朝里看,首先看见了一把黑亮的头发,然后再看见那个伏案专心致志画图纸的单薄背影,或许真是门缝里看人的缘故,她看上去比白天还要瘦一点。他心里有数,伸出右手叩了叩门。
大概是画得太专心,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听到敲门声,照例埋首于案牍之中;吴维以摇头笑了,摇头笑了,加大了叩门的力度。
这一下有了作用,屋子里的人猛然一下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瞥到门外的人影,她仿佛被吓了一跳,一瞬间白生生的脸都有了点颜色。然后她攥着直尺和铅笔,开口:“请进。”这是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清脆得有点奇怪。
吴维以这才推门而入,含笑说:“小陆,早啊。”
明明就是普通的笑容,陆筠还是看得脸一热,总算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人凌晨一点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可看上去还这么漂亮,真是上天的偏爱了。陆筠露出真挚的笑容,点点头说:“吴总工,你也早。”
明明有那么大的黑眼圈,可笑起来还是荣光焕发。吴维以走到陆筠身边,弯下腰,在桌子的另一头仔细的看着这张一米见方的设计图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看;他只是看,很久没出声,两三个星期的接触之后,陆筠知道吴维以在工作中是个严格得不得了的人,他对所有人的要求就是“我们一点错误也不能犯”,在他的眼中,只有好或者不好之分,从来没有“还过得去”这种说法。他看图纸的目光简直说得上是审视和研究,明明凉爽的天气,可陆筠就是觉得后背汗出如浆。几乎一个世纪过去了,他终于站起来,对她点了点头,目光中有难得的嘉许:“你的图果真画得不错,比例很准,线条简洁干脆。这里,围堰的断面设计处理得相当好。”
“谢谢,谢谢夸奖,”陆筠眼睛陡然亮起来。以前是有不少人说她画的结构图纸很漂亮,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她兴致勃勃道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一起商量了好了,最后决定由我来动笔罢了。”
“昨天才开始动笔,今天就画了一大半了,熬夜画的?”吴维以挑眉,看着她。
“倒也没有熬夜,不过是比平时起得早了一点儿。”陆筠解释,“是初稿,以后还要改进。”
“不要太辛苦了。”
“哪里哪里。”
“这段时间,你都是第一个来试验场,比我到得还早,”吴维以笑一笑,指着另一章略小桌子上半米多高的资料说:“这些都看得差不多了。”
陆筠意外:“啊,你怎么知道?”
“有人在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