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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希脸色大变,身体晃动,狼狈到十分不自然的地步。
“你这话太过份了。”
“你用不着这么激动。仓木警部说,你和那个警视正百分之百不可能是情侣。”美希仓皇的视线四下逡巡。
大杉继续说:“据警部判断,这起爆炸案和公安内部的风纪问题有关,所以你奉了津城监察官大人之命偷偷调查,换言之你等于是他的卧底密探。而我也很赞同他这个推论。怎样,猜对了吧?”
“的确猜对了。”
大杉吓得几乎弹起来。回答的不是美希,而是一个柔和的男人嗓音。
旁边的纸门缓缓拉开,露出那男人的脸。大杉半弓着身子,哑口无言地凝视男人。男人年过四十五,身材不高,上半身肌肉却异常发达。
男人取出名片,微微立正对大杉鞠躬。“贸然插话,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
大杉进退两难地半跪着,愕然接过名片,一看之下,还来不及慌乱眨眼已先面无血色。
名片上面印刷着:警察厅警务局特别监察官警视正 津城俊辅
大杉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不让声音颤抖,大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说话。好久没被人这样攻个措手不及了。长年来的习惯使他意识到官阶高低立刻决定了在场者的人际关系。
“很抱歉没有事先告知。不过问题毕竟是问题,站在我的立场必须先摸清大杉先生肚里的盘算。”津城往空位一坐,举手击掌。
仿佛就等这个,刚才的女服务生又送来一人份的菜色和新酒。
可恶,上当了。大杉按捺着怒火,睨视美希,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他早就觉得她的举止怪怪的,原来还藏了这么一手。难怪刚才他说津城坏话时,她会如此惊慌失措。
“来,先喝一杯。”
津城拿起酒瓶要替他斟酒,大杉慌忙举杯。一边让对方倒酒,一边想到这样次序颠倒,不免又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慌张也没用,他豁了出去,决定看着办。
“我个人觉得,应该有权要个解释吧?”
他切入正题,津城的手指滑过五官之中唯一宛如希腊雕刻的高挺鼻梁。
“您说的对。正如您推测的,这次我要清扫的就是公安的厕所。”
“那也就是说……”
大杉说到一半就打住,又想恶狠狠地瞪美希。美希似乎察觉了,假装在专心剔除红烧鱼的鱼剌。
津城夸张地用手制止大杉,“好了,您先别冲动。今晚都是我安排的,不是明星的错。是我听说您表示想见面,才命她使用这个场地,还请您见谅。”
大杉怃然举杯就口。虽然还无法判断津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显然和一般警察不同。他比大杉高了三阶,年纪看起来也大了几岁,但他客气的语调毫无官架子。那不是刻意施展的手段,应该是对方本性如此。大杉感到自己稍微卸除了心防。
“明星巡查部长,事实上是替警视正卧……协助办案吗?”
“是卧底的没错,请不用顾忌。几个月前,我确认目标告诉明星后,她就成了我的助手。说得难听点,的确是卧底的密探,先头部队。”
津城毫无愧色地说完,又伸手抚了一下鼻梁。
7 ◇◇◇◇
他仰起脖子。
铁门发出剌耳的声音打开了。野本推开壮硕的看护,径自走入。
“起来!”
他直起上半身,坐在床上双脚着地。眼前矗立着野本,天花板的荧光灯灯光,透过野本稀薄的头发在头皮上反射。水泥地冰冷得令人发麻。
野本垂眼睨视他,眼中带着怒气,脸颊的肌肉抽搐。
“里村死了。”
他的表情不变。野本手扶着茶色眼镜,凑近看着他。
“你听见了吧,里村死了。”
“听见了。”
“他昨天和今天都没去店里,所以我派人去他的公寓。结果就看到他脖子上插了一把刀,想必是当场毙命。”
“也就是说死得并不痛苦啰?”
话声方落,野本的右手已飞过来,将他击倒在床上。剧烈的冲击让他霎时眼前一黑。他感到嘴里流血了。他趴在床上,甩着头,下意识地试图想起过去。
野本揪着睡衣前襟把他拽起来。野本的脸一凑近,大蒜味就扑鼻而来。
“少装胡涂了。是你干掉里村的!这点我起码还猜得到。”
他默然。野本又把他拽过去,他感到头晕目眩。
“喂,你把赤井也做掉了吧?”
他默然。
“否则赤井不可能一直不见踪影。打个电话回来又不会少块肉。”
弃置在孤狼岬的车子似乎还停放在那里。野本的双臂使劲,他感到几近窒息,不禁挣扎。野本瞪着眼,喷吐出带有蒜味的气息说:“你给我听好。里村死了就算了,如果你敢动赤井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何不把我交给警察?”
野本歪着唇,“你倒挺伶牙利齿的嘛。你比赤井伶俐多了,只有这点跟以前没两样。过去你接下的任务从没搞砸过,要是没发生这种事,我本来很乐意好好提拔你的。”
看他不发一语,野本又继续说:“看你是要恢复记忆,还是脑浆喷出。反正没做个了断前我会继续敲你的头,你认命吧。”
他茫然听着野本的声音,一边偷看站在门边的看护。看护交抱着粗壮多毛的双臂,面无表情地回视。
这时走廊传来小跑步的脚步声,门口出现木谷那颗光头。
“您的电话。对方说很急。”
“是谁?”野本嘴上反问,却旋即把他往床上一推,制止正要回答的木谷。“不用你说了,我去那边听。”
野本走向门口,却又一个转身,对着躺在床上的他伸出食指。
“记住,你的性命只剩明天一天了。无论你会不会恢复记忆。”
◇◇◇◇ 8
野本辰雄把脚放在办公桌上,抽着雪茄。
好久没这么悠哉了。能把那个碍眼的公安条子按照计划打得站不起来送进医院真是痛快。不过听说雇用的那个落魄拳击手也一样卧床不起,可见那个条子也是个厉害的对手。
总之对于大人物的指示必须做出正确对应,绝不容许失败。失败会立刻让自己身败名裂。将新谷大老远带去能登半岛,而且是在那家伙收拾笕的隔天就做了断,这算是处理得很好。在那里解决的话绝对不用担心尸体会被发现。
令人费解的是,事后大人物突然命他搜索新谷的公寓和里维耶拉的店长室找出照片,又不告诉他是什么样的照片。真搞不懂这些大人物到底在想什么。
野本皱着眉头喷出一口烟时,外面走廊传来非比寻常的杂乱脚步声。野本连忙从桌上缩回脚,站了起来。门被粗鲁地打开。
“搞什么!天才刚黑就吵什么。”
野本怒吼的嘴张到一半就僵住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堵在门口瞪着野本,对方身后虽有三、四名自己的手下紧紧包围他,但他们的眼中却带着惧色。野本也莫名地捏了把冷汗。霎时野本还以为是来踢馆的,但对方看起来不像黑道份子。
那是个体型矮壮的中年男子,不知是否学过柔道,两腿外八得很严重,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廉价成衣店卖的西装,鞋子虽然不脏,鞋尖却已磨损起毛。是条子,野本直觉这样认为。
男人把门狠狠关上,直视着野本,拿出警用手册。
“我是总厅搜查一课的大杉。你就是野本吗?”
听到这粗厚的声音发话,野本的肩膀倏然一松。果然如他所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真是什么搜查一课的,但靠着臭脸唬人的条子他已看过成千上百个,知道该怎么对付。如果对方以为能吓到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野本绕过办公桌,站到大杉面前,像打量身价似地上下瞄着对方,把雪茄的烟灰掸落地上。
“我就是野本。不过,这位警察大人,你拜访别人好像少了那么一点礼貌。”
“跟你们这种地痞无赖讲什么狗屁礼貌。”
野本下巴一缩。地痞无赖这种几乎早已没人使用的字眼,很伤他的自尊心。
“你讲话最好小心点。我们可是正派的公司组织,还有右派的政治团体当靠山。”
大杉嘿嘿冷笑,“地痞无赖少给我说大话。真正的右派至少还有思想和信念,哪像你们既不讲道义也没有骨气,比黑道还烂。顶多称得上暴力份子、地痞无赖。”
野本气得忘我。不管对方是谁,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受到这种侮辱。不过根据长年的验,他察觉对方是想故意激怒他,这才勉强压下怒火。这个男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位大杉先生,有事就请你赶快说好吗?我手下这些小朋友可不管你是条子还是什么,一旦生气了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做什么。”
他自以为已经尽力吓唬对方了,但大杉却不动如山。
“那,就是他们干掉新谷的吗?”
野本一惊之下差点窒息,“新谷?新谷怎么了?”
“少装蒜乐了。新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