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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来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藉,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有宫侍急急跑到前殿附在太子耳旁低声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后殿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怠。”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萝走了进来。青蕾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上面裹着白布,隐现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婉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表情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娇艳的脸上泪水珠串似的滑下,直瞧得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3)
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能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得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瑟瑟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时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萝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原只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手,不能再抚琴。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疼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萝一直等着看李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她,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萝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萝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李青蕾,你要青菲做你帮凶指责于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萝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这会儿肯出言帮她解围。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萝,阿萝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她想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不料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变得轻松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萝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恳求道:“殿下,阿萝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贤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语调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得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让你母亲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萝一听,暗叫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恳求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有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子离在太子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他在太子盛怒时帮她,子离心中怕是也百转了心思不知如何帮吧?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怒气也涌了出来,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萝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冷笑。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萝右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吗?”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她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扰了,实在不可轻饶!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他有十成把握不会废了阿萝的手,让别人动手,他不放心。
《蔓蔓青萝》第十一章(4)
阿萝一想到要被生生折断手指就害怕,还不得把她痛死!听到子离说要亲自来折,她吃惊地看着子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道,不要,不要是你!子离一步步走近,阿萝心里的怒气终于堆积到了顶点。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有机会就离开相府找处安宁的地方生活,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来的闷气终于累积到顶点,往日告诫自己要忍,现在却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大吼一声:“等一等!”
堂上众人被她的大吼声震住。看到阿萝站在大殿之上,满脸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萝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转到与子离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四殿下要亲自动手是么?”
子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扰了本王的兴致,本王要亲自取回来,不对么?”
阿萝眼睛浮起一层泪光:“好,我便赔你的兴致!殿下不想听我抚琴一曲么?”
她的眼光越过子离落到他身后一片虚无中:“阿萝其实最爱的便是抚琴,自小琴艺不如姐姐,哼,就不再碰琴。”阿萝脸上的笑容似讥诮似嘲讽,闲闲又道,“眼见这以后弹不了琴了,可容阿萝现在再抚琴一曲?”
王燕回冷冷道:“不让你再弹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来人,送琴与三小姐!”嘴角若隐若现露出一丝笑来。
青蕾浑身一抖,看到殿上再无人反对,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叹道:“家中早已看出这丫头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让她闻琴伤心!”
阿萝不待众人开口,笑道:“我就要被折了手指再不能弹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岁呢。”
太子铁青着脸:“不让你抚琴一曲,传了出去,倒说是我东宫欺负幼女!”
阿萝轻轻坐下。琴是好琴,东宫拿出的琴哪有次货!她手指拂过琴弦试了试音,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冷冷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得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像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子离心蓦地收紧,便想携了她离开。
刘珏默默地看着阿萝,端起酒饮下。她的百般面孔真让他吃惊,前一阵在流香画舫她千般抵赖道不会琴,这中间……他看着阿萝眼帘垂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伸出双手,那双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半刻,一声低沉琴音飞出,阿萝开指抚琴。从低吟到幽叹,细声震处几不可闻。突然琴声激昂再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浸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痛彻心扉,转而似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琴曲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阿萝把一曲《广陵散》弹得淋漓尽致。殿上鸦雀无声,只有琴声,只有阿萝的心意。此曲因嵇康临刑前一弹而出名。阿萝暗想,自己是否也有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