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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口子天天喝酒抽烟,孩子马上要上学,我也活不下去了呀。”
许匀震住了,说话的人居然是妈妈。
那么,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应该是同母异父的弟弟了。
男孩扑闪着大眼睛朝她笑了一下。
许匀看着男孩明亮澄澈的瞳孔,心却仿佛忽然从高空跌落谷底,疼痛无声。
“你还好意思说?小匀跟着我这么久了,你来看过她一下吗?那些钱是留着小匀上大学用的,你别打她的主意。我不会给你的,小匀已经什么都没有要求你了,你这当娘的还好意思跟她要钱?!”
爷爷剧烈的咳嗽起来,许匀能够想象出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胡子翘着,脸因为愤怒涨红的样子。
“不是我不顾念小匀,老爷子,我知道小匀是名扬唯一的骨血,她也是我的孩子啊。可她是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生子的,读不读书都没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不想她,三年了,我也想她啊,但我现在都嫁人了,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这样了,也就只能先保住自己了。你放心,当显通长大了,我一定让他好好对姐姐的。”
许匀这才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显通。望着眼神如同透明的墨色晶石一般无瑕的显通,妈妈的声音却突然陌生得聒噪而尖锐。
许匀低了低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微笑跟显通说道:“显通,喝不喝饮料?”
显通只是拿着手中的玩具定定地看着她。
许匀从一侧的堂角里拿出了一瓶“鲜橙多”,旋开盖子,小心地给显通喂了一口。显通喝过之后,就一直盯着鲜橙多,似乎还想喝。
许匀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又给他喂了一口。
脚步声走近,像是爷爷和妈妈走出来。
许匀刚转头,就只能看见一条牛仔裤走过来,忽然有外力握住她的肩膀一推,力气是急促不经的重和顿,自己就跌坐在地上。
许匀愣愣地看着妈妈略有些粗胖的背影,她穿着一套旧的红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扎起来了,带着一对俗气的金耳环,脸上很多皱纹,干巴巴像是干枯的稻穗,完全已是被生活侵蚀的中年妇女的形象。
但是她侧对着她,眼神只落在面前的显通身上,用显通身上的衣服一边擦拭一边埋怨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发烧了,不能喝冷的东西。”
纵使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中年妇女的粗噶带着三分的尖锐,可是其中的担心还是明显的表露了出来。
许匀站起身来,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搭住她的肩膀,似乎在给她温暖和力量。
妈妈回头时,才真正地看见许匀,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表情也开始讪讪的,她擦着手说道:“呵呵……这就是小匀,长得这么大了?”
许匀低头不说话,妈妈走进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十六岁了吧。后天你生日,我还记得。”
她的手粗糙而生冷,没有温度。
许匀依旧沉默,若是她能够一出来就对自己讲这些,那么她一定能够很开心。可是因为刚刚的推却,她的身体不痛。
痛的感觉延过神经就没有了。
可是心呢?在证实了自己已经不再是父母亲独一无二,宠爱有加的宝贝,而开始变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开始把自己和弟弟分得如此清清楚楚的时候,她就已经像是被人遗弃了。
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
许匀的爷爷对许匀妈妈的做法非常的恼怒。但当着许匀他并不想说太多。这个孩子已经够苦了,无谓在她面前再数落她妈妈的不是。
他望着许匀妈妈说道:“玉红,既然后天是小匀的生日,你就过来陪陪她。孩子马上就上高三,高考了,没多少清闲日子。”
这本是不用他开口,她这个母亲就该做的事。谁知许匀的妈妈听过之后,眉头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她讪笑抱起身边的显通说道:“老爷子,不是我不来,是这……”
她看了看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显通啊,到了夏天了,也还常常发烧感冒的,我跟三浑正准备带他到医院看看。这……实在是有事情。”
她低头摸了摸许匀的头说道:“小匀,不是妈妈不想来,是妈妈实在有事情,下次,下次妈妈一定给你过个好的生日。唉,你们不知道,现在这年头,养个小孩子可真难。把屎把尿的,什么事都得照料着……”
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许匀早就听不进去了。爷爷也没有多大的耐心看她,要不是因为她是许匀的妈妈他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当年她和许匀结婚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小女儿的羞涩和认真的,只是现在跟了那个游手好闲的三浑,越发不像话了。
许匀也曾经是他们的心肝宝贝,现在却重男轻女得这么厉害,当初名扬死了,也体念她一个人,才把房子给了她,本想说让她带着许匀改嫁,可是人家硬是不要拖泥带水的。
许匀爷爷只好把许匀接过来养。
到现在,爷爷爷反而有点庆幸许匀跟着自己,要是跟着她妈妈现在也不知道混成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看着她絮絮叨叨不止,许匀的头却越垂越低,许匀爷爷心里也难过。
许匀小小真真的一个人,虽然高二了,可是懂事的很,很多事情都乖乖的,不让爷爷担心。
就光凭着,她这一点体谅人,孝敬人的心意,许匀的爷爷都发誓要把许匀带得健健康康的,幸幸福福的嫁人生子才肯咽了这口气。
许匀的妈妈察觉到了许匀爷爷的不耐,也感觉到乖乖巧巧许匀的沉默,她也并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生活那么多年了,不可能说没感情就真的没感情……
实在是生活迫人,她弯下腰,拍了拍许匀的肩说道:“小匀,妈妈下次再来看你,你想要什么跟妈妈说,妈妈给你买。”
许匀一直都没有回答。
爷爷心里叹了一口气,打破尴尬说道:“玉红,不早了,你还带着孩子,先走吧。”
许匀妈妈点点头,对许匀也是愧疚。本也想再问问钱的事,可是当着许匀没好意思问出口,她顺口“哎”了一声,看了看许匀,终于是抱着自己的儿子走了。
第8章 第八章
许匀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像是没事一样的跟爷爷说道:“爷爷,不早了,该淘米做饭了吧。”爷爷愣了一下,许匀却朝着厨房走去说道:“我去淘米。”
爷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拿出木质的烟管,塞上点烟草,吸着。
那已经是他用了十几年的东西了,烟管自己用跟枝干打通就能做,烟丝也算便宜。
吸着它劣质的烟丝几乎已经是习惯,像是已经没有当初吸烟室呛入心扉苦闷凝聚收拢的味道,自己的肺也早已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也许人生就跟这支烟管一样,能用就用下去。不管是劣质的烟丝,还是上好的烟丝,有没有那种呛入心肺的舒爽感,人活的,就是这一口气。
许匀表现得如同往常,淘好了米就是洗了个澡,跟爷爷吃晚饭,然后把祖孙两个人的衣服洗掉,然后就去看书学习……
她的生活无非这些。
只是在今天,当她对那昏黄幽暗的台灯的时候,她居然书上的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台灯无声如同水纹荡开黑夜,灯是很早以前爸爸给她买的,并不是什么生日礼物,只是有一次,她和爸爸逛超市的时候,看到那个台灯漂亮就死拉着而爸爸的手不肯走……
而如今台灯早已没有了原来的面貌,因为曾经在搬家的过程中不小心摔过一次,又长期在这样阴湿的环境中,它变得厚重古朴得如同旧时的黄铜雕塑。
许匀只是看着光,那无形无波的光让自己的手指在作业本上打下清晰的痕迹,自己不知何时何地翻到此页,也不知道翻到此页是为何……
她手指捻起书页,却一直没有翻过去。
爸爸。
多么遥远的词汇。得知爸爸死的第一天,她没有哭。
当时在学校里,老师把她叫出去,然后用仿佛非常凝重小心翼翼地口气说道:“许匀,老师跟你说点事。”
当时很喜欢许匀的女班主任搭着许匀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
面对一脸懵懂无知的许匀,艰难地吐出:“刚刚你妈妈来电话,说你爸爸……去世了。你先回家一趟。”
许匀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空掉了。然后顺从地听着老师的指挥走进刚刚还觉得热闹生动的教室,所有人都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望着她。
喧哗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青春而无知的面孔。
她坐下来收拾书包,同桌女生问她怎么回事,她没有回答。
瞥见班主任跟物理课上手中拿着粉笔的老师细声的说着什么,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她在众人瞩目的眼光里跟着班主任走出了学校,校门口的阳光很灿烂,仿佛也是夏季,那样的风似乎都要把所有的叶片吹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