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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守灵三夜,并不完全出於迷信,而是三天的时间,准备工作都全了,远方的亲戚、朋友也能敢到,足以尽人情。
至於篱落村的守夜方式,和东南部地区更为接近。为死者守灵的天数,请阴阳来测算黄道吉日为准,封住死者亲人家的门窗,也是普遍的风俗。
可今天我一踏入黎老爷子的宅院,就看到了许多不解的东西。
桃屋门前的院落里堆满了花圈和纸扎人。那些纸扎人做得很精致,如果不是呆板的面容以及毫无质感、画上去的红绿衣裤,几乎都能以假乱真了。
我的视线在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祭祀品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发现黎诺依也在打量著纸扎人。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在害怕眼前的玩意儿。
「你怎麼了?」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这些纸扎人,我似乎在哪看到过。」她喃喃的像在自言自语。
「你们家乡的东西,小时候常常看吧。」我有些不以为然,「把纸扎人弄得那麼真实,确实会让小孩子的童年蒙上阴影。」
黎诺依摇摇头,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
桃屋的门大开著,和昨晚一样,黎老爷子的棺材摆在中央的位置。
屋里身处放著一个八仙桌,桌子上有鸡鸭以及一些水果当作贡品,香蜡插在八仙桌最中央的香炉里,红色的蜡烛没有意思喜庆的感觉,摇曳著的橘红色烛光彷佛随时都会熄灭似的,散发出不详的诡异光芒。
桃屋的大门上,居然还贴著两幅门神,可是画上的门神我一个都不认识。
所位门神,应该是道教和民间共同信仰能够守卫门户的神灵。旧时人们都将其神像贴於门上,用以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等,是民间最受人们欢迎的保护神之一。
一般而言,有人死亡后,为了避免灵魂不能回来,应该是要将门神暂时请下来的。可为什麼黎家特意将本没有贴门神的桃屋门上又贴了两张门神呢?他们难道是存心要让黎老爷子的魂魄徘徊在门外?
黎诺依猜到了我的疑惑,「很奇怪吧,我也一直觉得奇怪。可篱落村一直以来的风俗就是这样,逢年过节从来不会贴门神。我们这里的门神,只有在人死后开始守夜时才张贴,尸体下葬后立刻扯下来。」
「古怪的风俗。」我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研究民俗也有不短的时日了,如此自相矛盾的风俗还是第一次遇到。
「古怪的地方还有更多咧,慢慢你就习惯了。」黎诺依冲我眨眨眼,「走吧,去给我爷爷烧点纸钱。」
太阳在一次落到了山的后面,天色黯淡了下来。
黎家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黎诺伊的伯父伯母们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害怕激怒到我,他们在怕我身上的枪。或许这些遗老遗少的脑袋里,已经将我刻画成了一个容易发怒、而且极具威胁力的神经病。
神经病杀人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没有人想莫名奇妙的变成亡魂,所以大部分黎家上一辈黎我远远的,不敢再用言语刺激黎诺依。
我倒是很乐於看到现在的状况。
晚饭是院子里请来的厨师做的大锅饭,一共摆了六桌,所有黎家人和请来帮忙的村人都埋头吃了起来。原本闹哄哄的院子在吃饭时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他们的安静肯定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随著夜幕的深邃,吃饭的人更加地寂静了。许多人不时地抬头瞧瞧天色,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我一边吃一边打量著周围人的匆忙神色,他们似乎都在忌讳夜晚的来临。
终於,最后一个人放下了碗筷。
阴阳看了看表,「今天是黎老爷子过世的第二天,守夜的是孙辈。你们都很年轻,恐怕就算是本村人,也有许多不太暸解篱落村的注意事项。我简单的说一遍,全都听出楚,免得灾难临头。」
天快要黑尽了,阴阳显然也很想尽快离开。他表情十分严肃,可篱家的第二代就是岁数在二十到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太买他的帐,一个个都懒散的模样,并没有认真听。
阴阳加快了语速:「等我走后,老大将桃屋的大门关紧,直到明早七点太阳完全出来后才准打开。你们在桃屋里干麻都不重要,但千万要注意,八仙桌下有盏油灯,那是引魂灯,千万不能弄熄。」
其中一个打扮得和别人很不同的女孩举手问:「晚上出去尿尿也不行?」
阴阳脸上一抽,「不行。内间有马桶,尿在里边就行。总之千万不能开门,同时,千万不能让引魂灯灭掉。」
「干嘛要那麼麻烦?」搂著非主流女孩腰部的男孩不屑的问。
「这是篱落村建村以来的传统,据说没有照做,死著的灵魂就回不来。徘徊在外的滚魂会给至亲带来灾难。」阴阳觉得和这些人说话很累,甩出这番话后,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黎嘉荐阴阳走掉后,嘴角露出意思玩味的笑容,他的视线刻意避开我,冲身后的兄弟姐妹们喊道:「都进去吧,嘿嘿,轮到我们给死老头守夜了。」
等所有人进了门后,他将桃屋关好,将门锁住。
在门合拢的前一秒,一股阴风从院落外刮了过来,吹得花圈和纸扎人一阵「哗哗」作响。天总算是完全黑暗了,院子里高瓦数的白炽灯在风中摇晃得厉害。光芒随著灯摇动,彷佛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我和黎诺依在桃屋的右侧,棺材的旁边找到了两张凳子,默默的坐下。黎诺依看著爷爷的尸体出神,而我则是不断地回忆著阴阳所说的守灵禁忌。这些禁忌很有趣,在十分大众的习俗中又带著一些特有的地方民俗,自相矛盾而又相辅相成,确实值得研究。
屋里的人在起初的沉默后,开始呱噪起来。
有一个人冲我喊道:「喂,你,那个小白脸。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没理他,看向黎诺依。他因为对面的吼声而回过神来,在我耳旁一个一个的解释起黎家的成员以及屋里的人来。
「爷爷一共有五个孩子,四男一女。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和小姑姑你都见过了,我爸是老四。」
「黎家伯父伯母中,大伯父的儿子叫做黎嘉,就是恨我入骨的那个。二伯父的女儿叫黎莉,就是打扮得很奇怪的那个。三伯父的儿子叫黎元,他就是要你自我介绍的人。」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对双胞胎,「他们叫黎双和黎贺,是小姑姑和前夫的孩子。剩下的我都不认识应该是他们带来的男伴或女伴。」
屋子里共同守夜的有十人,直系亲戚六个,剩下的五个全是外来人口。黎诺依身旁有我,黎嘉身边做著一个长发、长相甜美的女孩。
黎莉正和他同样打扮怪异的男友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热吻。黎元看著我,眼神中散发的光有些令人讨厌,这家伙见我久久的忽略他,明显生气了。
双胞胎黎双和黎贺紧紧的坐在一起,他们默默无语,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两人的手背上有著许多青紫色的瘀痕,像是被谁掐出来的。暴发户又是单亲家庭,这种身分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难道他们的性取向不正常,还乱伦?
我看著他俩身上的伤痕,充满恶意的猜测著。
「喂,我老公在问你话呢,小白脸!」看到自己男友生气,黎元的女友,一个长得漂亮但明显势利眼的女孩连忙邀功似的冲我喊道。
我慢条斯理地抬头,「哦,我最近太阳晒得有多点,脸应该不白吧。」
「长的就是一副小白脸样。黎诺依一个月给多少钱养你?」黎元的女友趾高气扬地问。
我挠了挠头,「你的行情多少?」
她正想回答,后脑勺被黎元拍了一巴掌,「白痴,他在玩你呢。」
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点小聪明。
黎元斜著眼睛,看我的眼神还是阴森,「我不管你吃软饭也好,想骗钱也罢,不要以为攀上了黎诺依这棵大树,就能跳进公司里掌握实权。公司是我们黎家的,哼哼,说不定死老头的葬礼一结束,这个死女人也会被丢出公司。」
听了这番话,我气得几乎肺都要爆了。这到底是个什麼家族,俗话说家家的锅底都是黑的,繁盛的家族没有一个乾净,可是能不乾净成如此地步,还真是骇人听闻。我阴沉著脸,强忍怒气,心里暗自思忖著怎麼把黎元弄能成半身不遂。
黎元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怕了,得意的抱著自己的女朋友卿卿我我起来。
黎嘉知道我身上有枪,在黎元惹我的时候一脸幸灾乐祸。可等了又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