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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人一生看似百年,但不过匆匆而过。若真的有一人可为了你死都不顾,你还畏惧什么?
叶雨荷素来冰冷的双眸中,突然带了春湖雾水般的朦胧。
可秋长风背后没有长眼,看不到叶雨荷的眼神,他只是看着那团火,陡然间脚下一点,踩中地上的一个弩筒,只听“哧”的一响,有弩箭射出,打入了火焰之中。
他的脚看起来,竟和手一样灵动。
这招极为突兀,方才秋长风就是用弩箭射杀了施展破空的忍者,谁都想不到他会这般发箭。
弩箭破空,就要穿过火焰,打向伊贺火雄。
“哧”的声响,弩箭燃起,燃在火中。
秋长风脸色终变,这团火极为诡异,有如实质,就算这般犀利的弩箭都无法打穿?他终于想到了什么,惊诧道:“焚地火?”
焚地火、飞天梵音、天人水,本是忍术中最为高绝的三种忍术。秋长风似乎没有想到,伊贺火雄用的竟是焚地火。
伊贺火雄哈哈大笑,双掌缓动,控制那火球的方向道:“你听不到飞天梵音,见见焚地火再死,也能瞑目了。”
话音未落,秋长风手中的破空竿就刺了出去。丈许的竹竿,刺入了焚地火之中。
他方才就凭这破空竿,击杀了藏地九天,不想那破空竿一入焚地火中,立即就燃了起来。秋长风一杆刺出,如刺在一面极为柔软的墙上,更要命的是,有火星蛇一样的盘旋,顺着那破空竿,瞬间就燃了过来,燃到他的手前。
秋长风弃杆、俯身,一伸手就抓起了叶雨荷,倒纵。
一退三丈,瞬间到了那香鼎旁边。
香鼎中还燃着酥骨香,他刚才离那香鼎唯恐不远,但这刻火烧眉毛,看起来早顾不得许多。
秋长风动如脱兔,却早在伊贺火雄的意料之中。
断喝一声,伊贺火雄身形展动,双臂一震,那火球就如流火金风一样,刹那加快了百倍的速度,追到了秋长风的身前。
烈火喷薄,就要烧到秋长风的身上。
秋长风突然不见。
那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空旷的大殿中,秋长风就如隐身般,突然消失不见。
伊贺火雄微怔,转瞬发现秋长风不过是躲到了香鼎之后,不待冷笑,就见到秋长风暴喝声中,竟然把香鼎举了起来。
谁都想不到秋长风有那大的气力,竟然举起数百斤的青铜鼎。
可这时候火烧屁股,他举鼎何用?
伊贺火雄闪念之间,很快就知道秋长风为何要举鼎。因为秋长风振臂一挥,那香鼎陡然倒转,扣在了焚地火之上。
烟雾弥漫,那香鼎中不知烧了多少年的香灰倒出,刹那间弥漫如雾,充斥周围。
焚地火虽是犀利,但被数百斤的香鼎扣住,也是抵挡不住。“忽”的声响,“咚”的落地,遽然爆燃,燃得青铜鼎都泛红起来。
可终究再动不了一步。
烟尘弥漫,伊贺火雄暴喝一声,几欲吐血。他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焚地火上,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秋长风会如此破解他的法术。
焚地火和他息息相连,焚地火被压制,他那一刻,只感觉胸口如同火般的燃烧,巨锤敲击。
然后他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怒极、狂叫,周身红袍倏然而燃,双目红赤,手臂巨震,就要控制焚地火破鼎而出。可遽然间,他只感觉全身血脉一凝,心中骇然,失声道:“僵尸跳!”
他突然感觉不对,他好像中了毒——中了一种很古怪的毒。他很快判断出自己中的是什么毒,那毒就叫做僵尸跳,也是忍术中的一种毒。
顾名思义,中了僵尸跳的人,就和僵尸一样,四肢僵硬,只能跳着行走。伊贺火雄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中了什么毒,可他益发的糊涂。
他竟然中了毒?秋长风都没事,他如何会中毒?
不等伊贺火雄再想的时候,他就见到了一道刀光。
秋长风终于再次出刀。
不见刀,只见刀光。
刀光如梦,庄生晓梦;刀光如幻,流离华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刀是锦瑟刀,思的是春心,梦的是迷蝶,斩的是流年。
刀光起,破雾、破烟、破火、破幻,就那么带着几许梦幻、十分惊艳地斩到了伊贺火雄的胸前。
伊贺火雄退,爆退,急退。他看不到刀,但他身经百战,如何感觉不到凶险?刀光一起,迷离万种,让人浮想联翩,但他只有一种感觉。
死!
不退就死,退了也不见得不死。
殿中只见到火光一道退到了殿外,然后就见一股鲜血从殿外的伊贺火雄胸口飙出,带着火一般的明艳。
那流火闪入殿外的暗,再也不见。
可伊贺火雄的惨呼声还带着尾音,转瞬间就到了百丈之外。他中了不知怎么中的僵尸跳,挨了怎么也看不到的锦瑟刀,再不逃命,还等什么?
那些忍者才围了上来,就见到惊变陡升,焚地火居然也被制住,伊贺火雄败逃,惊乱中,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事发生。可他们早就有了畏惧,畏惧眼前这看似年轻的人,竟比千年妖怪还要恐怖。
伊贺火雄退却,他们立即要走,但陡然间,感觉到举止僵硬。有明白的忍者想到伊贺火雄方才所言,骇然叫道:“僵尸跳!”
又是僵尸跳!
他们都中了僵尸跳的毒,举止不便。可他们又如何会中僵尸跳?
所有人不等想得明白,就见到刀光再起。
刀光如梦。
梦醒后,所有忍者无一例外的咽喉一道血痕,仰天倒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意。
叶雨荷倒在地上,见到所有的一切。她见到秋长风出刀重创了伊贺火雄,尽诛忍者,毫不留情。
秋长风那刻的杀气,从未有过的强烈。秋长风出刀之际,就已杀机顿起。他不妄杀,但这些忍者公然为乱,杀了上师,只有死路一条!
那刀如梦,更如魔,出刀必见血,定要杀了见刀之人。叶雨荷不知这点,只感觉如同在梦中,可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又晕了过去。
不知许久,百年或者一瞬,叶雨荷终于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就见到天边泛白,飞檐下点点滴水落下,滴滴答答。原来天亮了。
叶雨荷从未想到过,亮天的景色竟是如此美丽,让人心动。或许只因为,她从未想到过还能看到亮天。
夜漫长。昨晚的夜尤其的漫长。
挣扎着坐了起来,回眸望处,就见到一个身影再次走入了大殿。
那身影如往日一样的孤高、落寞、似乎又藏着无尽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和了解。
叶雨荷见到那身影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难道说秋长风刚才帮她解了毒,一直在照看她。看到她醒来的时候,又去殿中找寻线索?
她以前总对秋长风看不顺眼,不喜他的职业,不解他的固执,厌恶他的风流,不懂他的心思……
因为她从未想去懂。这刻她好像突然懂了,却还是不想去信。
有风吹,滴水如露,秋意早浓,心意更浓。
叶雨荷还是不知道判断的正确与否,也不想去知道,挣扎站起,发现气力恢复,伤势竟也轻了很多,她也走进了殿中,悄然地走到了秋长风的身边。
静静地望。
她突然发现,秋长风专注的时候,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尤其那双眸子,她应该见过?她不敢肯定。
秋长风没看叶雨荷,但感觉到她的到来,望着地上的尸体道:“燕勒骑在动手之前,就中了忍者的酥骨香,不然很多人也不会连弩箭都未发出,就已毙命。”
叶雨荷突然道:“那你为何没有中酥骨香?你早知道香鼎中有毒?”
秋长风不答叶雨荷的前问,只是道:“我可以肯定,在我离开殿中,去追张定边的时候,香鼎中没有下毒的。”
叶雨荷又问:“你带我再次入殿的时候,明明知道香鼎中有毒,为何不告诉我?你故意让我中毒,为了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
秋长风故意让叶雨荷中毒,当然是要麻痹忍者。他这么做,也的确让忍者损失惨重,但他也的确将叶雨荷置在极其危险的境地。
叶雨荷突然心中有些发凉,感觉睁眼时的那些猜测,很有些可笑。
秋长风做事,还是不择手段的——锦衣卫素来都是如此。
二人各说各话,秋长风只是望着地上的尸体道:“酥骨香发作需要时间,应该是我离开后被人投入香鼎的。那时候……”终于转过头来,望着叶雨荷道:“你应该还在?”
叶雨荷突然长吸了一口气,本来变得温柔的目光突然冰一样的冷。她终于明白秋长风的用意,明白的时候,心中绞痛。
秋长风竟然怀疑她,怀疑是她下的酥骨香!
若是以往,她或是不屑,甚至愤然,或许都会拔剑。但她终究什么都没做,只是奇怪自己为何会心痛,她只听到自己有些麻木的声音在问,“你认为是我下的毒?”
又听秋长风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