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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手记12亡者低语by那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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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名字叫张岩。所谓“宝宝”,果然就是她的先生,名叫刘小兵,有辆金杯小面包车,干着无证运营的营生,也曾被城管执法队放倒钩罚过钱。

前几天,刘小兵开着车出去做生意,却没有回来。张岩等了一夜又一天,不知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向邻居挨家挨户地打听,门口杂货店的老太太就说,听说最近黑车打得严,准是让城管抓了去,从前就被罚过,屡犯是要蹲大狱的。

所以张岩就跑到了这里,和其它要城管还钱的黑车司机们混在一块儿,想要城管部门把“宝宝”放回来。刚来的时候,见了纸牌上的字,楼里还有人问她怎么回事。后来就再也不理她了,张岩激愤之下,就有了刚才的扔砖之举。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你该找警察呀。”

“但是冯奶奶说,准是让城管逮了,城管可坏了。”张岩说。

我只好又叹口气,这女孩儿真是没一点生活常识,听风就是雨,看这模样还特别倔。我瞧她才像个“宝宝”。

于是我只好给她解释,城管部门是没有拘留公民的权力的,这么多天和刘小兵失去联系,这叫“失踪”,得立即报警。

“真的?”她狐疑地看我。

“真的。”

“那会不会就是警察抓了宝宝?”

“你先生又不偷又不抢,只是无证运营一般警察是不会拘留的。就算他因为什么让警察抓了,也不可能不通知家人呀。你啊,还是快到警局去报失踪案吧。”

“通知家人……那会不会……”张岩欲言又止,然后问:“我该去哪里的警局报案呢?”

“你打110呀。”

“我不能打110的。”

“110怎么能不会打?你要不打电话,就去你住那儿的派出所,你去问那冯奶奶,她准知道。”我有点被她烦着了,口气不耐烦起来,旋即反省,这女孩儿虽然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但人家老公失踪了,自己这语气不妥。

“这样吧,你先去警局报案,万一再有什么困难,你打我名片上的电话,要是能帮上我就帮。”我补了一句。

“我也没法儿打你的电话。”张岩朝我笑笑。

我还没捉摸出她笑里的意味,就听她说:“我听不见。”

“啊?”

“我听不见!”

我愣了几秒钟,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她是聋子?

她听不见声音的?

不对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那你怎么能和我说话?”我问。

张岩指了指我的嘴唇。

是唇语。

怪不得,她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才能知道我说什么。怪不得,她说话的语调这么奇怪。绝大多数的失聪者是哑的,不是声带有问题,而是因为听不见别人说话,自然就很难学会说话。像张岩这样能说话的,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学会。

呵,我竟然在和一个听不见的人说话,当记者这么多年,头一会碰见呢。

“宝宝教我说话的。我一定要把宝宝找回来。”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儿说,带着让我懔然的坚持。

我想我有种幸运或是不幸,平常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的古怪事情,却屡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就像这次,我原以为就算留了联系方式,也只是礼节性的,过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换名片么只是做做样子,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虚有其表,但这个表也很重要,它构成了社会。结果呢——这么快又碰面了——并且是以如此离奇的方式。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颇有点装腔作势。何夕性格略有些冷僻……好吧许多人认为是性情古怪,在她身边我总是不自觉地做些活跃气氛的事情。如果在其它场合,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过与何夕单独相处,只要惹得她微笑,我也会很开心。人总是备着多副面具,我现在是戴着面具还是没戴着呢?我也不知道。

此时我们刚吃完饭。从进贤路拐出来,在周围的小店间游荡。何夕对逛街并不如其它女人般热衷,只是慢慢走过,随意洒落目光。有时候她对旁边石库门的幽深巷子更有兴趣,随着她的步子,我们走进一条上海里弄。弄口的匾模糊得看不清名字,我瞥见砖墙上有块铜牌子,想必这片街区是市保护建筑,风雨里吹打百年了。

弄里窄得只能停些自行车,灯火比街上黯淡,正合适我的故事。我在向何夕说那段和“六耳”有关的经历,迄今华山医院还保留着他的病历——不明原因引起的突然返祖,药石罔效。故事从他逃出医院和我见面才开始,背后的原因当然不是返祖这么简单。

我把开场白讲完,就要和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息,把后面的光怪陆离一一道来,却忽然卡壳。瞬间我有点疑惑,自己经历的奇怪事情太多,也不知向何夕添油加醋地说了多少个故事,现在这个故事,我到底有没有讲过呢?

我瞧了眼何夕,她往旁边窗户里看着,像是并没认真听我白唬。窗那边正有个洗着碗碟的中年妇人在打量着我们。旋即她转过脸来,问:“那么你觉得遇见我是种不幸啰?”

“怎么会,你觉得自己很古怪吗?”

“不是吗?”

“呃……你是不是听我讲过六耳的事了?”我岔开话题,心里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这种时候该握紧小手深情凝视坚决否认才对吧。

“听过两遍。”

“哦,啊,那个……”我搓着手,有点尴尬。

何夕这时却笑了,把冷冰冰的手放进我掌心,往弄口走回去。

“我是有点古怪,所以谢谢你。”她说。

“谁叫我喜欢你呢。”我肉麻地说。

“所以你是觉得我古怪,对吧。”何夕抽出手说。

我张口结舌,然后她又笑了。

“你最近碰到过郭栋吗?”我肯定是个感情白痴,居然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话题。可我总得在去找郭栋前跟她通个气,哎……顺便……就现在说一句啰。

何夕是法医,尽管那宗法医失踪事件在她当法医前一年发生,但同一个系统,她一定知道。更何况关于太岁,还会有谁比她更熟悉,更关注呢?

“我和他不熟。”

“我想这两天找他一次,他升了正处你知道吧,你说这人一升官忘性就大啊,那么大个事情居然电话里和我说忘记了,我可不相信,我打赌他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都不可能忘记,这可是成立特事处以来,他的第一功啊……”

我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何夕打断问:“你想说什么?”

路口行人红灯跳成绿灯。我驻足不前,看着她。

“我想知道脑太岁的下落。我不想哪一天亡者真的归来,我却毫无准备。”

“愣着干嘛,绿灯!”何夕像听见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径自向对面走去。

我紧赶两步跟上去,一路无话,直到下个路口。

“吃粟子吗?”我停下来在新长发糖炒粟子的专营摊子上买了十块钱粟子,给何夕递过去。

粟香扑鼻。何夕拈着枚热腾腾的粟子,只是看着出神。那粟壳上有道裂缝,露出里面金黄色的肉。不知这裂是事先用刀割开的,还是在炒时果肉膨胀自然开裂。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那些从人体内迸裂而出的太岁?

“江文生的调查报告很古怪啊。”

江文生就是那个被脑太岁控制的失踪法医,我却没听清楚何夕的这声低语,追问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郭栋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忘记的。如果你打听出什么,会告诉我的吧。”何夕剥开粟子,把果肉送进嘴里。

“当然。”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体内那个太岁,究竟怎么样了。

我没问出这句话,只是从纸袋里又摸出颗粟子,递给她。


第二章 第二个消失者

在看见我之前,张岩其实已经在大理石廊柱边徘徊五个小时了。

前台一早就注意到她,那个时间,新闻大厅里的人寥落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前台说这女孩儿一副难沟通的样子,说话不情不愿。好不容易问出她是找我,没有预约,便要帮她拨我电话,她却说不用。前台就不高兴搭理她了,放她自己在大厅外守着我。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对张岩来说,是无声的。

“那记者。”张岩说。

“那多!”她又喊了一声。

我和她错身而过。

她毫不犹豫,急步抢上来,拦在我面前。

“你说过,会帮我的。”她张开手,挡住我的去路,声音在宽阔的走道里回响,所有人都看过来。

我险些撞上去,吓了一跳。我不是故意躲她,而是满腹心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刚从特事处郭栋那边回来。

上海市公安局搬到中山北一路没多久,然而特事处却没有跟着一起搬去,而是另择了一处单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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