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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我是樊通。大家都准备好了要送少主,就等着你了。你难道不愿意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屋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少夫人,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为你担心?尤其是你外婆,你折磨了自己多久,她就陪着你寝食不安了多久。她年纪都这么大了,身体也不好,要她这样陪着你熬,你忍心吗?”
还是没有回应。
绞尽脑汁地苦思片刻,樊通几乎是竭尽平生所能地搬出了最后一个理由:“少主走了,我知道你有多难受,可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还记得少主跟你说过什么吗?他要你为了他好好活下去!要是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比你更难受的!”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屋子里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一样。
“算了吧小樊子,没用的!”余婆婆无奈地冲他苦笑,“这些话,我都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了……”
挫败地捶了捶额头,樊通忽然朝房门上猛踹一脚,青筋暴突地嘶声大吼起来:“水月灵,我受够你了,想死就去死吧!你这个没出息的丫头,根本不配做独孤浩原的女人!”
吼罢,他丢下目瞪口呆的余婆婆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身后响起了余婆婆惊喜的呼喊:“小月儿!”
樊通身子一震,蓦然回头,只见月灵双眼红肿,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门口,此刻的她,单薄得就像一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看着这样的她,樊通的满腔怒火顿时被心痛与怜惜所取代。“水姑娘……”他颤声低唤,话音未落,月灵已一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樊通身不由己地晕眩了一瞬。他略显慌乱地试图推开她,但稍一犹豫,终究还是抬手揽住了她瘦弱的娇躯。
“哭吧,想哭就尽情地哭吧!把心里所有的痛都哭出来……就好了!”柔声安慰着她,他自己的眼前也早已是模糊一片……
* * * * *
半个时辰后,隆重的葬礼终因月灵的及时到来得以如期举行。绵绵秋雨中,飞花漫天,冥纸纷舞,眩目的鲜艳与苍白交织成了无边无际的帷幔,悄然氤氲了无数双遥望天际追寻故人的眼睛。
忽然,一缕悠长的箫声划破天际,霎时间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震。新树的墓碑旁,一身素服的月灵迎风而立,凑于唇边吹奏的正是浩原亲手为她所制的那支湘妃竹箫。
在场众人并非个个精通音律,但箫曲中荡气回肠的深情却是人皆有感,而亲眼见证了月灵和浩原点滴相爱往事的樊通,心中更是早已了然地浮现起了一个糅合了他们之间所有辛酸与甜蜜的名字——水月吟。
没有人说一句话,没有人愚蠢地试图靠近那个此刻看来飘渺得恍若游离尘世的纤细身影。肃穆而凄伤的静默中,如泣如诉的曲声随着跃动的纤指从泪痕斑驳的湘妃竹箫间绵绵不绝地流出,和着呼啸的风声飘荡于天地之间,蔓延成了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苍茫……(上部完)
明月依旧在 几度儿女愁1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眼儿媚》
黄昏时分,一个荆钗布裙、身披斗篷的中年妇女臂挎竹篮向南坪城监狱门口走去,正在值勤的两个狱卒见了她,立刻如见到老熟人般露出了热络的微笑。
“卜婶婶好!”两人齐齐高声问候。
“好,好,两位小哥好!”中年妇女在他们跟前停步,抬手掀开了头上的风帽——她,就是卜惊天的妻子,司兰。自从两年前卜惊天因坦白了对骆无花泄露白水城军情之事而入狱后,她就在南坪城内租了间小房子落脚,天天来给丈夫送饭,风雨无阻。
“这是豌豆酥!”司兰从篮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其中一个小伙子,“阿贵,拿好了,今晚给你们这些小家伙当点心!”说话间,她朝另一个年轻人瞥了一眼,轻呼道,“哟,小辰子,你看你这衣领都开线了,一会儿我帮你缝两针!”
“呵呵,又得麻烦您了,卜婶婶!”那被她称为“小辰子”的小伙子咧嘴憨厚地笑着,看向司兰的眼中满是对长辈亲人的孺慕之情。
司兰为人心地善良,天性又喜欢孩子,每当看到这些尚未娶妻,家里又没有老人的小伙子们吃不上像样的饭菜,衣服脏了破了也没人管时,她就忍不住一阵阵地心疼。因此,她每次来探监时都会给他们多带几份好菜,有时还会帮他们洗洗补补。
一开始,那些年轻人生怕她另有目的,一旦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就不大好当差,因此不敢接受她的好意,但长久以来,她从未替自己的丈夫向他们提出过任何非分的要求,一来二去的,他们终于相信她的关怀是出自真心,也就都把她当作自家亲人来看待了。
“卜婶婶,待会儿您进去的时候,把这个也一并拿去吧!”另一个叫阿贵的狱卒回身拿出一个用棉衣裹着的食盒,双手捧着送到了司兰面前。
司兰的唇角微颤了一下,伸手接过食盒时,她的目光隐隐有些氤氲。不用问,她也知道这里面的菜肴是出自月灵之手,尽管月灵至今仍不肯亲自把它送到卜惊天手上,但每次她来的时候,这个食盒总是很准时地提前放在了这里,没有一次遗漏。
“谢谢你们,也替我谢谢她!”感慨地一笑,她从怀里摸出个布包交给了阿贵,“帮我把这个送给她。就跟她说……这是她今年的生辰礼物,一点小玩意儿,聊表心意,还请她不要嫌弃。”
对于司兰口中的“她”所指何人,阿贵显然是心知肚明的,他很知趣地没多说一句废话,只道声“我知道了,您放心”,随后就把布包妥妥帖帖地收了起来。而另一边,小辰子也已经跟监狱里边的兄弟打好招呼走了出来,躬身道:“卜婶婶请!”
“好,我进去了,你们忙!”点头对两人微笑了一下,司兰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抱着食盒,步履匆匆地朝监室内走去。
* * * * *
万籁俱寂的夜,一弯玉钩高挂在天边,柔和的清辉给宁静的大地披上了一层水银般的光泽。明月湖以如镜的清澈留住了天边眉月优雅窈窕的身姿,缀以婆娑的树影和浮动的暗香,不经意间便勾勒出了那抹举世无双的独特韵味。
“原来,这就是给了你最初的灵感,让你写出《水月吟》的地方。你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人间仙境!本来,去年我就该来这里的,可惜我太软弱了……浩原,你不会责怪我吧?”
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伫立湖边出神良久的月灵发出了一声感慨的低叹。整整两年了,她终于放下了心头难以面对的伤痛,鼓起勇气来到浩原曾许诺要在她的生辰之夜陪她前来的地方,替已在另一个世界安息的他完成这个未了的心愿。
拿起那支浩原亲手为她做的湘妃竹箫,早已烂熟于胸的曲调从她轻抿的樱唇间绵绵溢出。跳跃的音符灵动地飞舞着,时如幽咽泉流,时如珠落玉盘,时如间关莺语,时如鹤啸九天,短短两年的时间,她的技艺已几近炉火纯青之境,即使浩原在生亦不过堪与她比肩而已。
陶醉在曲声中的月灵情不自禁地合上了双眼,前尘往事在她心底一一流过,清凉的晚风和着箫声在她身周翩然回旋,宛若深情的微笑中,他温暖的双手柔柔地爱抚着她。刹那间,燃烧灵魂的甜蜜与撕扯的心房的剧痛同时流溢泛滥,两行珠泪悄然濡湿了她的面颊,但她的唇边却浮起了一丝如梦似幻的幸福微笑:
“我知道,你的心,你的魂已经和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月光里有你,清风里也有你,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是不是?”
恍惚间,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渺若游丝的乐声,声音听来清脆而尖细,不知是用何种乐器所奏,可曲调竟和《水月吟》一模一样,就连节拍都和她的箫声暗暗相合,互为呼应。
蓦然一怔,月灵疑惑地停止了吹奏,奇怪的是,她的箫声一停,那个声音也随之消失了,任她如何竖起耳朵倾听,也无法再捕捉到任何声音。
“这应该只是我的幻觉吧?”她郁郁地苦笑了一下,“是……因为我太想念浩原了吗?”
就在她怅然若失地把目光投向湖对岸的时候,忽见那里的树丛微微一动,隐约有个黑影迅捷如风地向远处掠去。
她的心“砰”的一跳,全身的热血骤然沸腾起来。这个世上,会吹《水月吟》这首曲子的只有浩原和她两人而已,难道……是浩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