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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您辛苦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我送您去休息!”缓和气氛地笑了笑,阚经农不着痕迹地掩上房门,扶着皇甫松朝回廊的另一侧走去。
凌乱销魂意 飘渺孤鸿影1
看清房里情形的那一刻,眼前的情景犹如一支利箭笔直射入月灵的心头,痛得她身不由己地战栗了一下。
脱去了上衣的浩原半俯着身子侧卧在床榻之上,右颊和□的上身东一块西一块分布着多处触目惊心的疤痕,背后新伤处虽已包扎妥帖,但还是隐约可见星星点点渗出的血渍。
一步一顿地走到床前,月灵坐倒在床沿上,颤抖地伸手抚摩他那足可称之为恐怖的躯体。
这两年来,他躲在山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独自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舒舒服服地住在望月堡的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根本无法想象。
泪,一点一滴地坠落在浩原紧闭的双眸之上。眼皮微微一跳,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瞬的茫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忙一把抓住月灵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
“没有,没有!”月灵抽泣着摇头,“你这个傻瓜,有事的人是你!”说着,她怜惜地把目光移向他受伤的脊背,“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伤……一定很疼,是不是?”
“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伤算什么……”浩原笑得很平静,却有些凄凉。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眼下的处境,顿时惊呼着甩开月灵的手,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寻找他的衣服和斗笠。
“你别再躲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月灵一把按住了他。浩原身子猛然一震,霎时呆住。
“浩原,你从来就不必……也不该躲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吗?”氤氲的星眸幽怨地一凝,月灵忽地纵身紧拥住他,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不……”浩原慌乱地试图推开她,但不知是受了伤的他太过虚弱,还是月灵的拥抱太执着太有力,又或者……是他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再也无力抵抗温柔的诱惑,他的反抗终究归于徒劳。
“灵儿……”认输地环住她的纤腰,他伏在她肩上哭得像个孩子。往日勇毅大气的景月族少主也好,今日威震一方的凤大当家也罢,卸下坚强的外衣,他也只是个血肉之躯,几度的生死徘徊,多年的苦苦挣扎,他早已是筋疲力尽,强自掩藏的脆弱一旦露头,就再也无法收势了。
“你哭吧,尽情地哭吧,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柔声抚慰着他,月灵亦是泪如泉涌。
“我们回家去好吗?”轻抚着他因布满疤痕而变得粗砺的面颊,她强抑下揪心的疼痛含泪笑语,“那天你应该听到了吧,你爹就快醒了,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看他,他一定会高兴得更快醒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真正团聚了……”
话音未落,她忽觉怀中的浩原蓦然瑟缩了一下,不及细思其因,他已是冷不防地竭尽全力推开了她。
“不,我不能……”他喘息地掩住面庞拼命摇头,“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我怎么回去?不,不,不可以!”
“怎么不能?”月灵急了,“我说过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浩原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话,“可是别人呢?别人也不在乎吗?你忘了吗,那天我把你外婆吓成什么样子?”
月灵怔了怔,一时语塞。
缓缓放下手,浩原满心凄冷地扯出了一丝苦笑:“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别人都会因为害怕我而疏远你,你好不容易才摆脱妖孽之种的阴影为所有族人所接受,难道还想再回到从前那种受人歧视,被大家孤立的日子吗?不,这不会是你想要的,也绝对不是我想看到的!”
“浩原……”
“什么都别说了!”沉重一叹中,浩原哽咽地合上了眼眸,“灵儿,今天能再一次拥你入怀,我这辈子……别无他求了!忘了我吧,我们今生无缘,如有来世……再让我好好爱你……”
狠起心肠不再看呆若木鸡的月灵一眼,他忍痛翻身下床,抓起那件残破染血的黑袍披在身上,又重新戴起了那顶遮盖容颜的斗笠,扶着墙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你别走!”回过神来的月灵追上去抱住了他,焦急地泣道,“我不要什么虚无缥缈的来世,今生今世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们会遇到很多困难,但这些年,那么多风雨坎坷都走过来了,我就不信有什么事还能难得倒我们……”
“灵儿,别天真了,放手!”强撑着几欲动摇的意志,浩原咬牙扳开她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外。
“不是我天真,是你懦弱!”月灵扑到门口悲愤地急吼出声,“其实最不能接受现实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敢去尝试让别人接受现在这个真实的你!”
浩原的背影明显地一僵,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依旧踉跄地夺路奔去,身后传来了月灵心碎的哭喊:
“当初你能那样从容地面对死亡,难道如今就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一张脸吗?独孤浩原,你是个懦夫,我恨你——”
* * * * *
微雨的清晨,余婆婆在婉珍的搀扶下站在望月堡门口翘首而望,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当卜惊天的身影出现在堡前那条大路上的时候,主仆俩急忙迎了上去。
“老夫人,小月儿她……”虽然卜惊天只听带信的小厮说了个大概,但看到余婆婆的表情,便已知道情况不太妙了。
“唉!”余婆婆忧心忡忡地叹气,“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要么发呆,要么吹箫,就跟两年前那会儿……”说到这里,她懊恼地摇头道,“都怪我那天大惊小怪、胡说八道,我……我要早知道那人是浩原,打死我也不会说那种鬼话啊!现在他不肯回来,小月儿伤心得痴痴呆呆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沉吟了一下,卜惊天柔声宽慰道:“老夫人,您别急,我去试着跟她谈谈吧。”
来到月灵房门前,卜惊天正拟抬手敲门,却听屋里飘出了一阵幽怨凄婉的箫声。他急忙收回了手,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一曲终了。
一声轻叹中,窗扉“吱呀”而开,现出了月灵愁容满布的憔悴面庞。
“爹?”看到负手站在门外的卜惊天,她蓦然一呆,急忙回身打开了房门。
“您在那儿等多久了?怎么不叫我?”她红着脸揉了揉眼睛,腮边犹有残余的泪水。
“没关系,爹知道,你需要点时间一个人静一静!”与月灵并肩走进房间,卜惊天看了看女儿的表情,谨慎地问道,“听说……浩原已经回栖凤岭去了?他的伤要紧吗?”
“他自己能走,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月灵轻扯嘴角苦笑了一下,“我倒希望,他必须留下来多休养一段时间……”
“如果他的心回不来,就算留得再久,终究也还是要走的!”说着,卜惊天向女儿投去了探询的一瞥,“你……是不是有点怪他?”
“我……”月灵抿了抿唇,涩声道,“这些年,他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痛苦,我又怎么忍心怪他?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不懂我的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有多艰难,我都可以和他一起面对的,可他……就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
“丫头啊,你是当局者迷!”卜惊天怜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想想,他从出生起就得了那样的病,可他并没有因此一无所为地听凭别人来照顾他,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比对健康人更高,由此可见,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样的人,不怕苦,不怕死,却最怕自己落难时被人同情,成为别人的负担,再加上他又那么爱你,所以更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你的负累,你应该理解他的心情才是!”
月灵垂下头去陷入了沉思。许久,她才幽幽地道:“那么……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要逼他,让事实来证明,他的存在不是你的负担,而是你的幸福。这是需要时间的,你明白吗?”
羽睫微微一颤,月灵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谢谢您,爹,我懂了!”抬头望向父亲,她的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会给他时间,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丫头,放心吧,你不是一个人!”卜惊天慈爱地笑着,“爹爹,你外婆,还有兰姨,我们大家……都会陪着你一起等!”
颔首一笑,月灵释怀地偎入父亲怀中,再度望向手中的竹箫时,眸中已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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