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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昨晚的事也是那上面的一位过于心急,方锦取来一件薄衫为少年披好,套穿好衣袖,却将那人一把搂到心口,“你想做什么?”词昊瞪大了双眼,千万不要让自己再遭一场昨夜的荒唐罪了——少年心中默默祈祷。
“就这样。”方锦合上双眼,词昊见男人没有大的动静,便向上蹭了蹭,枕进方锦肩锁。“若是能够永远这样多好。”少年轻声说道,这个怀抱的主人美好的近乎飘渺的存在,他只觉右眼皮微微一颤,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电流流窜至全身,以至于方锦明显地察觉到那怀中的人儿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
词昊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他将被子向上拉扯,没过男人胸口,“入秋天气凉,你好歹也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方锦在少年额头轻啄一记,“怎么也会关心人了?”他欠了欠身,微调了一下姿势,“快些起来吧,早膳要凉了。”
“贵君,贵君!”若风急急忙忙地冲入里屋,“贵君不好了!”宫女连忙跪倒在地,仓促地向两人行了礼。
方锦眉心一收,将一件外袍套上,“快说。”
“靖王爷他……”若风拍了拍急喘的胸口,“靖亲王怕是中毒了!”
锦娘 正文 【69】暗杀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往靖王寝宫,却见言默早已赶到,未等言亲王将那事情缘由诉说,怀仪亦急匆匆地下了早朝,三人在宫前聚首,来不及行却礼数,便急急地闯了进去。
寝宫大门紧闭,奉送早膳的宫女神色慌张地阐述方才发生的一切:刚饮下一口清粥,靖亲王面色发黑地抽搐了起来,她急忙跑去通知其他下人,待到怀仪等人到来之时,那里屋之门却是紧紧闭锁,怎么敲都无人应答。“奴婢知罪……”那宫人颤抖着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地请求饶恕。
方锦眉心一锁,顾不得多少,抬脚揣上那宫门,那锁拴一折,木门吱呀而开。
这里屋的景象倒是让所有人实实在在地惊悚了一回:木槿俯靠在桌面之上,素色的丝绸桌布之上染满血污,整间屋子漫散着难以言语的腥辣气味,言默经不住这熏呛,直直地打了个喷嚏。
“木槿?”男人上前一步,轻声唤了一句。
“先别碰他!”怀仪抢先一步,制止了方锦伸出的手,来不及退下周遭的下人,少女素手一挥,三根金针不偏不倚地刺入少年三道穴位,那俯身的人儿顿时一颤,又是一摊鲜血从嘴角溢出。“去传太医院的人——顺便,去把林妃娘娘请来。”少女黛眉一紧,从怀仪的表情上可以得知,木槿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当年你对他下‘齐难换命散’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担惊受怕,”林君妍在一名老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踱步入屋,怀仪一个颜色谴退了周遭闲杂人等,引着林君妍进了书房。“这回不过是一盏小小的奇鸠饮,怎么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女人淡然地说着。
“问题是——除了你我,这宫中还有谁拿得到奇鸠饮的配方?”言语咄咄逼人,虽说怀仪想着林君妍早已瞎了眼,这木槿失了棋子的作用,但也没有必要置于死地——然而正如自己所说,这后宫之中,除却这对南宫后代的母女,还有谁人有能力配出这南宫十三毒?
将木槿扶上床榻,方锦几乎有一种错觉——时光倒流至当初三皇子中毒之时,然而男人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与历史相似的一幕。当初那个冒着大雨出逃的少年,那个厌恶宫廷斗争却无法摆脱命轮禁锢的少年,方锦喟然一叹,接过言默递来的一份麝香香包,将之压在木槿枕头之下。“你在怀疑陛下么?”他轻声开口,引得言默一惊。
少女踌躇片刻,凝重地点了点头——的确,遇上下毒作蛊这般事,她只得把矛头对准自己的皇帝妹妹。
“在下却不是这般想法——只怕这回靖亲王凶多吉少。”他目色凛然,眉心似乎压着千朵愁云——诚然,怀仪是臭名昭著的“百毒金枝”,但照今朝的情形来看,女帝双颊那一丝惊恐被男人巧妙地捕捉清晰,她是对木槿下过毒,但不曾想过要了这少年的命。“但这宫中除了陛下与林贵妃,的确没有第三人能配出南宫十三毒。”
而此时书房之中,怀仪亦双眉紧锁——如果这毒真不是林君妍下的,那这皇城之中必定有人要取了自己性命。然而自己亦没有证据来说服自己是林君妍下的手,纵然木槿是当初掉包而来的皇子,按着林妃如今的处境,垂死挣扎亦是自寻短见,就算她那野心勃勃的母亲想要东山再起,也无需除掉木槿啊!
她咬牙,林君妍缓缓起身:“如若没有其他事,本宫现行回去了。”
“慢着,”她忽的叫住她,“当年你只教了朕南宫十三毒中的十二剧蛊,那第十三味呢?”
“第十三味蛊毒名叫‘惊梦’,”女人停下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说道,“见血封喉。”
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待到时辰,自然就会醒来了。
怀仪猛地抬起双眼,林君妍缓步出屋,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锦娘 正文 【70】静息
——听说林贵妃在陛下身上做了个小手脚,不知丞相有所闻?
——你是怀仪身边的人,怎么有这般逆心来消遣老夫?
——丞相这就见外了,在下虽算不上君子,倒也懂得这是非一二;这朝中谁人明晓事理,在下这双拙眼,还是有点能耐的。
——那是当然,要坐上您这般位子,胆量和智慧,缺一不可。
——那么丞相可曾听闻,碧落饮同黄泉茶共饮……
——南宫十三毒!
——正是,这天下还真是有那么心狠手辣的娘呢。
桌案之上凌乱地堆着奏折,怀仪托着下颚,神色黯然。
——林妃娘娘派出的死士当年的确击杀了二皇子,并且遵从林妃娘娘的命令将尸首抛下山崖;但此番有意出兵征讨的的确就是契天皇子,而且大幕方面似乎有联盟的意愿。
——恕臣直说,丞相似乎是盯上陛下的肚子了。朝堂之中对陛下迟迟不见龙喜之事颇有意义,而且……臣的密探在丞相府邸之中搜出余阳哲与大慕高臣书信一封。
——慕斐帝的确对这些狗崽子有所承诺,若是大戌毁亡,投靠大慕的爪牙自有封赏。
——最后就是……
马贤抬起头,似是为难地看了怀仪一眼,然后开了口:“慕斐帝希望能见方贵君一面。”
怀仪猛地抬起头,那关于锦然公主的种种传说又一次漫过心口。
“你如何看待这事?”
马贤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怀仪一眼,然后缄口,摇了摇头。
“可有谨文君的消息?”她随手将折子一推,腾出一小块桌面铺了素宣。想到木槿中毒一事,她不由蹙眉。怀仪纵使再般不重手足亲情,在这个关卡之上如果木槿出了大事,于大戌于自己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然而这天下能够配出南宫十三毒的三位千蛊后裔都没有理由对靖亲王下手。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见堂下之人依旧是摇了摇头,“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木槿在夜半时分苏醒过来,寒露微重,空荡的里屋仅余一盏红烛,摇曳着昏暗的光——像极了生命末途时的黯淡神伤。少年扬手,却发觉眼角一阵濡湿,他轻笑自己迟钝到连哭了都不知道。伸手探到枕下,那一根珍藏已久的劣质珍珠发簪,记忆中的人儿半面桃红,羞赧地贴在自己胸口,木槿轻笑,指尖摩挲着那早已起毛的簪尖——果然不是纯色的金银,惹得年月斑斑锈迹。他抬手,目色温柔倾泻,睹物思人,少年唇角扬笑,仿佛在看着昔日那熟睡的爱人——“李儿,你若是还在……”
“三皇子不是总嫌二公主嗑叨自己幼稚么,”小书童咯咯地笑着,铃音般的喉嗓仿若仙乐,伸手挽住木槿脑后青丝,“那日听林妃娘娘说,珍珠显得贵气一些。”那支珍珠发簪穿入青丝,漾着身后少年盈盈的笑。
“三皇子,”小书童有些越轨地爬上自己软榻,然而少年亦是一把搂住那人儿,“三皇子可不能怄气了,娘娘和公主都是为殿下着想呢。”想着言默同林君妍连起手来逼迫自己背诵那枯燥的诗文,少年皱着眉点了点小书童的额头。李儿笑得轻巧:“若是三皇子闲气闷,李儿陪你一同背那三纲五常可好?”
他是那深宫大院之中唯一宠溺自己的人,亦是唯一享受自己宠溺的人——但这样的感情,注定遭受人伦歧视。他前脚迈出宫门,还未来得及将心爱之人救出泥潭,林君妍自他前一步下手,尸首不见。
“人死,不可复生。”少年笑了一声,喃喃而语。
伸手捋上衣袖,奇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