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昂首可见夜空圆月,低头可品四季茶香,言默自然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锦娘怎会爱上茶?”
“茶,君子也。”
“但请锦娘明说。”
“新鲜茶叶采下后须经加工才能出味,”方锦娓娓道来,“烘焙时分,叶片收紧相蜷;冲泡时刻,叶片舒展盘旋——好比君子遇火保得赤子丹心,遇水现得文韬武略。”
言默赞许地一笑,“能与公子锦品茶真是一大美事,”她转头看了看木槿,少年正缓缓地吹着过烫的茶水,这般角度看去,十七岁的少年生得真是漂亮,清秀脱俗。“方才进殿之时多有得罪……还望公子锦见谅。”
方锦连忙回礼,“在下不敢当,”男子连忙为言默再添几分茶,“公主,木槿在湮华殿,您大可放心。”
一语猜中言默心思,公主的笑看起来有些僵持,但她还是动了动嘴角,“但求来日方长,本宫还能与木槿相见。”
“姐。”一直沉默的少年开了口,“谢谢姐。”
言默无奈地看了木槿一眼,因为有自己这个姐姐在,他可以不懂皇宫的人心险恶,他可以不去涉足沼泽泥潭——“本宫小住两日便要回宫。”她兀的眼眶一湿,却在忍耐中遮掩过去,但这般细小的动作依旧被方锦看在眼里。
他虽然自命不凡,在茶学上的造诣更是天下无双,但皇宫深院里的事情他懂不了,方锦看惯的是繁华之下掩盖不住的人性善恶,然而言默看惯的是成风的虚情假意。他体会不来深宫女子的苦,言默自然也尝不到市井小民为柴米油盐耗命的艰辛。方锦只是为二公主多上了几道点心,新上桌的芙蓉蛋黄饼倒也让这桌茶点有了两分团圆赏月之意。
“方锦,本宫私见木槿一事,希望湮华殿所有人守口如瓶,”言默忽然沉了脸色,严肃地交代道,“木槿,你也要好自为之。”
“公主交代的事情,在下怎敢怠慢?”方锦说道,木槿亦是点了点头。内殿外一个黑影借着摇曳的烛光迅速窜逃而走,只留屋内三人继续缄默着赏月品茗。
锦娘 正文 【23】窥视
“你敢确定?”床榻上的女子浅浅地笑着,若堪容貌,倾国倾城亦是小视。照面容看不过是十八少女光华,一言一语却老成得很。她罗衫微开,纤纤手指上却戴有翡翠扳指,青丝被美玉细簪挽起,四方镶嵌碧玺。少女眯起了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人,“倘若有一分差错,你可知本宫会如何待你?”
“公主明鉴,在下愿同此笔一齐。”男人从桌上拿起一支毛笔,横折断,然后将断笔向地上一扔,“木槿的确藏于湮华殿,公主大可相信在下。”
“这倒是了,”少女执起床榻边放置的青玉酒杯,琼浆美酒一饮而尽,发髻金银珠相撞出轻微的响声,少女眼眸温柔,却暗藏刃剑,“这般算来,你也应是湮华殿的老前辈了。”她抬手,示意赏酒给男人。
得了赏赐的人将美酒一饮而尽,少女却笑开了:“你就不怕本宫下毒于酒,灭了你口?”
“少了在下,公主怎能得到想要的人。”男人颇为自信地说道。
“湮华殿的公子哥儿果然是人间仙极,”玉手绕过耳垂,少女无心地把玩着鬓角的丝发,“你下去吧,若有事,本宫自会召你。”
“是。”男人转身离去。少女慵懒地撑坐起来,却露出得意的笑。
赏月会一别,方锦交代人送言默、木槿回房,自己也便回了序源阁,还未踏上楼阶,便被一柄折扇拦了去路,他抬头,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沈笙?”
“锦娘,借一步说话。”沈笙引着方锦进了沉月弄。公子笙关了门窗,派了几名小仆守在离门十步之外。“木槿公子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沈笙沉下了脸色问道。方锦与沈笙交情甚好,也难见沈笙这般脸色,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除却我,二公主,怕只有湮华七公子里的人。”方锦说道,“云河和吴家兄弟俩基本不知道这事,谨离虽然人小鬼大,但一直潜心研习草药从不过问闲事,这样算来,知晓这事的人,也就沈笙你、白华与唐也笑了。”
沈笙得到了答案,却缄默了,方锦从对方的面孔上看见了愁绪,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恐怕有内线。”沈笙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在下今日谱曲,却频频卡音,是日奏乐,却无端崩弦。”沈笙走到桌前,端详着自己的琴,崩断的琴弦随意地躺在琴身上,“也算是不祥之兆。”
“既然弦断了,便无力再接回,”方锦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纵然是劫数,也在劫难逃,公子笙又何苦自寻烦恼。”
沈笙不乐意地瞄了方锦一眼:“劫数未到,不妨先逃?”
方锦亦不动声色:“怎么逃,逃往何处?”
沈笙哂笑:“坐以待毙。”
方锦摇了摇头:“不变者,自可应万变。”
沈笙叹气:“最勇者不应是沙场武将,而是心怀大谋者啊。”
方锦微微一笑:“任他翻天覆地,只求一颗心的安宁又有何难处?”
沈笙走到男人背后,“在下不和锦娘斗了,但愿锦娘万事如意。”话罢,沈笙为自己的琴张上一根新弦,抚琴而作,一曲《三生三世》,哀柔婉转,虽说期期艾艾,却道尽缠绵。弦紧弦松,音低音昂,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琴在哭泣,琴在狂笑,却不见御琴之人神色翩动。方锦只愿闭目静坐,沈笙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如二十年前的风华俊秀,岁月不仅没有带来风霜,更赋予这副皮囊更多的妩媚。
方锦回屋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月愈圆,人心愈凉悲。方锦抚过词昊递来的玉佩,翡翠悬于空气之中,永远是保持着那般冰心凉透。他纵观湮华大殿——这个自己翻手云雨的地方,在夜色中闪烁着隐隐约约的红——难得团圆佳节,难得湮华殿如此静寂。方锦迎着夜风笑着,世人都说锦娘笑堪倾城,笑容对于方锦来说,亦是一张无形的面具。
诚然,他对谁都笑,骄纵的笑,轻蔑的笑,素雅的笑,淡泊的笑,邪魅的笑,畅怀的笑……唯独只对一人流过泪,那便是词晖湘。“多年不见,你就这样去了,”想到宋翊鸢带来的“肝肠寸断”四字,男人的眉目间闪过一丝苍凉,“词晖湘,是你说,一次相见,二次错过,三次永不相见——果真,永不相见……”
尽管夜深,他仍旧带回一名少年,青丝相缠,剪不断理还乱。
辗转间总有几丝寒风穿透有些偏薄的棉被,直直地打在方锦身上,染了寒气的男人不禁觉着双膝有些酸麻,他无奈地笑笑——岁月不曾在脸上打磨,终究还是在身子骨上动了手脚。“公子锦可有不适?”陪夜的少年轻轻地握住了方锦的手,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相较之自己,方锦也觉得更显凉薄虚弱。“无碍。”他强颜,将少年轻轻搂住,合了眼睑。
他沿袭了词晖湘曾经的作为,夜纵欢愉,终于尝了“大欢”的占有滋味,每一次的入侵,都让他感觉异常的艰难,害的春宵夜半惊醒——尽管方锦总把这一切不适归结于年老的缘故,但谁又能那么坦然自若地去与一个不爱的人温存?
少年们陪伴他的夜晚总让他感到寒冷难耐,三更梦魇也总是让自己有一种鹅毛雪降的错觉——至此方锦亦是明了,无论拥有多少少年,终究找不回那一夜纵情风流。
“词晖湘……”晨雨飘摇,夹杂着男人模糊的呓语——天又亮了。
锦娘 正文 【24】歧路
方锦将言默送上了马车,宋翊鸢坐其旁,两名少女向方锦微微点头。“公子锦,愿来日重逢。”宋翊鸢向方锦作别,言默看起来神色有些凝重:“公子锦,愿来日重逢……不要兵刃相见。”
“公主说笑,”方锦一惊,却迅速摆回微笑,“只怕公主不会屈尊再来湮华殿。”
“湮华殿的琴棋书画、歌舞茶膳,都可称作洛阳一绝,”言默牵强一笑,“倘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来你这儿小坐可是人生一大美事……代本宫好生照顾他……”最后的句子声轻难觅,但方锦已然明晓,便向言默行了大礼,司膳公子白华送上行路小食,“送公主回宫。”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方锦却觉着有什么事情越逼越近,敏感的神经驱使着他回殿静坐,遏制不住的右眼皮,跳动地如同花手击鼓。“莫非……”藏于暗处的身影暗暗一笑,转身窜走。
“言默公主已经上路?”少女正饶有兴趣地调戏进贡来的金鱼,纤细的手指在青花瓷鱼缸中来回波动,逗得小家伙一阵窜逃,“都布置好了?”
“是的,一切安好。”男子低头回复。
“那么,你可找到方锦的把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