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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伍行沉声道,脸上不带半丝玩笑,甚至还有丝丝冷意,“不过一双红眼睛罢了,你当所有人都像那个小子那么无知吗?”
远远看见城门,伍行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不说惊动多少人,至少得有几十个人围观吧?可实际上除了匆匆赶来官老爷和几名衙役,再无人靠近,大家都远远地窃窃私语,气氛别说热烈,甚至还有几分冷凝。
走得近了才发现,大家看着他们的眼神有多冷漠,多不屑,仿佛他们杀的不是老虎,而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为什么会这样?
伍行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当混不在意,仍旧嘻嘻哈哈吹吹打打的老兵们走远,才有人“呸”的一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狗改不了吃屎,杀人魔就是杀人魔。”
这一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大家纷纷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以示同仇敌忾。
“变态!”
“刽子手!”
“屠夫!”
“数典忘祖的畜生!”
“……”
伍行惊呆了,他们在说谁?他们在骂谁?那是一群老兵啊,是一群为了他们的和平生活舍生忘死的老兵啊!他们在骂他们什么?
“喜欢男人的变态,恶心!”
、争!
“喜欢男人的变态,恶心!”
“朝廷为什么要让他们住在这里;这种人就该直接处死!”
喜欢男人!
处死!
伍行突兀地抬头去看于釜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只是心里一阵惊慌;于釜仍是那样憨厚的笑着;仿佛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伍行低低问道:“你不生气?”
于釜摇头:“他们太弱了。”
伍行失笑;于釜居然这样理解;也没错;他们太弱了;所以他们害怕,只能在背后用言语攻击表明自己的强大。
伍行自己也很弱,但他偏偏也是世所不容的一份子,这也是他当初极力想避免与老兵们接触的原因之一,他不想暴露自己,不想成为被唾弃的一员,但真正看到这样的场面,听到于釜的评价,不知为何,又松了口气,遭人唾骂,不过如此。
我们不过是喜欢上同类,你们不过喜欢上异类,凭什么我们就必须接受你们的唾弃呢?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伍行突然有种冲动,这也是他第一次冲动,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为了老兵,为了自己,为了这不公!
他直直走向那群骂个没完的百姓,站在第一个咒骂的人面前,硬邦邦的问出一句话:“你家娘子是女人?”
那男人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莫名其妙,看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为表“清白”,也不管面前这陌生人是谁,梗着脖子大声应道:“当然,我娘子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
伍行点头,“大叔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吧,能从乱世中保护自己的好媳妇不容易啊。”
“那是!当初我们那个村不知多少漂亮女人都被抓走了,就我聪明把老婆带进山里藏的牢牢的,嘿。”
看来这段历史很值得这家伙骄傲,他的脸上满是得色,周围的人却不少面露悲伤,应该是家里有人被抓走的,伍行一一扫过,“大家都在战争中失去过亲人——娘子,孩子,兄弟,姐妹,那种感觉很痛苦吧?”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那该死的战争。”
“是啊是啊,多亏了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光是陛下英明还不够吧?”伍行突然又插进一句话,在大家对于他口出大逆不道之话而面露凶光时,声音轻轻的,好似呢喃的询问:“你们谁家没有儿郎当兵的?你们谁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没有他们拿命去拼,我们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感叹这些?不是已经变作尸体成为肥料,就是变成奴隶任人宰割。”
伍行直直地看向刚刚还在炫耀自己聪明的男人:“你保护了你的妻子,但你保护了自己的父母吗?兄弟呢?姐妹呢?同村的叔叔婶婶他们呢?”
伍行一个个扫过周围那些人的眼睛,他们有的已经明白伍行要说什么,目光躲闪,有的因伍行的话而陷入回忆,伍行不管,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他的心中憋着一团火,不吐不快,轻柔的声音渐渐加入沉沉的底蕴。
“你们不屑这群喜欢同类的男人,因为觉得他们恶心,可你们有不屑他们的资格吗?在他们用生命去保家卫国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伍行把视线又调回第一个男人脸上,说道:“你们在为保护了一个人而沾沾自喜,在为无法保护其人亲人而痛不欲生,可即使如此,你们仍然没有为了保护所有人,保护整个国家而举起屠刀,成为屠夫的勇气……”
“你们,有什么资格对一群老兵表示不屑,对他们吐唾沫,口吐污言?只是因为他们喜欢上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用生命保卫国家的男人?!”
伍行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不得不压抑自己,“你们,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痕了吗?”
他低下头,因为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已略带哽咽,愤怒中更多的是委屈不值,再也无法保持威慑的气势,“你们,看到他们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多大的代价吗?从军数十载,出生入死,侥幸活下来,就是为了接受你们这群懦夫的鄙视?凭什么?就凭你们喜欢的是女人,能为你们传宗接代的女人?”
“才不是!”面前的男人突然大吼!把伍行吓了一跳,因为怕把他们刺激过头,他始终不敢用过重语气,却不知这样轻轻而压抑的反问,比大声斥责更让人抬不起头来。
于釜已在第一时间半挡挡在了伍行面前,伍行抬头,透过这个踏实的背影才发现,眼前的汉子眼眶红红的,居然也哭了,再一看,周围的人表情都差不多,那个大汉激动得脖子都梗的老直:“你知道什么?!一群男人,不去娶妻生孩子,和个男人搞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丢人!”他从旁边扯过一个一直抹眼泪的中年妇女,“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当年也是我们镇上有数的一只花,嫁给个当兵的一天福没享,他男人就被抓去当兵了,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等到他男人回来,带着另一个男人!恶心!”
这是一个风姿卓卓的女人,可以想见年轻时的美貌,但这又能怪谁呢?不过命运弄人罢了:“你觉得该怪那个老兵,可他又该怨谁呢?才在新婚就被人抓去当兵,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恐怕早以为自己妻子已经不在了吧?也许,他自己也没想过有回来的一天,可他回来了,把另一个男人一起带回来,他若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其实可以选择远走高飞的,不是吗?你们愤恨的究竟是他找了个男人,还是他带了个人回来?如果,他带回来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你们就能接受了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伍行这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人,在用各异的眼神看着他,他的手心有些冒汗,心里也有些退缩,再说下去,可能会赔上自己,值不值?
伍行总是在考虑很多东西,往好的说,在大事上从来都不莽撞,但往坏的说,所以即使于釜对他的感情忠诚不二,他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一时冲动,在他的生命里除了开开小玩笑,就再也不存在,除了今天……
伍行是听着父亲讲述革命故事长大的孩子,他的父亲刚好出生在新中国,长在文革时期,最崇拜的就是将军,烈士,每每讲到他们舍身为国,慷慨就义时就情绪激昂,唾沫横飞,而反复听了无数次的伍行当时只是在意淫着军营里的JQ,可当他真的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段无数耽美爱好者编写过美好传说的激情背后,是怎样的沉重与现实,他们是同性恋,但他们首先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们的恋情不该成为他们受人侮辱的原因,在否认他们功绩的前提下!
伍行踏出于釜的保护,缓缓走到老者面前,他从来没有面对这么多人讲话过,讲这么尖锐的问题,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胸中又仿佛炸开般有许多话要说,一步,一步,他需要站在老者面前直视他,无视其他任何人,才有勇气说,他要说!
“我什么地方强词夺理了?”身后的体温让他挺直了背,直视老者,让自己更有自信些,“他们在保家卫国,一身伤痛回来后活该受你们唾弃?你们不是一边懦弱的苟且偷生着一边无视他们的功绩?你们不是因为他们爱上的是同类不是异类而瞧不起他们?你们,”伍行大口的喘了口气,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们不是恨不得这群老兵去死?!”
周围哗然,老者浑身一颤一颤的,这是诛心之言哪!与同类苟合本就是天理不容,杀之而后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