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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瞪大了眼睛,不知这老头又在耍什么花招。那日与马帮混战,这老头不由分手招招致命,今日怎么又卖乖?
哼,肯定是非奸即盗!以为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一色狠狠剜着他,独臂人看着海天已经在几步之遥了,突然转过头,“你们倒是也有些法子,能让这么乖张暴虐的丫头服服帖帖的,可惜被我打回了原形。”
海天拳头紧握,满眼是火:“你在对猪猪做什么!”
独臂人翻了翻白眼,“你没长眼睛么?”
“你要是敢打猪血的主意,我不会放过你。”海天发狠的说:“我会让你和林老妖一起去下油锅不得超生!”
什么?
一色皱紧了眉头。
林老妖……林如风?那个当年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禽兽?!这杀猪的是怎么知道林老妖的?他居然杀了林老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色望向海天的眼神,明显放下了多日的提防。海天眸中依旧一片澄明,毫无隐瞒地对上她的目光:“别怕,不管是什么血魔姬,还是什么林老妖,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话说的真好听,凭你的修为,还想和血魔姬作对么?”独臂人仰面看他,“年轻人,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独臂人终于将银针抽了出来,那银针的头,不是中了毒的黑,反而是紫光。
海天和无筝看着这紫光,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血蛊,以血养蛊。养出来的,便是圣药还魂。你注定是一个要带来灾难的人——当你成为血魔姬的圣器,你就从这天下最好的药,变成了天下最坏的毒。”老人家玩味的说,“所以,我真想把你杀死在这里,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那些人?”
“你们入谷后,外面那些多事的人可没少折腾,一点也不给我这老头子面子。只是,我这扇门,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想要把你这害人不浅的祸害抢回去?门都没有!”
独臂人眼睛一亮,突而手中银针狠狠向着一色刺下去,一色本能的蜷缩成了一团,紧紧闭上了眼,却是在一睁眼,那个又傻又笨的男人,呲牙裂嘴的出现在面前。
一整根银针,就那么直愣愣刺入了他的脊柱。
“你!”独臂人一脚将海天踢到了一旁,“你真是作孽!若不是看你的父母的面上,我定饶不了你!别动!”
“……我,我不准你再欺负猪猪!”
“傻小子,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她是至阴之人,被选为圣器,体内的血蛊已经练好了七成,未来必将被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利用,届时天下就岌岌可危了!”
“我才不管什么武林什么天下,我会带着猪猪去过好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不管是你,还是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海天忍着难以形容的剧痛,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她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男人如此做、如此说,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多想和他说一句,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恐怕此刻最应该问的,却也是最伤人的。
——喂,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一色只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脊背上的银针,只剩一个小头。
“他……他会死么?”
独臂人皱紧了眉头,“一根银针,本是不致死的。插入骨髓,顶多半身瘫痪,可是沾了你的血——”老头漂了她一眼,“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什么意思?”一色整个人脑子一团乱麻,突然间仿佛回到了她生命中最不愿回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因她而死,爸妈,邻家奶奶,黑二哥,虎子——
一个个都因为她而死了。他们成了她的血祭。
如今,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男人也要这样去了么?明明不认识,明明没瓜葛,为何她会没由来的这么痛?
“……求,求求——”
“什么?”独臂人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求求你,”一色的眼,突然冲刷出两道泪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就流泪了,明明,她明明已经不会哭了,为何还会不由自主的落泪,“求求你,救救他——”
海天头开始发昏,甚至有了幻觉。恍惚中,他看见月亮里面她哭泣的脸。她终于又肯对他哭泣了,不再逞强,不再寻死。她向他倾诉,她依靠着他,她信赖着她,她愿意为了他好好活着。
“你会哭了……真好。”海天没有气力的栽在一旁,独臂人可实在看不惯这样的画面。他的世界,只有日复一日的孤独,只有非黑即白,只有他要守住的门和不能辜负的天下。
这个女人本就该死的,现在傻小子替她一死,也算公平。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坚强的丫头片子,居然会泪流满面,求他。
“……你倒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可惜了。”这可能是这倔强老头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迷迷糊糊的海天终于又清醒了些,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抹去她的泪痕。
“猪猪……猪猪从不是坏人。”
从不是坏人么?
一色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你都被我害的要死了,居然还在说,我不是个坏人。
怎么这么傻呢。
“不是说我的血是还魂灵药么?不是说我的血能增进功力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一色几乎要发狂,起初的悲伤已经悉数被愤怒锁代替,她不敢去抱那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痛苦万分的男人,只能握住他不断在发抖的手。
“怪就怪你们的宿命如此。”独臂人停了一停,“你是至阴之人,继承了至阴魂杀。他的父亲就是至阳之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血,又在他母亲传授的内力下,至阳之气更胜一筹,本是至阳魂杀最好的继承人。你们阴阳初遇,好比魂杀交融,一时间阴阳二气在体内融合,又恰是交汇在人最脆弱的脊柱,内力不同,经脉不畅,不知会不会闹出个走火入魔,经脉自断——”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我他娘的一句也听不懂!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一只胳膊也不剩!”一色满眼通红,摩挲着被那独臂人扔在一旁好似废物一般的神鞭,那神鞭仿佛能感应到她的悲伤与愤怒,竟然连那铁丝,都在共鸣的颤抖。
“人是好人,兵器也是好兵器,可惜生不逢辰。既然你不珍惜傻小子替你争取来的机会,那老夫就不客气的,送你上路,免去武林的一场浩劫!”
独臂人刚要上前,突然脚腕被死死箍住,一低头,那海天不知何时竟匐于他的脚下,明明已是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却是死命的抱住他的腿脚。
“你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如何对得起你那顶天立地的父母!”独臂人狠狠骂道,海天嘴唇开始颤抖,“我……我只知道,你不可以——再伤害——她……”
说罢,竟一口血喷在独臂人身上,昏死过去。
“海天!”一色破口而出,竟浑然不知何时记住了他的名字。仿佛那两个字一直就在嘴边,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老娘我和你拼了——”
一色狠狠抽了上去,那神鞭年华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层层卷来。被困在其中的独臂人,因海天死死抱住他动弹不得,竟一时之间只能勉强抵挡。
那神鞭之上的至阴玄铁,发出了低沉的哀鸣,仿佛是愤怒的鸟儿,不顾全身的羽毛,哪怕是再也飞不起来,也要冲破牢笼一般。一时间,独臂人和一色都已经分不清,是一色在进攻,还是那鞭子自己在飞舞——
阳兮阴兮,阴兮阳兮,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独臂人身后的石碑开始发出近乎和旋的颤抖,他连连回头,那里镇着的,就是那一块至阳魂杀。
仿佛沉睡千年,终于苏醒。终于石破天惊,那一块祥云玄铁,与年华共鸣发音,便是突而将海天背上的银针,活活给吸了出来——
海天向后一仰,仰天长啸,竟活活把那堵住山口的巨石,喝出裂痕来。
门,裂了。
流水至此而起,朝阳的金红冲破缝隙,扑面而来。那是自由的气息,那是谷外的世界——
那是死人谷的尽头,也是另一端征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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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看独臂老人不会给你们太长时间,你们还是快快上路的好,以免这阴晴不定的老头再——”马洪一抱拳,“马洪在此谢各位救命之恩,来日如若再相见——”
“别,这死人谷来一趟便足够了,马帮主,我看还是从此再也不见,各安天命吧。”沧海挠挠头,看着这昔日的敌人,如今的朋友,也不禁心中有些感触,却是强作豪爽,“等我百年,必让后人把我的骨灰撒在死人谷,到时候就随着高山流水,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