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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卖纸扎香烛的店?”
“……对。”
“我们去的时候那房子里没有人。”
“哦,是么。”
跟我谈话的是个四十上下的警察,可能做这一行久了,看什么听什么眼里都是淡淡的,你说不上他信,也说不上他不信。只能忐忑着尽量把自己的话原本而简单地说出来,因为据说这类人有着可以从你的话里举一反三出无数事情来的能力,所以回答他们的问题,要尽量的简短和扼要。
“死者今天上午来过你这里,为什么。”
“她是食品卫生质量监督局的人,到我店里是因为有客人投诉我这里的食品可能存在问题,所以他们是来我店里检查的,当时来了有四五个吧。”
“当时店员只有你一个?”
“……是。我没有别的雇员。”
“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死者在离开了你的店后又在下午三到五点这段时间重新回到你店里。”
“我不知道。可能她忘了东西在我店里。”
“你店里当时不是没有别人么,她是怎么进去的。”
“……我只是去邻居家,所以没有锁店门。”
“据食品卫生质量监督局的人说,他们当时还在你店里看到过一个男人。男人染着一头桃红色的头发,所以比较让人印象深刻。”
“他是我们店的常客。”
“是么,他叫什么,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我只知道他姓方。”
“这样。”合上记录本,那名警官抬头看了我一眼:“在对你的一些调查里我们发现,你曾经和两名自称是你表哥的男人同居过。”
这话一出口,听得我脸红了又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没吭声。
“请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继续沉默,我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心脏跳得飞快。可是绕遍了脑子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去回答这个看似简单但对我来说根本找不到一个适当答案的问题。小小的房间一瞬间因为我的僵持而寂静下来,静得几乎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
“这问题很难回答么。”没让这静持得太久,片刻那位警官又道。而声音也突然间听上去犀利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虚下的一种错觉。
我抬起头:“警官,我肚子疼得厉害。”
出厕所,脑子里依旧一团乱糨糊似的,虽然硬撑着在里头蹲了将近刻把钟,我始终还是没能琢磨出该怎么样才能有效又理所当然地回避掉那个警官的问题。
磨蹭着走出门,门口等着的小警察早就有点不耐烦,一伸手扬了扬转身就往那个小房间走,我低头慢慢跟着,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宝珠?”
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夹着只包站在走道上朝我看,个子高高皮肤黝黑,扎在人堆里一眼就不见了的长相,看着似乎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想起他是谁。正狐疑着朝他多看了几眼,前头那个负责带我回去的小警察突然几步过来开口叫了声:“罗队。”
于是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一身便装看上去有点面熟的男人,不是几年前负责“野蔷薇”那个案子的刑警罗永刚吗。
一直以为自“野蔷薇”
这当口罗永刚也走近了过来,一边跟我边上的小警察点头打了个招呼,一边朝我指指:“什么案子。”
“是翔哥手头那个新案子。”
“哦。”点点头,目光重新转向我:“是那个被小偷撞到的案子吧。”
“对。”
“跟黄翔说一声,我要和她聊两句。”
“不过他还要再问她几个问题。”
“没关系,跟他说一下,不会耽搁太久。”
“是。”
罗永刚有自己的办公室,几个人合用的那种,进办公室脱了外套示意我坐下,他脸上的神情让我之前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稍许定了定。
“很久不见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是啊罗警官。”
“那家店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支持着的吗,很不容易啊。”
“还好,邻居们也一直照顾着我的生意。”
“听说最近有人在你店里吃出了问题。”
“……是。不过卫生监督局的人来了也没查出些什么来。”
“是么。”听我这么说,罗永刚点点头。一阵沉默翻了翻桌子上一摞凌乱的文件,他抬头看看我:“说句老实话,宝珠,这案子目前来说对你不太有利。”
话一出口,刚坐下的我急急站了起来:“罗警官,她不是我杀的!”
笑笑,再次示意我坐下:“别担心,证据还不足,现在谁都不好说什么,把你带来这里也只是例行公事式的谈话。”
例行公事么,可不管怎么看也都是审讯的样子。
“不过现场只采集到你一个人的脚印,所以我才说这案子目前对你不太有利。”说着话啪的声点燃了烟,他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朝椅背上靠了靠:“能和我说说么,当时的情况,三点到五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一直都在邻居家。”
“在那里做什么。”
“买点东西。”
“是么,”轻轻吐了口烟,他在那道烟背后看着我的眼:“据我所知那家店卖的是些丧葬用品之类的东西。”
“是的。”
“恕我冒昧,你去那里是……”
“噢,因为听我店里的女孩子聊起他那里有卖什么幸运符之类的,所以……”
“呵呵,原来是这样。对了,要不要喝杯茶。”说着站起身,他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过来:“之后呢,之后你是不是回了店。”
“是。”
“能不能把你看到的跟我说说。”
接过递来的水,我喝了一口,隐隐之前在小房间里那种惶乱的感觉又回来了,虽然不管怎样罗警官对我来说也算是个故人,而且他的神情看上去比之前那个警官要温和许多。可是还是不自禁地手心发汗,因为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些什么,让人对我更加怀疑:“我,回去时天已经挺黑了,那时候听到厨房里有滴水的声音,我想是不是水龙头没关好,所以就跑过去关,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
“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人。”
“……没有。”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我朋友叫来了。当时因为太害怕,所以我没敢让他进屋,只是在外面等到他来。也没想过到底这事该怎么办。”说着话我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发抖。
罗永刚看了看我。半晌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吸着烟。直到一支烟吸尽,他把烟头塞进烟缸里捣了捣:“其实对于这件案子,我手头还有份比较特殊的资料。”
“什么?”
“在现场我们采集到了两种指纹。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指纹。”
“……是么。”
“可是从那个指纹上我们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比较特殊。”说着从文件里抽出张胶片状的东西推到我面前:“看看。”
我朝那张东西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放大的指纹照。照上一只很大拇指印,结构清晰,可是清晰的结构上没有一丝指纹因有的皮肤纹理。
“这个……”
“这就是我们从你家厨房里采集到的另一个人的指纹。排除掉带着手套的状况,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人的手指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是没有指纹的,宝珠,对此你有什么知道的么。”
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里一片雪亮,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回答。只是摇头,然后承受着罗永刚若有所思滑动在我脸上的视线。
“好吧,”半晌他开口,收起了桌子上的胶片:“黄翔可能还有点问题要问你,我先送你去他那儿。”
我站起身。
“另外,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你会因为这案子要在看守所待一阵子。”
“为什么?!”
“因为你是这案子唯一有证可查的嫌疑人。”
“但案发时间我不在店里!”
他笑笑:“不要激动,宝珠,什么都是可以查清楚的。等证据收集齐了,你就没事了。”
“可是……”
“走吧,宝珠。”
或许是因为罗永刚的关系,在重新被带去那个审讯室样的小房间之后,那位黄姓警官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把我逼问得太紧。只是又问了我几句关于那段案发时间之内的问题,之后就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而且果不其然,被罗警官说中了,因为我目前脱不开的嫌疑,在一切证据还没让我洗脱这个嫌疑之前,他们要把我转去就近的看守所等待进一步的发落。
这对于我来说无异于一个噩耗。
去看守所等同于坐牢么。长这么大,经历过很多的事,可怕的奇怪的,什么样的都有,而牢狱之灾还是头一遭。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