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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方才推论中的怀疑对象完全是受到库马玉那番话诱导的结果。
第一个休息点是一座山神庙,庙前有一片空地,正临着悬崖。
大家不约而同地坐在房檐底下,尽量远离悬崖。气氛有点沉重,连以往滔滔不绝的杜教授都低头不语。
“二哥,给。”徐翎递给我一块冰凉的肉夹馍。
我啃了一口,继续在脑子里对那些疑点进行分析。
“二哥。”徐翎小声说,“其实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我回头瞪他:“坦白从宽。”
“我只是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你帮不了我,只会瞎操心。”徐翎不自在地看着一旁。
“你怎么知道我是瞎操心,来,集思广益一下嘛!”看着徐翎那别扭的脸,我心情格外愉快。
“你不能告诉别人。”徐翎神神秘秘地说,“包括大哥。”
“到底是什么啊,总不会你真的想杀了白毛吧,虽然他确实很讨厌……”
徐翎脸色一变,吭也不吭一声,站起来就走。
“喂……”我刚要叫,米勒教授笑眯眯凑了过来。
“他还处于青春叛逆期,脾气挺大,不过我很欣赏他这种性格。”米勒教授脸上一派慈父的骄傲。
我觉得他的表现有点夸张,不及回答,前锋部队已经出发了。
下午三点半,我们终于看到了少白殿突出丛林的一角飞檐,那感觉可以用热泪盈眶来形容。
少白殿建筑在少白峰顶一块巨石上,这已不是最初的少白殿了,据杜教授研究,它一度毁于70年代的革命,现在是形武界的人集资修建起来的新殿。与它远扬的威名相比,它的实际规模实在相形见绌,前堂后殿加上一个狭窄的院子,与西安市南新修的赵公明财神庙简直不能相提并论,当然,要把财神庙放山顶上也是不大可能的。
走进少白殿,意外地没有遇到阻拦,两个看护少白殿的童子见我们上来,便打开门,齐声说:“履霜长老恭候已久。”
库马玉“哧”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这老儿就爱故弄玄虚。”
前堂上,一座神像高坐祭台,下午的阳光透过木窗,投在神像座下的木桌、蒲团上,这地方洒扫得很干净,清静无人,对于那些修炼者来说是极佳的居所。我定睛看那神像,乍一看有些像关帝,眼眉却又如观音,我走近两步,细看来才发觉这尊神低垂眼眸,神态安详,周围被烈火包围,身后展开巨大的凤尾,一支支皆是石头细细雕刻出来的,甚至羽毛微末亦栩栩如生。
我心中生出敬意,这就是凤凰主了,他的传奇,我早就熟诵于心。
神像下,油灯旁,供着两个牌位,左边是少白山神之位,右边是履霜长老之位。
“这履霜老头儿已经死了?”耳边传来杜石浪的惊叹。
杜教授一瞪眼:“石浪,别大呼小叫的,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那履霜长老是凤凰主的挂名师父,供在上位是约定俗成的礼仪,现在的履霜长老不是当年那位,这只不过是个职位、头衔罢了。”
“师父来了。”童子在门边报。
这时,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偏门踱了进来,在主位坐了,他看向我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精武界的各位朋友,不知你们上我少白殿来,有何贵干呢?”
杜石淙上前一拜,恭恭敬敬地说:“在下精武杜家杜石淙,不远千里,特来向长老求教。”
“哦?我可没什么能教你的,不如叫你旁边那位教授教你吧。”
“我等来此,只为探寻古代武学的根源,精武与形武本出一家,实在没有必要争争斗斗,自己坏了自己的招牌,”杜石淙侃侃而谈,“所以我们希望能和江湖中威名远播的您联络起来,我们急切渴求您的指导与帮助,在武学这一块,学院里培养出来的人是没有江湖上跑的人有发言权的,你们有真实的经历和第一手的材料,并且继承了许多古武的门派内部资料及传统。”
杜石淙一番吹捧之下,履霜长老面色稍解。
“我们觉得第一步要建立的应该是互相信任,这样才能构建起真诚交流的平台,您说是不是?”
“信任?”履霜长老疑惑,“我们为什么要信任你们?”
“我们本来有20个人,可是您现在只看到17个……”杜石淙故意停顿了一下,“代价很惨重,这都是因为互相之间的不信任造成的,我们真的不愿意认为,您会动用您在江湖中的威望,来谋杀精武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
杜石淙一挥手,别动队员将两个伏击者提了上来。
履霜长老一看就愣住了。
杜石淙蹲下,解开他们的袖子,露出他们陕门的标记:“您可以自己看看。”
履霜长老将信将疑地走过来,定睛一看,不由大怒,一脚将两人踹得吐血。
“不肖之徒!!”
“我们没有……没有、咳咳咳……”
别动队员将两人拖了下去。
“他们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履霜长老疑惑。
“您听错了——不说这个,咱们现在不如坐下来谈谈,如何弥合精武与形武之间的裂痕,让古代武学真正重新回到这个道德日益沦丧的社会来吧。”杜石淙一笑,将履霜长老引向身后的座位。
、第十七章
杜石淙和履霜长老直攀谈到夜幕降临。
由于殿堂太小,我们在巨石下一处山坳里搭起了帐篷。我钉好帐篷一角,直起腰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扫视周围,这个时候,杜石渺、杜石浪竟然都不在。
“什么时候开饭?”徐翎揉着肚子,“我饿了。”
我答他:“我们可以先开饭,但你别吃。”
“为什么?”
“你不是要和你亲爱的大哥同生死共患难吗?你舍得丢下他先吃饭?”我笑。
他挠挠头,抬头看少白殿:“怎么还没完?要不我上去看看?”
“还来劲儿了你,过来!”我拽住他胳膊,“咱们去林子里,你把你那瞒着我的事儿都坦白交代了。”
“其实你知道了也没用,真的。”徐翎分外诚挚地看着我说。
我忍住一拳揍扁他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我就那么没用吗?”
徐翎看了我半晌,点点头。
“我到底哪里没用了?你给我说明白!”我紧紧攥住他的手,拉着他走进四下无人的林子,一指草地,“坐。”
我松开他,下一刻,却被他反握住,十指交叉,紧紧扣住我的手背。
我讶然回头,徐翎脸上带着迷惘的神色,他躲开我的注视,手却没有放松,我们俩掌心相扣,从他掌心传来的湿热让我一瞬间忘了言语。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徐翎摇摇头,“那时候我只想着报仇、报仇,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差点铸成大错,直到你撞开我。”他抬起头,目光澄净,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我头疼了一天,脑子像在煎板上翻过来倒过去,你一过来,我就可以得到片刻的解脱,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会带来一阵风,让我的煎熬减轻些。”
我顿时脸上发热:“你没事吧?”
徐翎没有回答我,我感到他的手松开了我,不禁失落——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然而很快,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这只是告知,而不是请求,他的手臂已经环过我的腰,不容抗拒地把我按在他胸口。我发现只有十六岁的他,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而且……而且他肩膀也很宽,可以把所有的风景都挡在外面。
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让我深深感到我的没用。
一种罪恶感连带着恐慌袭上心头,我懦弱地屈服于自己的惊惶不安,用力推开他,我握着他的手腕,直视他带着惊疑不定表情的脸,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看着我,目光渐渐从暧昧不明退回一片澄明,紧绷的薄唇终于无情的句字:“二哥,我恐怕等不到你痊愈了。”
我不禁苦笑,眼前这个人,尽管他武艺高强,总会在第一时刻保护我,他对我不离不弃,从未显出一点同龄人的幼稚和任性,可他毕竟只有十六岁,他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坚持一段病态的感情会造成怎样的恶果。
是啊,从头到尾,我的感情都只是一个错误,是不被容许的、可怕的疾病,我到底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才会对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人下手,然后糊里糊涂把情况变成了现在的一潭烂泥。
“……因为我也被你传染了。”徐翎低下头,嘴角带着无奈的笑,那笑容就像所有表情都被耗尽,山穷水尽,只能付之以一笑,沉重的眉山压下眼角,爱恨悲喜,谁能分辨明了。
他真的只是十六岁的少年么?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仿佛透过那双眼睛望着我的,是一个枯寂已久的灵魂,等待着永无回应的爱人。
“你不能在这种时候抛下我不管,让我一个人病着。”徐翎一边说,一边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