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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檀双眉一挑,拿起笔记本就记,“你还真行。这个我倒不知道。”
皮皮走到门口大厅,拨通贺兰静霆的手机。
那边传来懒洋洋的一个“喂”。
“我是……关皮皮。”
“哦。”贺兰静霆的声音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你不是给过我名片吗?”
“名片上是办公室的座机。”
穿帮了。
“是博物馆的人告诉我的。”
“不可能,除非你认得馆长。”
“你怎么知道我不认得馆长?”
那边沉默。
过了一会儿,贺兰静霆问道:“找我有事?”
“今天能采访你吗?”
“不能。”
“是这样,听说你要去V市博物馆。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你去干什么?”
“去看看你去那里干什么。”
“荒唐。”
电话挂了。
皮皮二话不说,坐上去V城的大巴。
冬季天黑得很早。到了V市博物馆的大门,皮皮发现还在开馆时间。买票进去一打听才知道,博物馆正在做一个百年老照片回顾展,同时播放老电影。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看,不惜延长开放时间。
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果然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贺兰静霆。
皮皮赶紧迎上去:“嗨,贺兰先生!”
贺兰静霆不耐烦地皱起了眉,看了看大厅,神态有些诧异,半晌叹道:“也就半年没来,这里的布置全变了。”
地方和省市的差别还是很大的。V市博物馆看上去很破烂,大门失修很久了,墙壁层层剥落,洗手间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大厅。
贺兰静霆径直往里走,走了几步,发现皮皮一直跟着他,又停住了:
“为什么跟着我?”
“这是公共场合,我往哪里走你管得了吗?”
贺兰静霆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显然没时间和她嘴仗,继续向前。
尾随他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位秘书模样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有一把瓜子:“先生您找哪一位?”
“我是C城博物馆的顾问,贺兰静霆。”他递上去自己的名片,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和她握手,“您好。”
“您好。”
“我想来这里看看贵馆的一件古玉藏品。”他拿出一张图片,“就是这件。战国玉虎。”
然后,他递给她两张纸:“这是介绍信和我的身份证。”
那位秘书仔细看了看那介绍信,又看了看皮皮,问道:“那么,这位是——”
不等贺兰静霆开口,皮皮抢着回答:“我是贺兰先生的工作助理。”
“稍等,我去库房里问一下。”
办公室看上去很杂乱,桌上堆着一叠纸。右角放着一台老式计算机,屏幕上满是灰尘。就在这当儿,皮皮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为了赶上大巴,她没顾上吃饭,现在,肚子真的饿了。
肚子继续叫,在这安静的博物馆,声音简直算是响亮了。皮皮很尴尬,低头悄悄地看了一眼贺兰静霆。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一旁无声无息地坐着,置若罔闻。
过了一会儿,秘书回来了,一进门就摇头:“对不起,您说的那件古玉不在。”
她做出送客的姿态。
“不在?”贺兰静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是国家文物,你说不在。什么意思?”
“不在就是不在,那能有什么意思?”秘书的口气很强硬。
“国家文物,它能不在吗?”
“不在的意思……就是说,在馆长那里,在他的办公室。”秘书终于坦白。
“那就麻烦您向馆长请示一下。”
秘书还想推托,见贺兰静霆脸沉似铁,迟疑片刻,到隔壁房间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请跟我来。”
8
玉虎静静地躺在铺着绒布的木桌上,只有手掌般大小。头部的玉质都剥蚀了。
贺兰静霆戴上软布手套,将玉虎拿在手中掂了掂,又掂了掂,然后放下来。拿起放大镜和聚光电筒,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和沁色。
“这是假的吧?”皮皮凑在一旁,指着虎背上的两个圆孔:“战国时期的工匠能钻那么圆的孔吗?这孔看上去像是机器钻的。”
“良渚时期的孔就有这么圆。”
“良渚时期在战国时期的前面还是后面?”
“距今五千年。”
“……那是前面还是后面?”
某人叹气:“前面。”
她们的身后站着两个高大壮实的保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贺兰静霆将射灯扭到最亮,对着光,用一把软尺测量花纹的长度和间距。
过了片刻,见他长久不说话,皮皮又说:“这里光线明明不好,你干嘛不把墨镜摘了?如果是怕掉了,我可以替你拿着。”
“麻烦你就把我当成瞎子好了。”
“昨天在博物馆里你就没戴眼镜嘛。”
可不是,皮皮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贺兰静霆一听见她的动静就迅速地戴上了眼镜。恍然间,她好像悟出了什么,“难道你只有我在身边的时候才戴眼镜?”
“是的,显得你特重要,对不?”
皮皮闭嘴。
又过了半个小时,皮皮忍不住催促:“你看完了吗?”
“没有。”
“还要看多久?”
“再过一会儿。”
“我饿了。”
“门外有餐厅。”
“我不够钱。”由于急着赶大巴,皮皮坐的是空调直达超豪华的车型。付完车票所剩无几。剩下的钱还要买回去的车票。
贺兰静霆站了起来,跟保安打了声招呼,将玉虎还了回去。
博物馆门前是一条繁华的大街。
贺兰静霆问道:“你想吃什么?”
“……面条。”
“如果有钱你想吃什么?”
“水煮鱼片。”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川菜馆。
两人坐定,皮皮一翻菜单,吓了一跳:“川菜怎么能这么贵?”
贺兰静霆看着她:“我请客。”
皮皮点了两个菜,一个水煮鱼片,一碟蘑菇菜心:“水煮鱼挺多的,两个人吃够了。”
贺兰静霆不吭声。等服务生拿走了菜单,他说:“我什么也不吃,就你一个人吃。”
一个人吃啊?是不是没点到他喜欢的菜?
皮皮有点不好意思,忙说:“不吃怎么行,你不饿吗?”
“不饿。”贺兰静霆淡淡地说。
“那你……平时晚饭都吃些什么?自己做吗?”
“我吃的东西,你是不会喜欢吃的。”
皮皮笑了:“不会吧。我可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的。说说看,你喜欢吃些什么?”
贺兰静霆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吃花。”
“花?”皮皮没听清:“西蓝花?花菜?花木耳?花椒?”
贺兰静霆摇头。
皮皮的目光正好落在桌子当中的花瓶上。里面放着两朵康乃馨。
“你是说……鲜花?”
“嗯。”
她指了指花瓶:“这种?康乃馨?”
“红花。”
“这是康乃馨。”
“我叫它红花。”
“当然……它是红的。”
皮皮觉得,他们的谈话开始有新闻价值了。于是她紧追不放:“OK,你吃花,鲜花。怎么吃?风干泡茶?做成蜜饯?糖炒还是水煮?”
“生吃。”
皮皮将康乃馨摘下来,递给他:“你吃给我看,好不好?”
贺兰静霆没有接:“不吃。”
“这就是花,你为什么不吃?”
“用过化肥。”
“……你只吃绿色食品?”
“嗯。”
皮皮想了想,又问:“那你一天要吃多少朵花?是按朵算吗?还是论斤?”
“没数过。”
“你从哪里买花呢?花店吗?”
“自己种。我有一个很大的花园。”
“万一……万一收成不好,不够吃了呢?”
“那就饿着。”
皮皮打量他的身材,半晌,叹道:“营养不够啊……难怪你这么瘦。”
水煮鱼片端上来了,皮皮只好一个人吃。贺兰静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她很饿,一连吃了两碗米饭,都顾不上说话。
吃了饭,贺兰静霆又给她点了一碗菠菜汤:“喝点汤吧,你吃得太快了,会不会咽着?”
皮皮擦了擦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玉递给他:“这是我买的一块玉,你给看看。”
早上出地铁站时,她在地摊上买了一块玉,看上去绿油油的,成色不错,二十块钱。
贺兰静霆看了一眼,轻笑,随手扔进垃圾箱里。
“喂,我的玉,干嘛扔了!”
“垃圾。”
皮皮抢到垃圾桶边,正准备翻找。冷不妨旁边一位客人对着垃圾桶吐了一口痰。
一只手拉住了她:“别找了。”
贺兰静霆说:“不如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我……我为什么要你的东西?”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吉祥物。”
他从怀里掏出钱包,钱包里有个装硬币的小袋。打开小袋,他变戏法似地从里面拿出一颗弹丸大小的珠子,红色的。用一道黑色的细绳将珠子穿了,系在她的左手腕上。随手打了一个结。
皮皮发现,他打结的动手很麻利,也很奇特。打出来的结层层环套,弄出一朵空心小花的形状。
“好了。”他用小刀割掉余绳。
“这珠子是什么做的?不像是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