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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香格格笑出了声,她发现陌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动作轻盈地坐在了凳子上,陌白乖乖地站在她的身旁,丝毫不敢有任何举动。
“难道你就让你的新娘子这样傻傻地坐着吗?”老富终于忍不住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陌白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太多事了,老富干笑了几声,倒是萧香很大方,说道:“我既然同意嫁给陌白,我就是陌白的人,他愿意怎么样,我都随他。”
陌白摸了摸自己的扇风大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头一次,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富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他实在没想到陌白竟然会有这么腼腆的时候。陌白不得已又狠狠地瞪了老富一眼。
萧香伸手自己摘下了盖头,陌白愣住了,老富也愣住了。陌白愣住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萧香,她比他想象得要美,清澈的脸宠,鲜明的轮廓,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老富愣住是因为眼前的萧香简直跟在蝶香院见到的判若两人。先前那个是浓妆艳舞,眼前这个却是淡妆素裹,先前那个是娇柔造作,眼前的这个却是温柔婉约,一个地上的媚子,一个天上的仙子,老富不禁感叹自己的有眼无珠。
“师父好!”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一旁。
老富看向了他,他应该感谢耳朵,如果不是他,他也逃不出来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他突然很怀念那个食盒,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皮口袋和那把银制大剪刀时,显得更加格外亲切。他还记得皮包里除了那些他最爱的缝衣针还有一张纸,一张写着歪七扭八的纸。
四月十二牢前迎亲,进轿,饭菜里有腌菜。
虽然只是一行小得不能再小的字,但是老富也认得出那是徐妈妈的字迹。老富从来没想到薛秋秋虽然死了,但是她的腌菜竟然救了他,所以他现在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至于那个张本三,老富打算偷偷为他缝件衣服,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富拙和楚梦君死了,他们死时都穿着刚缝制好的衣服。”这是耳朵今天对老富说得最后一句话。
十一、去取回那个帐本
萧香为什么会嫁给陌白?
耳朵怎么认识陌白、徐妈妈的?
耳朵真的是乞丐吗?
老富一直在想这些问题,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思索。现在他知道了,不过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他们告诉他的。
萧香嫁给陌白是徐妈妈刻意安排的,要营造一个热闹混乱的场面,而萧香刚好也想借此出嫁从良,何况徐妈妈还给了她一份丰厚的嫁妆。
耳朵不认识陌白,但他认识徐妈妈,因为他经常看到老富出入蝶香院,而且每次都是徐妈妈亲自款待,所以他猜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耳朵的确是乞丐,是个从懂事猹始就沿街乞讨的孤儿。
计策是耳朵出的,徐妈妈是耳朵找到的,混乱的场面是耳朵制造的,这次之所以成功都是因为有了耳朵。老富突然感到耳朵是个很可怕的孩子,虽然他已经成为了他的徒弟,但是老富提醒自己要小心耳朵。
就这样,徐妈妈、陌白、萧香、耳朵安排了这么一出热闹混乱的逃跑计划,只可惜了张本三,他是个还算不错的人,死得确实有些冤枉,不过他不死,老富就会死。
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菜,是萧香做得,老富从来没想到一个红尘中的女人竟然也会烧得一手好菜,他开始有些羡慕陌白了。一小碟腌菜正默默地挤在这群招摇惹眼的佳肴中,老富认得那是薛秋秋的,也正是这盘腌菜救了他,因为薛秋秋只有将腌菜卖给老富时才会下毒,所以当他看到食盒中的腌菜时,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吃吧,这个可是没毒的。”徐妈妈半开玩笑的说道。
老富苦笑了一下,没有出声,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腌黄瓜条放进嘴里用牙使劲咬了几下,有些老了,不过还能吃,他生硬的给咽了下去,徐妈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陌白则坐在旁边害羞的望着萧香,准确的说那双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萧香。
老富的阴阳裁缝店就在眼前,可是老富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门口那张白色的封条虽然有些破损,但是它的威严却还在,老富、徐妈妈、陌白不得不找个梯子爬进去,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回那个黑色的帐本。
店里很乱,看来是老富逃脱后,这里被官府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
“那个帐本不会让官府给搜走了吧?”陌白有些担心的说道。
老富看了看徐妈妈,二人都没有出声,他们的心里也在打鼓。
“既然来了,还是找找吧。”陌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在哪。”老富突然说道,同时几个箭步朝后院奔去,这里是他的家,他早已对这里了如指掌。徐妈妈和陌白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烛点燃后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屋里很乱,炕上、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纸屑布条,老富根本不去管那些,朝着那个阴暗的角落蹲下去,伸手摸了摸。
“咦?”声音是老富发出来的。
“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被官府的人搜走了?”陌白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自觉得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个扇风大耳。
“我明明扔到这的,看来……”老富的脸沉了下来。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扔到这!”徐妈妈终于沉不住气大声尖叫起来,陌白赶紧伸手制止,毕竟他们是偷偷溜进来的。
老富慢慢站起了身,轻轻地说道:“也有可能是富拙和楚梦君。”
徐妈妈的眼皮突然抽蓄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富拙和楚梦君死了,死得那么离奇,到现在官府都无法查出他们真正的死因,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却缝得相当得结实,那个手艺全天下只有老富会,而老富当时却关在牢里,难道……真的有鬼?
陌白已经停止摸那个已经有些脱了皮的大耳朵,他的身子伴着夜风正微微颤抖,他知道徐妈妈在想什么,他的身上已经出了不少冷汗。
富拙和楚梦君是老富的儿子和儿媳妇,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是当耳朵说出他们的死讯时,老富还是感到心中很难过,只不过这种难过中多多少少也隐含一些怨恨,怨他们的没有亲情,恨他们的贪心,但是他们确实死了,现在老富不仅是难过和怨恨,还有一句说不出的恐惧,他只希望他们的死跟那个黑色的帐本无关。
凄凉的夜晚夹杂着瑟瑟地寒风让人多少会感到一些阴冷,在停顿了一会儿后,老富、徐妈妈、陌白决定先离开这里,他们都明白今天晚上在这里不可能找到那个黑色的帐本。
然而……梯子不见了!木屋中突然点燃了一根蜡烛,烛光借着门缝溢了出来……
老富、徐妈妈、陌白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十二、有人在做衣服
门缝不大,但找个好的角度刚好也能看清木屋内的情况。
老富挪了挪身子,终于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根细长的缝衣针自袖子中穿出,结结实实的扎在手腕上,一根红色的丝线完美的嵌入其中,他的动作娴熟高超,他的手艺天下无人能敌,他缝衣服的方法天下只此一人,老富正挥舞着他那像女人般的玉手给面前的女人缝制着新衣,那把银制大剪刀正静静地卧在女人的旁边,皮口袋中的针线完整的摆放在它应待的位置。
老富彻底疯了,他大叫一声,玩着命的冲向店门,完全不顾它是否锁着,也完全不顾它上面还贴着一张代表威严的封条,总之他现在只想逃出去,拼着命的逃出去。
蜡烛熄灭了,在徐妈妈和陌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下就熄灭了,一阵阴风吹过,徐妈妈和陌白纷纷奔了出去,不管老富到底看见了什么,他们都知道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情,他们认识老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发疯的样子。
老富看见了老富。
老富看见了老富在缝衣服。
老富看见了老富的皮口袋、针线、银制大剪刀。
老富看见了老富的手艺。
老富看见自己。。。。。。
老富拼命地揉着自己已经发涩的眼睛,他相信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自己怎么能看到自己?活的自己怎么能看到活的自己?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会同一门手艺,并且还在同一个店里缝着衣服?但是他的确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陌白终于用那双大手给老富倒了一杯茶,他只希望老富现在能够镇定下来,虽然他也不能接受老富所说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在感觉上会好些。
“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