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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一生的阴霾。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忽然从躁狂的情绪中平复下来,看着白姬忽然这样说道。
“多年前,在东方有个古老的民族,族里有位女子诞下一对双生儿,本来双生儿应是吉祥福瑞之征兆,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一名老者站了出来,他是族里的祭司,很有威望。祭司说,这两个孩子生来便背负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乃救世之命,而另一个则会逆其道而行,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乃灭世魔王。”
“族人听了,当时便要把那孩子扼杀在襁褓之中,是他十月怀胎的母亲不惜跪地苦苦哀求才换回一条命来。从此,这对双生儿便如预言所说,过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自小被众星捧月是族中的骄傲,另一个则被勒令藏身暗处见不得光,看着自己的孪生兄弟平步青云,步步登天,内心的自卑在日积月累下演变成了刻骨的恨,不过是一句谶言罢了凭什么阻碍他的命运?!他不服!”
头顶炸开一声雷响,少年的脸在电光中忽明忽暗。
他轻声道:“所以他立誓,有朝一日要让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部后悔,要让他们跪在他面前向他求饶。”
白姬默然无言地看着他,他问:“你不是话很多么?为何此时一声不吭?”
良久,才听她道:“想必那人定是输了,因为邪不压正。”说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他的脸。
他不怒反笑:“你猜得没错,是败了。”可眼中却浮现起莫名的笑意:“不过只要人活着,任何事都还有翻盘的机会,而死人却永远没机会了。”
语落,哗地一声大雨倾盆而下,他拂袖而去,潇洒至极,徒留白姬一人呆坐在地,雨越下越大,将她浑身浇了个湿透,百小里因为她是被刚才少年说的话给吓坏了,凑过来,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白姬怔然的双眸忽然一动,低下头来。
她翕动着嘴唇,低声道:“我想,我大约是记起他的脸了……”
就在前不久,这张俊秀文雅的面庞,这双翡翠瞳仁,她刚刚见过,只是近来烦事太多,一时间竟未曾想起,如今只感叹因缘际会如此之巧,竟让她遇见那昔日的龙宫太子,敖恒!
只是一点她想不明白,当年那敖恒已是弱冠之年,怎么这百年以来,年龄不增反减,如今看着,竟只有十四五岁罢了,莫非他练了什么能够返老还童的功法方变得如今这番模样?还有,她从未听过那东海龙王有过什么双生子,可见他神情古怪,又不像是单单叙述他人故事这般简单。
她想得出神,等到雨水渗透进衣服里去沾上伤口,方才痛得一哆嗦,捞起百小里往林深处避雨去了。
水君府。
睚眦望着从屋檐落下的一面白色雨幕,叹气道:“哎,这雨何时能停啊!”
坐在一旁的山河君神情慵懒地端起一盏茶小口品着,悠然道:“你急什么,总有停的时候。”
“可主人还独自留在山河府中呢,我出去那么久他肯定会着急的……”
“噗——”山河君手一抖险些敲碎了茶盏。
睚眦不悦:“你笑什么?!”
山河君平复了一下表情,这才笑眉笑眼地说道:“首先,他不是小孩,即便离了你也能活,其次,你忘了昨儿是谁嫌你烦,硬将你赶出来的?”
睚眦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直过去好久,才惺惺道:“主人吃了那么多苦,偏白姬又在这时……他心中不痛快也属正常,我能理解他。倒是你!不是答应给水君想法子了么,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饮茶聊天?”
山河君微微一笑:“急什么,我山人自有妙计。”
他搁下茶盏,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摇身一变变作水君的模样,清秀欲滴宛若初荷绽放,怯生生地往那一站,眼波轮转之际,竟是泪眼朦胧,几颗泪珠沿着面庞扑簌簌地落下。
睚眦一下从地上爬起,看着他的脸惊得目瞪口呆:“你、你难不成是想要代替他去会那下战书的人!?”
山河君眉头一扬,眼中划过狡黠:“怎么,本君装得像是不像?”这一笑却找回了本来属于他的影子。
“像,像……”他原觉得这山河君成天闲坐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却不想练就一副易容的好本事,不出一日,学那水君竟学了个十成十,让人不得不佩服。
“你扮成水君的模样去迎战,想必心中已有十足的把握了吧?”
山河君变回原来的模样,一袭金光灿灿的袍子衬得室内亮堂堂的,他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随口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奇。”
睚眦一边感叹他不靠谱,一边好奇:“奇怪什么?”
山河君从怀中取出那封寄给水君的战书来,细细摩挲着,眼眸微眯,这封信不是用纸写的,而是用上好的绢布,虽然寄信之人将它截得四四方方,但上面细密的花纹还是暴露了它的来历,这是从人衣角上撕下来的,其次,他捏着战书在鼻前细细一闻,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既然有意写下战书,又何必撕下衣袍用花汁代笔,一切都显得仓促而急迫,好像下战书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人知道,他就要来了……
☆、第80章 绝处逢生
睚眦不以为意道:“这有何古怪的?那人如此猖狂,或许是料定水君必然会输;所以才寄来战书吧!”
山河君颔首,神情若有所思:“你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若真依照你所说;他寄战书只是为了给水君一个下马威看;为何要弄得如此仓促;赶在那么多天前就送来?”他指尖攥着绢布往睚眦鼻子递了一递:“你闻闻;还是蘸了花汁下笔的呢。”
“或许此人风餐露宿;四海为家;身边没有纸笔,所以才用这些来替代。”
“是这样么?”山河君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绢布的纹理;若他没有猜错;这块布料可是从女子裙摆上撕下来的,难不成那挑战水君的人竟是名女子?应该不可能……
“哎,左右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儿罢了,我倒是担心主人,这几日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不知独自待在山河府里安不安全;昨日竟跑到绝峰上一人坐着;等我赶到时差点没吓死,就怕他老人家一时想不开……”
“好了好了!”山河君安抚性地摸了摸它脑袋说道:“你真是关心则乱,我敢说就算他真的跳下去,也一定不会死,他是百里青铘,不会那么轻易便死。”
他的眉眼里带着柔和妥帖的笑意,然眼神却渐渐深沉下来,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他可是那人最后的筹码啊……”
“筹码,你说什么筹码?”
“没什么,”山河君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仰头舒展手臂伸了一个懒腰,转头对睚眦说:“一夜不睡乏得很,本君先去补个眠,你就把此处当做是自己家,随意便可。”言罢,锦绣描金的长袍一掠而过,身影消失在门外。
睚眦此时觉得自己也是微醺,这山河君实在厚颜无耻,这明明是人水君的府邸,他倒好,喧宾夺主,直接不把人放在眼里。想到这里,它肚子忽然咕噜一叫,想也未想,便转头对一旁侍奉的仆役道:“去准备点吃食来,要荤的,不要素的。”语气之泰然,似乎早已忘记自己上一秒还在嫌弃山河君将人家府邸当做自己家。
仆役:“……”
黎明时刻,天色泛青,白姬从梦中醒来,一摸额头,掌心冷汗涔涔。
她梦见敖恒举剑向自己劈来,她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银色的剑锋越来越近,忽然感到脸颊一片刺痛,有什么凉凉的液体顺着脸流了下来,她伸手一摸,看见指尖是全是鲜血,触目惊心。这时,白姬看见那剑抵在自己颈侧,她缓缓抬眸,眼瞳蓦地放大,竟发现握剑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百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漠然,一袭青衣浴血,漆黑的长发与鲜血交织在一起,拖曳在地上,像是一株妖艳盛开枝蔓错杂的黑莲。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呢?
这时,脸上又是一凉,她摸了摸,把手放在鼻尖仔细一闻,只是雨水罢了。
雨下了一整夜,现在总算停了,不过树梢上残留着一些,她拿袖子擦了擦,才发现连袖子也是湿的,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百小里伏在她腿边埋头酣睡,毛发因沾了水汽而变得有些蜷曲,看着他连睡觉都不忘紧紧攥住她衣摆的样子,白姬心头涌上一阵暖流,这一路上多亏有他帮衬着了。
“醒了?”
一个人打那郁青葳蕤的密林深处走来,白姬定睛一瞧,不免有些尴尬,是敖恒。
敖恒身着一袭荼白的袍子,边缘和衣角上皆绣着滚滚波涛,腰际扎了一条深蓝色的腰带,整个人显得挺拔而俊朗。他将漆黑的长发用布带高高绑起,将整个五官全部露了出来,俊眉修目,唇红齿白,看着倒比往常精神许多。
白姬见他手上提着剑,眉心微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