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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伞呐呐地说:“刚才还在的——”
警察说:“美女,快回家吧,没有人会跟踪你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苏小伞认真地说:“真的有人跟踪我的,是个矮个子男人。”
警察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她,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现在的人都怎么了,那么缺乏安全感。”
苏小伞的确没有一点安全感,也不清楚从哪里才能获得安全感,连警察也不相信她的话,也许还把她当成傻瓜。
一阵冷风吹过来,苏小伞瑟瑟发抖。
进入深秋后,她常常在冷风中发抖,宛如一只无依无靠的雏鸟。
她突然抱起装着5000块钱的包,疯狂地奔跑。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匹飞奔的马,旋风一般,谁也追不上。
她不再回头张望。
好不容易跑到了丽水小区门口,苏小伞才放慢了脚步。
在小区门口左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蓬头垢面的他拄着根棍子,呆呆地看着她,准确地说,是呆呆地看着每个进入小区的人,昏黄的路灯使他的脸阴森可怖。
今天到底怎么啦,总是碰到诡异的人。苏小伞想。
苏小伞将要进入小区大门时,离那个诡异之人才几步之遥,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右眼是空洞的,刚刚看到他时,他两只眼睛的眼珠子还完好无损,一会功夫就变成这样,苏小伞寒毛倒竖,脸皮一阵抽紧。
那人空洞的右眼深不可测,犹如阴郁的古井。
苏小伞收回目光,匆匆地走进小区。
她进入小区后,那人蹲下来,在地上摸索,摸索了好大一会,站起身,把手中的东西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塞进了空洞的右眼眶里。
上楼前,苏小伞打开了信箱,从里面拿出了几封信件。基本上都是广告,只有一封信是别人写给她的,把那些广告信扔在了地上,她就上了电梯。在电梯里,苏小伞看了看信封,信封上的字写得娟秀,没有寄信人的地址,那地方只写了两个字:内详。这明显是女人的字迹,谁会给她写信?她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女性朋友里,就是给她写信,也不会用这种传统的方式,电子邮件多么方便。
苏小伞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寄信给她。
她没有拆开它,回到家里后,随手把它扔在了桌子上。
虽然这是租来的房子,也只有一室一厅,苏小伞还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她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呆在这个小窝里,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开。她疲惫极了,迫不及待地蹬掉鞋子,把自己扔进粉红色的布面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冷静下来。
可是她无法冷静。
王巴的奸诈嘴脸,矮个男人的欺侮,诡异之人空洞的右眼……她不能一下子就把这些从脑海里抹去,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些从脑海里抹去。
《巫婆的女儿》 第一部分 有只黄鼠狼进入了她的身体(3)
苏小伞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狗熊公仔,不争气的眼泪又禁不住流淌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叫陈怀远的男人,他在一个月前不辞而别后,去向不明,甚至连一个手机短消息也没有发过给她。苏小伞和他恋爱一年多了,搞不懂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是个诗人,没有工作,成天神鬼叨叨,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身边,经常莫名其妙地不辞而别,隔一段时间后又莫名其妙地回来。苏小伞在他每次走后都发誓再也不理他了,可是当他站在门口按响门铃时,她从猫眼上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心就会柔软,情不自禁地把门打开,让他进来,仿佛是一个母亲让流浪许久的儿子回家。
苏小伞喃喃地说:“陈怀远,你这个臭鸭蛋!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回来,我也再不会给你开门了!从此我们一刀两断!我真有病,怎么就会喜欢上你呢?你到底有什么让我迷恋的?我苏小伞真是鬼迷心窍!”
此时的苏小伞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她想找个人哭诉都找不到,只能独自舔着伤口,默默流泪。
乌天黑地。
苏小伞身居何处?
这是旷野还是狭小的山谷?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寒冷的风在耳边呼啸。
隐隐约约,苏小伞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小伞是野种,她再好也是野种,不是我们的亲女儿!”
“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让小伞听见了,孩子是无辜的呀!”
“老子就说,就要让她听见,老子不甘心呀,辛辛苦苦养着的是个野种!你怎么就不能给老子生个孩子呢!”
“当初领养小伞也是你同意的,你现在说出来的不是人话!小伞多好的一个孩子,我一开始就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要是不想养她,你找别的女人去,我会把她养大成人!”
“你还有理了,你以为老子不敢走!”
“你走吧,我受够你了!”
“……”
接着,黑暗中就传来了撕打和哭闹的声音。
苏小伞讷讷地说:“爸爸妈妈,我不是野种,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别吵了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声音消失了,被黑暗吸得干干净净。
苏小伞流着泪,茫然无助地站在寒冷的黑暗中,感觉自己是个被无情地抛弃的孩子,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暗中,有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的手。
苏小伞惊恐地喊叫:“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一声狞笑。
苏小伞毛骨悚然。
“你跟我走,我会带你到一个快乐的世界,你多么需要快乐呀,你好像从来没有快乐过,从你一生下来,你就是个泡在苦水中的女孩。我要带你走,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极乐世界——”
这是谁的声音?
是陈怀远?不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过去不会说,现在不会说,未来也不会说,况且,他的声音不会如此阴冷,却总是有气无力,哪怕是在说他诗人的远大理想,他也从来没有高亢激扬过。
这是陌生的声音。陌生得可怕。
那冰凉的手越攥越紧,她柔软的小手疼痛极了。
她挣扎着,却无法摆脱。
黑暗中,苏小伞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她闻到一股口臭的味道。她想吐,吐不出来。
冰凉的手十分有力,拉着她往黑暗深处走去。
苏小伞尖锐地喊叫着。
无济于事。
她被扔进了一个黑洞。
突然,苏小伞眼前有了些许的微光,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她努力地睁大双眼,企图看清这个世界,看清那个强行把她拉走的人。那人终于出现了,他满是胡楂黝黑的脸让她心惊肉跳,想起了地铁上非礼她的那个矮个男子,没错,就是他。难道他真的是个恶魔,一直在找机会对她下手。苏小伞往后退缩,矮个男子狞笑着朝她一步一步逼近。
《巫婆的女儿》 第一部分 有只黄鼠狼进入了她的身体(4)
苏小伞浑身颤抖,哆嗦着说:“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矮个男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边脱着衣服,边朝她逼过来。
苏小伞无路可逃。
突然,她看到矮个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蓬头垢面,右眼是个黑洞,面无表情。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苏小伞绝望了。
她哀叫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
苏小伞不相信自己做了个噩梦,从沙发上惊醒过来后,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肉体也撕裂般的疼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扔掉了毛茸茸的狗熊公仔,惊恐的目光在房间的四处搜寻。
她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检查了一遍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没有人进入过的痕迹。
那的确是个噩梦!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强暴了,身体上仿佛残留着那个恶魔的污秽之物。苏小伞*了衣服,冲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让洁净的热水冲刷被玷污的身体。
苏小伞一遍一遍地往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抹沐浴露,一遍遍地使劲擦着,皮肤擦得通红了,还是觉得没有洗干净。
也许人一生下来就是肮脏的,永远也洗不干净的。
苏小伞洗得筋疲力尽才罢休。
她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墙上的一幅油画。
那是苏小伞的肖像,是她在美院时的一个男同学给她画的。这个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