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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二位客官品尝。沈瑄一看,是太湖南边茶圣陆羽的故里——湖州所产的名茶,叫做“紫笋”,碧绿的茶水中漂浮着一片片尖尖的紫色茶叶,幽香沁人。小二又道:“公子,这泡茶的水,也是极讲究的。今朝才从二泉挑来,不同寻常,不同寻常……”
“啪!”蒋灵骞掷了一吊铜钱给他,轻斥道:“茶留下,你快走开,谁爱听你罗嗦!”
沈瑄笑笑,倒了两杯茶出来。小二所说的二泉,是无锡惠山上的惠泉。因陆羽品其水质后,议为“天下第二泉”而得名。江南一带贵人仕子,讲究要用“‘二泉水”泡茶,才是极品。沈瑄喝到嘴里,却觉得这茶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蒋灵骞道:“紫笋茶有什么好的,将来有机会,我请你尝尝天台山的泉水云雾茶,那才是人间仙品。”
她手指轻弹着茶杯,两眼却望着楼下。那正是范蠡和西施泛舟归隐的五里湖。湖中靠过一条小船,上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侠士,朝酒楼中走来。蒋灵骞笑道:“故人来了。”
来者是楼狄飞,蒋灵骞奇怪他在这年尾不回庐山祭祖磕头,竟然还在这里逛。沈瑄不由得有些紧张。见他上楼来,将脸侧了过去。蒋灵骞仗着脸上化妆,饶有兴趣的瞧着。楼狄飞一上来就叫道:“小二,安排一个靠窗看得见码头的座。”
这二楼上客人虽不多,但朝着码头那一面风光较好,靠窗的几只桌子都坐满了。小二踌躇一会儿,看见离沈瑄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边,只坐了一个单身客人,过去赔笑道:“大爷,这位客官搭个座。”
那人一言不发,他头戴斗笠,衣衫破烂,一脸风尘之色,面前堆了几只空酒坛,已喝得醉醺醺。楼狄飞盛气凌人的说:“这位朋友,在下在此处等人,需要看着码头上的动静。让个地方吧!”说着就要在那人对面坐下。那醉汉忽然“嗖”的抽出一把剑,指向楼狄飞腰间,道:“慢着,哪里来的跋扈公子!我说了让你坐下了么?”
楼狄飞脸色一青,抽出剑道:“亮家伙啊!怎么,想比试比试么?”
店小二连忙冲过来道:“两位大爷,有话好说,别动手啊!”回头对楼狄飞说:“这位客官,我们那边坐。那边有个客人刚刚快走了。”
楼狄飞站着不动:“我偏偏看中了这里!”
那醉汉满脸潮红,大着舌头道:“剑都拔出来了,岂有收回之理!来,咱们俩比划比划!”
楼狄飞更不答话,一剑向那醉汉劈下。
“别打!”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忽然从斜拉里扑了过来,将醉汉推开。回头对楼狄飞说:“公子,他喝醉了,你千万别和他计较。”那醉汉兀自嘴里叨唠不清:“师妹,别拦我,我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那姑娘急道:“师兄,你一点都不懂事。家里乱成这样,你还到这里来喝酒胡闹,招惹是非。”醉汉此时有点清醒了,问道:“师妹,你来做什么?”
那姑娘含泪道:“小妹的病又发了,城中请不到医生,我正急得没办法呢。”
沈瑄注意到那姑娘进来时,蒋灵骞的眼神微微有些不安。小二又来请楼狄飞过去,楼狄飞偏偏大剌剌的就在醉汉桌边坐下,嘲笑道:“你妹子都来叫你啦,还不快回去!”
醉汉两眼冒火,又要挺剑而上。蒋灵骞微叹一口气,忽然大声道:“又来一条船,那位公子快过来看看,你等的人是不是来了?”
楼狄飞神色一动,急忙奔到蒋灵骞身边,探出窗外:“哪里有船啊?”
蒋灵骞笑道:“你眼神不好吧?”只见楼狄飞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已被蒋灵骞点中了穴道。蒋灵骞招呼小二道:“店家,这位公子喝醉了。你们服侍他到房中歇歇。”小二不敢不依言,只得拖了楼狄飞走。
那姑娘望着蒋灵骞,目光一闪一闪,似乎恍然大悟,很是激动。蒋灵骞朝她微微摇头。沈瑄看在眼里,料想她们认识却无由搭话,就向那位姑娘试探道:“姑娘,令妹的病情很急切么?”蒋灵骞朝他一笑,沈瑄会意,不等那姑娘答话又道:“小生不才,却还略通一些医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小生愿效绵薄之力。”
蒋灵骞也道:“是啊,姐姐,我家公子的医术是很高明的。一定能救你妹妹。”
那姑娘连声道:“如此多谢了。”
沈瑄,蒋灵骞,还有那醉汉随那姑娘上了一条小船,向太湖中央驶去。蒋灵骞抹去脸上的妆容,那姑娘急切道:“小师妹,你来了,这可太好了……”蒋灵骞笑道:“绿姐姐,我却想不到你在这里。我猜这一位,可是你们说的,大师伯的令郎,姓黄名涛,与你指腹为婚的?”
那姑娘点点头,看见黄涛已醉得睡倒了,叹道:“这一回大师伯和二师伯急急招他回来,盼他能出点力,他却只是贪杯。周家表姐得到消息,说是年下,大对头就要……”望了一眼沈瑄,不再讲下去。
蒋灵骞道:“绿姐姐,他叫沈瑄,是我大哥,可以信得过的。大哥,这个姐姐姓季,她还有个妹妹,是我三师伯季秋谷的女儿。”沈瑄点头,蒋灵骞又向季如绿道:“你们姐妹俩怎的在这里?”
季如绿道:“爹娘死后,我们也不敢在钱塘府呆下去了。想到我和他……”指了指黄涛,“我们就来投奔大师伯和二师伯。大师伯深居简出,总不出来见人,身边只有涛哥一个儿子。二师伯并无家室,许多事情倒是他做主。”
蒋灵骞道:“那么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大师伯和二师伯的家了?”
季如绿道:“不错,在一个岛上,叫做‘黄梅山庄’。”
沈瑄推开舷窗向外望去,前面的湖水上浮出一座小岛,开满了淡黄色的腊梅花,远远的已闻到阵阵馨香。旁人见了,只道黄梅山庄因此得名。其实却是因为大庄主姓黄,二庄主姓梅的缘故。到得岛上,季如绿命一个家人带黄涛去休息,就要带沈瑄和蒋灵骞去见二师伯,沈瑄道:“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
季如绿点头称是,于是带着他们来到山庄的后院。沈瑄和蒋灵骞都注意到,虽然新年将近,山庄里萧萧条条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连服侍的家人都没有见到几个。偌大个庄子,空有一地梅花,皑皑轻雪而已。
季如绿推开一间小屋的门,听见一个少女喘息着吁声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我,我……”
季如绿道:“妹妹你还行么?医生请来了。”
沈瑄看见那个卧病在床的少女,眉清目秀十分象季如绿,只是面色苍白,形容消瘦。见她两眼翻白,喘息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是哮喘病发作,十分危急,当即喂了一粒“曼陀罗丹”,又从她的大椎穴中缓缓推入真气,好让她暂时平定下来。这时来了一个家人,道:“二庄主请客人们前厅相见。”
蒋灵骞道:“那我就先去见过二师伯,你们俩稍后也过去吧!”说罢转身随那个家人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季如蓝的呼吸平和下来,渐渐睡去。沈瑄搭了搭她的脉,道:“她这病是襁褓中护理不当,受了风寒不能及时医治而得起的,我家有一个偏方,慢慢给她吃了,或者能好。另外……若一定要好,她就不可再练内功了。”
季如绿惊道:“为什么?”
沈瑄道:“恕我直言,你们天台派的内功过于阴寒。她若没这个病倒也罢了,既得了此病,再练内功,只有加重病情的。不然治了这些年,也该早就好了。”
季如绿叹道:“你说得很是。只是让她从此废了武功……我们仇家厉害了得,将来怎么办?”
沈瑄写完药方,道:“我随了蒋姑娘这些日子,还只道她真的只有一个爷爷,天台门中并无他人了呢!”
季如绿道:“小师妹没有骗你呀!我告诉你吧,当年师祖蒋掌门,的确是将我爹爹,还有几位师伯师叔都赶出了门。小师妹在那以后才出生,她在天台山随师祖长大,从来不知道我们这干人。我们和她是在钱塘府第一次见面的。那时真的很凶险。好像我们家与吴越王妃有仇,她突然打上门来,说是要灭我们全家。爹爹妈妈两人都打她不过,为了护着我们两姐妹逃命,死在她的‘无影三尸掌’下。”
沈瑄心道:又是吴越王妃!他看见季如绿眼中泪光点点,顿了顿又道:“可是在钱塘府江边上,我和小妹还是被她追上了。我们问她为什么与我家结仇,她说她要杀尽天台门下所有弟子,一个也不放过。这妇人当真狠毒!幸亏这时候小师妹来了,挡住了吴越王妃,才救了我们。可是我们也从此不敢在钱塘府呆下去啦!”
沈瑄道:“蒋姑娘武功高过吴越王妃么?”
季如绿道:“小师妹得了师祖的真传,武功远在我们姐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