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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管你去死不作奉陪
小妖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烛泪,看到两人同盖一张被子,看到她们的衣衫散落在床上,想到被子下面交缠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穿衣服。她没有冲动,没有愤怒,没有恼恨,没有想杀谁,没有怒发冲冠。她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重重地喘出口气,将压抑在胸口的那口气呼出去。如果没有眼泪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流出来,她想,她的反应就更算冷静。小妖无力地垂下肩头,缓缓地转过身,想到之前自己对花烛泪的一头热情就像被点燃的干草,一点点小火苗点上去,“噌噌噌噌”地越烧越旺,而此刻,一大桶冷水当头浇下,把这些刚燃烧起来的火焰浇得连灰都冷透。她想象过她们之间的美好未来,也想过如何去应对花烛泪曾经闯下的那些祸、结下的那些仇,她愿意替花烛泪担下曾经铸下的一切过错,只要花烛泪从此不再江湖上做恶,她愿意守着花烛泪共白头;师傅受的伤、师叔受的伤、天策府的亡魂,她愿意用自己的鲜血去替花烛泪偿还。等还清了,她就去恶人谷提亲,然后回朱雀谷也好,天涯海角也好,总之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
可这些在前一刻看来还是可以为之的事情,在此刻,就觉得像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美好幻想,她一个人编排的独自上演的独角戏而已。编的人都演的人都只有她一个。她对花烛泪,抱的只是幻想。而这一刻,幻想,灭了!粉碎了!
小妖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退了出去,她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仰起头看向天空。冷,朱雀谷的晚上,真的很冷!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小姨病了,小妖“噌”地站起来,叫道:“来人!”她知道朱雀谷的晚上到处都有人。
“少主!”果然,她的话音一落,便有黑衣人从屋角处翻身跃下,躬身半跪在她的脚下。虽然是躲在屋外,但是屋子里的动静还是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到主子召唤,自然想着是该准备动手杀人。
“我小姨的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去替我传唤两个医术好一点的大夫过去看看。”小妖就不信喏大一个朱雀谷会没大夫,她不用找陆影纱也能替小姨看病。就算朱雀谷的大夫医术不行,她还可以去万花王请药王。
不是杀人?那暗卫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应一声“是!”,施展轻功,绕过回廊,消失在夜色中。
小妖立在原地,沉沉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闭上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想哭,也感觉不到伤心,仅仅是想流泪而已。流泪和哭有很大的差别,砂子被风吹到眼睛里还流泪呢!小妖感觉到院子的侧门有动静传来,扭头望去,便见李逸披着披风赶来,披风下是单薄的棉质内衫,连外袍都没套一件,神色间尽是匆忙。“小舅舅。”她唤一声,“半夜三更,衣衫不整,往哪跑?”身后还领了好几个人。
李逸见到小妖站在院子里没伤也没痛,顿时缓了口气,紧了紧披上身上的披风,“哈啾”打一个喷嚏,笑道:“突然兴起,出来散个步,你不介意吧?”
“您随意。”小妖有气无力地应一声,“我这里没什么事,你要是有闲心,去看看小姨吧。”
“二姐?她怎么了?”李逸问,踱着步子到小妖的身边,道:“你的脸色不好。”苍白得透明,哭丧的神情跟死了妈似的。他大姐早死了,小妖自然不会因为这事情苦着脸,当然是别的原因。他朝花烛泪的房里望去,耳朵轻轻晃了两下倾听里面的动静。小妖想要杀人,他倒是可以帮忙。只是小妖没说要杀,他也不好主动请缨。况且他还没搞清楚这三人里面到底谁和谁是一对!要他来说,他绝对是帮自家侄女,可万一人家屋里那两个是一对,他要是贸然动手杀了陆影纱,她侄女也会没戏了呀。
“朱雀谷里谁的医术最好?”小妖问。
“二姐。”李逸答。他还在琢磨小妖的事,对于他二姐的身体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二姐能有事?她要有事自然会交待后事,没交待后事前,担心谁也不用担心她。
医者有病不自医!“除她呢?”
“我!”李逸又答。
“那你随我去看小姨,她身体不舒服。”小妖说道。
李逸不动,道:“该先看看你。她身体不舒服,自己会治。就算要我去治,也得等她派人来传唤,否则……咔!”他用手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再白眼一翻舌头一伸,作个命归黄泉状:“我死定!”
“我没什么好看的。”小妖没好气地说,心情烦燥,边上还来一个聒噪的。
花烛泪穿好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淡定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小妖的反应过于冷静,若非那行泪和那眼神,花烛泪几乎会认为小妖对她与谁上床会毫不在意。可小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在小妖的眼中看到的,令她的心痛了。那眼神,熟悉而又陌生。像极了曾经看到的小妖的眼神,可又比那眼神,多了些什么。“小妖!”她走到小妖的身边轻唤一声。
“哦?”小妖没反应,李逸却先出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准备听花烛泪说唱道言。
这么多人在场,花烛泪不好说什么,抓住小妖的手腕,拖了小妖就往边上走。
小妖也没抗拒,任花烛泪拖着她走。
陆影纱从房里出来,神情冰冷一片,只差没在脑门子上刻:“我要杀人”几个字。
李逸看一眼陆影纱,打一个呵欠,拍拍嘴巴,“睡觉睡觉!都散了吧!”让手下人散去,他也转身朝院子外走去。待踏出大门,离开陆影纱的视线,又马上飞身上房顶,顺着花烛泪与小妖离去的方向像道鬼影般飘了过去。
穿过走廊,两人来到宫院角落的人工水池旁。
昏暗的宫灯映照在假山上,恍惚看去,假山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花烛泪停下步子,回过头,想在解释,却又无从启齿。说她以前醉酒,怀疑她被陆影纱怎么着了,现在发现事情并非陆影纱所说,想再证实?然后就和陆影纱滚到床上去试一遍?又或者说,小妖看到的一切和她想象到的不一样?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连她自己都不信!事实上,她没和陆影纱做什么呀!她也没觉得她和陆影纱之间有什么。要是换一个人来吧,花烛泪绝对不会去纠结那些关于解释的问题,可现在的关键是这小妖长在天策府,天知道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礼仪教束,讲究什么贞节操守。花烛泪举目望天翻白眼,她承认,她的贞节早没了,床上睡过不知道多少女人,一手双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闺女。不过,她除了被小妖糟蹋过一晚,还没被别人糟……呃,这不算是“糟蹋”吧!你情我愿的,不算!言归正转,花烛泪觉得她和陆影纱没什么,可小妖看到了觉得有什么,并且往心里去了,不然也不是那眼神儿,于是,花烛泪清了清嗓子,说:“小妖,我和紫眼怪在床上也就摸了摸,亲了亲,别的什么都没……”话说到一半,被小妖的眼神噎住。
小妖横眼冷冷地睨着花烛泪,眼睛红红的,眼泪如朝起的晨雾般浸染了眸子。亲了、摸了,脱光了滚一张床上,还没做什么么?那还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有什么?看到那一幕不痛,听到花烛泪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才剜心剜肺般。
花烛泪头一次见到小妖这样瞪人,冰冷的眼神利得像刀子似的。“小妖,成成成,我错了成不?”解释不通,她认错还不成么?不就低一次头么?又要不了她的命!
小妖仍是冷冷地盯着花烛泪,泪眼朦胧也瞧不清什么,伤伴随着痛意在全身漫延,冷至彻骨。她不想去恨,无论花烛泪做什么事,她都从来没有恨过,即使花烛泪杀了她的同门,她仍能原谅。因为阵营不同、立场不同。可在这事情上,她不恨、不怒、不愤,但没办法再和以前那样去原谅。终于,小妖的视线从花烛泪的脸上移开挪至别处,死死地咬住因抽泣而颤抖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才不哭,又不是她背着花烛泪跟别人鬼混!又不是她背叛!花烛泪,死王八蛋!
花烛泪听到小妖抽气抽得厉害,又死憋着,真担心小妖会憋到背过气去,忙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低声哄道:“乖,不哭了。我任你打罚,好不好?”
小妖死死地咬住嘴唇,心里憋得难受,又撑得难受,脑子一乱混乱,想到的全是两人在床上的画面。她憋了好大一口气,说出唯一的表达此刻内心情绪的语言,说:“花烛泪,我想,我学会了恨。”她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感觉!她不想原谅花烛泪,只想把花烛泪千刀万剐,再把陆影纱剁碎了和进面粉里做成人肉包子拿去打狗。不这样,不足以解她的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