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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女尸背包是空的,但由于她身边躺着另一名死者张月红的钱包,钱包里有500元钱,所以警方判断,这名穿着黑猫紧身衣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一名入室盗窃的女贼。她盗窃了张月红的钱包,准备攀出窗离开的时候,正巧碰到张月红跳楼自杀。这种状况完全出乎女贼的预料,于是,受到过度惊吓的女贼因为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也随之一起坠楼。
真是太不走运了,莫兰想,不管是对于这名女贼还是那个自杀的女人来说,本来是件可悲的事,可两个人偏偏撞在一起,一切就变得啼笑皆非起来了。
“你不觉得滑稽吗?”当天晚上,莫兰问乔纳。
“怎么不滑稽?当年这个案子让我笑了老半天呢!所以我才会记得她嘛!”乔纳咧开嘴笑道,露出两排被烟熏黑的牙齿。
“哪有这么巧的!”
“嗨,这种鸟事每天都会发生,没什么稀奇的。”乔纳往嘴巴里塞了一根烟,“今天晚上就有个老头喝醉酒在大街上撒尿,结果一不留神掉进阴沟摔死了。”
这倒是的,在警察局阴暗潮湿的档案室里,有的是引人入胜的血腥故事,莫兰想如果自己也跟乔纳一样,多年来整日与那些犯罪档案为伍,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说话像鸭子叫、抽起烟来像烟囱的男人婆。
“现在任何案子都不会触动我的神经。”乔纳有点得意地说。
这话好像有点过了,前一晚乔纳报告林琪死讯的模样,莫兰还记忆犹新。
“可你昨晚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像只惊弓之鸟?”
“这事当然不同!”乔纳瞪着她加重语气道。
“有什么不同?”
“第一,两个死者长得一模一样;第二,两个人都死在同一个地方;第三,她们都穿了同样的黑猫紧身服,想起来就汗毛直竖。”乔纳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
乔纳从小就怕猫,这是因为在她5岁那年,她曾经被一只野猫咬伤。
“我真是搞不懂干吗要搞得那么麻烦?偷东西不是应该穿得越简单越好吗?”乔纳暗自嘀咕。
“大概是为了增强点戏剧效果吧。”莫兰不大自信地猜测道,其实这也是整个案子中最滑稽也是最诡异的部分,作为小偷来说,她们的装束也未免太醒目了。
乔纳已经按照约定给莫兰带来了三年前那桩案子档案的复印件,现在那个文件袋就乖乖躺在莫兰身边的沙发上,而莫兰正在修指甲。乔纳一边跟莫兰答腔,一边不时扫上它一眼。莫兰知道,如果再过五分钟,她还没有打开这个文件袋,乔纳就要发火了,乔纳是莫兰碰到过的最容易动怒的人,如果谁辜负了乔纳的好心,谁就不得安宁。
自从莫兰离婚后,乔纳经常会从档案馆的旧案子中找点小谜团来为难她,这些案子中有的已经有了答案,有的则没有。
“你与其去想梁永胜那个臭男人,还不如猜猜凶手是谁。”乔纳总是这么说。不知道是否她有意所为,她带来的案子大多都是家庭悲剧,而且几乎全是老公谋杀老婆或虐待老婆的案子。莫兰想乔纳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
而乔纳的用心良苦也的确卓有成效,自从接触了那些案子之后,莫兰发现自己对前夫梁永胜的痛恨程度逐渐减轻。她经常安慰自己,至少,这个男人还没有因为讨厌她而虐待她,至少他还没有开煤气毒死她,至少他在临走时还分了一点儿财产给她,想到这些她居然还有点感激他。有一次,她在马路上碰到他,甚至还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莫兰后来想想,她的宽容大度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乔纳带回来的那些案子。如果没有它们,她倒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莫兰拿起旧案的复印件开始翻阅起来。
乔纳带回来的档案资料要比新闻报道详细一百倍,并且里面还夹了两名死者的照片。当然照片不是复印的,很显然它们是乔纳从原始档案中剥下来的,照片的背面还残留着干硬的糨糊痕迹。那张猫女的照片首先吸引了莫兰的注意,虽然她知道那是三年前的另一件案子,死去的是另一个人,但那张清秀的脸分明就是林琪的脸。要不是从小接受过无神论的教育,莫兰很可能会认为林琪是猫女的复生,但就算再理智的人,看见这张照片,再看到林琪,也会产生异样的感觉,因为她们果真长得一模一样。
太邪门了!莫兰暗自叹息。
另外,还有几张照片是死者的身体各部分以及随身携带物的特写。第一张是死者脸部的照片,她看上去很年轻,额头的发根处有几滴干涸的血迹。第二张是一个手镯的照片,那是一个用橡皮筋穿着的小石头,上面刻了一张蓝色的猫脸,显得很俏皮。第三张是她的黑色双肩背包的照片,包拉链拉得紧紧的,上面印有耐克的字样,但看质地和款式应该是便宜的冒牌货。最后一张是张月红的钱包,它就躺在猫女的尸体旁边,钱包内有张月红的照片,一张超级市场的购物卡和一张服装店优惠卡,还有500元现金。
法医报告只有寥寥数语,猫女的死因是坠楼导致的身体多处骨折,没有其他外伤痕迹,年龄估计在18…22岁之间,非处女,有堕胎史。
档案显示,关于猫女的调查并不顺利。案发后,警方曾经调查过六月大楼的所有居民,其中有12户明确说自己在近期丢失过钱物,另有5户居民无法确定。由于丢失的财物数量都不大,所以没有人特别当一回事,也没有人报过案,甚至居民之间也从没有互相讨论过这事,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彼此有过相似的遭遇。猫女坠楼后,警方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后来登报寻找猫女的家人也一直没有结果,所以最后警方不得不自行处理了尸体。也就是说,至今没有人知道那个坠楼的猫女姓甚名谁。
莫兰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乔纳说过的一句话:“她没有姐妹。”
“你查过林琪,她真的没有姐妹?”莫兰问道。
“对,她是独生女儿。”乔纳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上的纸袋里拿出一个提子面包开始啃起来,“那里面有林琪的户籍资料,你自己看。”
果然,莫兰在文件袋里很快找到了林琪的户籍资料。那上面赫然写着:林琪,女,1984年出生;父亲林国栋,1940年出生;母亲韩音,1960年出生;兄林志忠,1981年出生。林国栋于1985年销户,原因一栏填着“身故”。
林琪的确没有姐妹,但有一个哥哥。
莫兰决定先把林琪放在一边。
警方在猫女资料的下方列出一张六月大楼居民提供的被盗清单,言下之意,这些盗窃案件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猫女,但莫兰看过那张清单后,只觉得好笑,她不得不承认,猫女是她看到过的最孩子气的女贼。
402 现金500元 笔记本(新)1本5月14日
403 玻璃花瓶2个 CD碟片4张 现金20元 5月16日
501 长袖衬衫2件 现金200元 小鸭公仔1个 5月10日
503 亚麻裙1件 太阳镜1副 5月16日
602 红玛瑙戒指1个 现金100元 5月14日
603 皮鞋2双 现金200元5月16日
702 现金350元 5月14日
703 饼干1桶 现金600元 索尼随身听1台 5月16日
801 女式裙子3件 现金300元 玻璃摆设1个 5月10日
803 电话机1台 现金约400元5月16日
901 丝袜1打 现金300元 柠檬2个 5月10日
902 皮鞋1双 现金200元 进口饼干1包 巧克力1袋5月14日或15日
怪不得没有人报案,莫兰想,如果她丟失了一打丝袜或者一包巧克力,她八成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些东西已经丢了。
大概因为无法确认猫女的身份,不知道她的住址,所以自然也无从确认这些不起眼的被盗物资是否真的被猫女所偷了,但警方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案犯就是她。
令莫兰感到惊讶的是,另一名女死者张月红的资料竟然更为含糊。
张月红,根据她跟房东签署的租房协议和她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显示她1978年出生,去世的时候25岁,江苏无锡人,2002年年底来上海发展,从2003年年初开始一个人租住在六月大楼的1003室,自杀前在上海某日资企业从事公关工作。据警方调查,张月红的身份证是假的,她自称就职的那家日资企业虽然确实存在,但公司方面却说,从来没有雇用过叫这个名字的人,拿照片去公司确认,也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很可能这一切都是她编造的,她根本就没有在这家公司工作过。
警方搜査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