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忽然,那女子睁开了双眼,一双他熟悉的眼睛,将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的目光,和刚才黑暗中两侧房间里那些目光一样,怨毒而愤怒。
他想捂住双眼,抬手之际,却发现手里多出了一样物事。那东西和这里的一切一样模糊不清,能看清的,只有它在空中和灯光交错时发出的一道闪亮。
“停!停!终止实验!”任教授厉声吩咐着,两名研究生和一名实验员七手八脚地将连在关键头部和身上的各种电极和导联线拆下,黄诗怡用纸巾擦去关键头脸上的汗水,又将两只饱满的酒精棉球压在他两侧太阳穴上。
今天第一次参与实验的研究生方萍笑着说:“小黄,咱们这样‘摧残’关键,你心疼不?”
黄诗怡脸色严峻,叫了两声“关键”,回答说:“怎么不心疼,你看他今天的反应,比前几次更剧烈……”
说话间,关键终于睁开了眼。任教授松了一口气,说:“小关,辛苦你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
关键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平日开朗的神气。“放心吧,都只是些幻象,对不对?我其实已经习惯了……真的。”
黄诗怡终于露出了笑脸,柔美的脸庞在关键的眼里闪亮,“没事就好,吓死人了。”
方萍又看了一眼关键。他有一张仍带了些稚气的清秀面容和一头浓密的黑发,眉毛和眼睛都黑黑浓浓的。此刻他从实验床上站起身,高长身材,宽宽的肩背宽宽——据说他是江医游泳队的“老”队员了。关于关键和黄诗怡这两个医学生的轶事,她已经听说不少:女孩子都喜欢关键,据说和关键同级的江医女生里风传着套用林燕妮名句“一见杨过误终生”而成的“一见关键误终考”;而黄诗怡因为美貌和温婉,早在大一就被同班男生评为“我们的非野蛮女友”,这个几乎是终极荣誉的称号还远没有体现她的全部内涵:她文笔极佳,又画得一手好漫画。有一种说法,沉溺动漫的关键痴迷黄诗怡,就是从对黄诗怡的漫画妙手一见钟情开始的。而另一种说法正好相反,据说关键的漫画是“专业级”的,是那笔下的帅哥美女俘获了黄诗怡的芳心。事实上,两种说法可能都不对——两人虽然同在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同级就读,却相识相恋在任教授的实验室——黄诗怡上大学后就一直在任教授的实验室勤工俭学,做实验助理,和关键这个“实验对象”日久生情。
关键是个无比特殊的人,一个有异能的大孩子。
他能看见“它们”。
天已经擦黑,黄诗怡送关键到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的后门,后门离江医更近。
“任教授怎么说?”黄诗怡问。
“他觉得很奇怪,”关键说,“为什么我最近才出现那样的感觉。”
“你是说‘它们’?”
“是啊,‘它们’从小就跟着我,但那时都是很简单直接的图像。比如……我奶奶病倒在床上,要去世了,我虽然在幼儿园里,根本不知道,但‘它们’一来,我眼前就出现了奶奶躺在床上的样子。前几年,‘它们’已经彻底消失了。可是最近,催眠时又冒出了那些独特怪异的影像,那走廊、眼睛、铁台子上的人。好像‘它们’又要回来。幸亏只是催眠里出现,不像以前,随时随地,也不打招呼,‘砰’地就跑出来了。谁知道这些到底在预示着什么……恐怕任教授也没有一点想法。你知道的,我小时候,他就给我做过实验,当时我没有看到过那黑黑的走廊,那些凶恶的眼睛……”
黄诗怡想想说:“你没告诉他,你最爱看惊悚恐怖类的小说,脑子里古怪的东西本来就很多。何况,时过境迁嘛。你小的时候,任教授还在江医的中医生理教研室,现在,他调换工作到这个研究所,你也从小关键变成了……哦,我怎么忘了,你还是小关键。”
关键掐了掐女友的鼻子:“可是,为什么那些影像以前一直那么模糊,为什么最近又逐渐清晰,看出是个女人……”
“能确证是个女人?”
“很长的头发……”
“男孩也有长头发的。别忘了,现在的男孩很中性。”
“那倒是,不过,那头发很长,”关键用手轻抚黄诗怡如绸的长发,“大概有你的头发这么长。”
不知为什么,关键战栗了一下,本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他深深不安,抚摸黄诗怡长发的手也哆嗦了一下,如遇电击般掣了回去。
“瞧你多会说话。”黄诗怡也感觉到了,轻轻拍了一下关键那只手。
为了消融自己一句话带来的尴尬,关键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墙角:“那是什么?怎么在冒烟?”
那是一个看上去铁筑的小台子,不过一米高,附近密植草木,小台子本身制作精致,极具装饰效果。有趣的是直径大约半米的台面弧形凹下,更像只大碗。
两人走上前,“碗”里是几片刚烧过的纸烬。四下除了他俩,再无人烟。
黄诗怡嘀咕着:“好像是个小小的祭台,看着有些古怪。”
“是挺古怪的。对了,你还要在研究所呆多久?跟我回去吧。现在……我们宿舍里说不定没有人。”
黄诗怡绯红了脸:“看你都在想些什么!现在才两点半,你知道我今天的班要上到七点,然后直接去二附院,开始夜班,还有两份病史没写呢……你也应该是夜班吧?”两人目前都在江医的附属医院实习。
“是啊,为了今天的实验,我也排的是夜班。不过,当中要开溜个半小时左右。”
“和那位诸葛小姐约会?不怕我‘吃乙酸’?”“吃乙酸”是两人之间对“吃醋”的特殊称谓。
关键笑了,原话奉还:“能确证是个女人?”
“好了,傻瓜都知道,叫‘诸葛胜男’的,百分之一百二都是女的。你说,会不会是‘欧阳’?”黄诗怡半带调笑,半带试探地看着关键。
“欧阳”是指欧阳姗,是关键的青梅竹马。关键和黄诗怡相恋后,她曾经“无理取闹”过。
想到欧阳姗,不知为什么,关键有些心惊——他突然记起高中时,欧阳姗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之所以能看见“它们”,是因为他能和“鬼”沟通,就像美国电影《第六感》里那个小孩儿。
节气跳至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加之乌云四合,才勉强到了晚饭时间,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的校园已涂满了浓浓暮色。关键走向食堂的时候,被“山雨欲来”之前的风儿迎面撞了一下,这本不该惊天动地。
“小键,你真是图有其表,太弱了!一阵风居然能把饭盆吹到地上!”和关键一起往食堂走的同寝室好友褚文光看着关键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饭碗,不由得暗暗佩服造物的偏袒:这个关键,挺拔俊朗不说,那副做派更可圈可点,即便从地上捡饭盆这么个狼狈的动作,他也不急不慢,好像在高尔夫球场,从容地拾起一枚小球。
只有关键自己知道,就在风扑面来的一刹那,他又看见了“它们”。
关键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对“它们”的坚持回避、对“它们”所带来的苦痛的选择性遗忘终于有了成效,驱走了童年的噩梦。他显然错了,“它们”蓦然出现,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以那种模糊的、狰狞的面目出现。
他的皮肤在无可救药地发麻、发紧,他乌黑头发的发根在抑制不住地往外渗汗,汗珠很细小,风一吹也许就不见了,但“它们”却如同一个紧箍,压迫着他的头颅,胀痛欲裂。
因为“它们”,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美好的童年。“它们”的出现,总伴随着身边人意外和不意外的死亡。他的特异功能引起了一些科学家的兴趣。死亡、实验、死亡、实验、死亡、实验,留在他记忆里的,除了惊惧,就是悲伤。好在从十七岁那年起,他再也没有自主地看见“它们”,只有在催眠的状态下,才能看见一些影像——许多专家因此嘲笑孜孜不倦的任教授——任何人,哪怕智障者,催眠后都能看见所谓“幻像”。
关键失去了看见“它们”的能力,也失去了被研究的价值。
他终于可以安静地学习、玩乐、运动,考上了一流名校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虽然隔三差五地还要到任教授那里做次实验,但负担并不算太重。
可是,在这个风雨前的傍晚,没有任何催眠,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它们”。而这次,正是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