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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死党王乃强完全不敢靠近甘泽,远远见了他就快步走开。班上其他同学也一样,对“逻辑上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的甘泽避之唯恐不及,只敢从远处评论这位全校的焦点人物。
不只班上,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班……全校每一个人都在谈论那具尸体,以及受到尸体诅咒的甘泽。记者蜂拥而至,不管是电子媒体还是报章杂志,都为这具从天而降的尸体写了七、八个版本的灵异传说,当然也访问了被当做巨星的甘泽。
不,不是被当做巨星。
——是被当做一具暂时还保持说话能力的尸体。
没有人比主角甘泽还要恐惧。
当甘泽被带到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接触到了其他同学没办法接近的详细证物。那件绣了甘泽学号与姓名的染血制服,还有一个令人不寒而梀的小特征。
当初帮甘泽把名字绣上去的裁缝店,由于习惯了绣三个字的制服,并没有将学号上的横排空间均分成二,而是依照绣三个字的方式将甘泽两字绣在前头,后方却还留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字的空位,整体看起来比例有点失衡。为此甘泽感到颇为不爽,还用这个理由向失手的裁缝师父杀了二十块钱。
而那件穿在爆裂尸体上的制服,姓名正是那样的不均衡绣法。
当甘泽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时候,几乎当场尿了出来。
“你先回家,我们会查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恶作剧。”
警察向甘泽这么保证的时候,神色语气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敷衍。
这三天下来,甘泽还没睡过一秒钟。
他生怕自己一旦睡着就会变成那具从高空坠落的尸体,每次一出现睡意仿佛就出现双脚悬空的幻觉。听起来很蠢很不合理,但对当事人来说这是多么深刻而巨大的压力。
超高调摔死在众目睽睽下,又活生生得意洋洋地与自己的尸体合照……即使是最厉害的魔术师也无法办到吧?
甘泽会魔术吗?
不会。所以笃定是被诅咒了。
甘泽去五间大庙宇拜拜,搜集了七个香火袋,两个妈祖,三个观音,一个关公,一个济公,众神团聚在他的脖子上。收了两次惊,乖乖喝了两天的符水。即使不信教也学会时不时在胸口划十字架。光昨天就上了两次学校辅导处的心理咨询。
甘泽的精神状态已濒临极限。
“我想起来了,当时候喷在我的脸上……那滴血……”甘泽呆呆地看着坐在隔壁的许国贤,指着自己下巴上的大黑痣:“是黑色的,软软的。”
“你在说什么啊?”许国贤浑身不舒服。
“好像就是这个触感。”甘泽神色呆滞地戳着大黑痣,戳着,戳着。
“喂……就说了你别想太多啦!”许国贤皱眉,语气不悦。
这三天以来他不断忍耐着精神不稳的甘泽,耐心也快被磨光。
“我记得我不是擦掉……我是用手指……用手指弹掉的……”甘泽继续陷在三天前的回忆:“弹掉的,是这个软软肉肉的触觉……对,就是……”指甲在脸上的大黑痣上留下明显的指痕。
“……”许国贤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装作没听到。
“那个DNA……还有四天……”
“?”
“万一真的是我,我该怎么办?”甘泽的指甲一直扣着那颗肥痣,越来越用力,简直就是想把它给硬抠下来似的:”DNA……几百万人中才……”
“哪有可能!”
许国贤翻白眼,一脸的不屑。但许国贤心中却打定主意,如果DNA检测报告出炉发现那具尸体跟甘泽是“同一个人”,自己绝对要离开甘泽远远的。
越远越好……万一厄运也会传染就糟了!
“如果是呢如果是呢如果是呢?”甘泽的五官扭曲,黑眼圈瞬间更深了。
许国贤不再理会。
大家振笔疾书,却都偷偷地用眼角余光偷瞥坐在最后一排的甘泽。
每个人都很纳闷,真不晓得甘泽为什么还要来学校上课?像他那种坏学生应该趁机要求请病假在家瞎混才是,干嘛要来学校惊吓大家呢?难道连甘泽那种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混混,也会害怕一个人独处吗?
“李方琳!你今天值日生是怎么当的!”
班导师又在对方琳咆哮了。
真了不起,或者该说是真不可思议?当全班甚至全校的焦点只集中在活死人甘泽的身上时,班导师还是固执地针对方琳一个人暴怒。
“走廊上的花盆都没有好好对齐,粉笔灰也没清干净,还有……你看看?粉笔剩这一点屁股干嘛不丢掉?你午间静息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啊!不要把你在家里那一套拿来这里,学校有学校的规矩懂不懂!”班导师骂了一大串,眼睛却在检查方琳的作文簿内容,看是不是还能罚她去站讲台。
甘泽呆呆看着方琳因紧张而缩起来的背,喃喃自语:”一定是这个臭女人。”
“?”许国贤不明究理。
“对,一定是这个臭女人害我运气变差的……”甘泽的肩膀抽动。
虽然绝对不相干。但这种时候也只能顺着甘泽的话讲,许国贤随口胡说:”对啦,那天就是她不给你看内裤,所以才诅咒你的。”
“对,一定是……”甘泽的喉咙鼓动。
“好了啦,我看你睡一觉就没事了。”许国贤越说越小声。
“臭女人……带赛……带赛的臭女人,好好……好……还是个杀人犯养出来的臭女人……想害我?要怎么害我?哈……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
许国贤发现,甘泽凝视着方琳背影的眼神充满了扭曲的愤怒。
他打了个冷颤。
7
讲台上的作文薄堆了一叠。
放学的钟声响起,教室里的所有人迫不及待收拾书包,用冲刺的速度离开。
好奇心归好奇心,议论归议论,没有人真的想跟甘泽处于同一空间太久。连过去如胶似漆的王乃强跟许国贤都一副“放学后有紧急事件待处理”的样子匆匆丢下甘泽,连声明天见也没有。
教室净空。
一声不吭的甘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犹如一个充满负面能量的黑洞。
“他要干嘛啊?”方琳心中嘀咕。
身为值日生,无奈的方琳只得将黑板仔细擦了一遍,用抹布沾湿把黑板沟槽里的粉笔灰清干净,再将有点凌乱的桌椅大致排好。最后将讲台上整叠的作文簿依照学号排好,放在班导师的桌子上。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将课本与铅笔放进书包、正要将电灯通通关掉的时候,甘泽还是坐在教室后面如凶神恶煞般瞪着她。方琳迟疑了一下……电灯跟电扇还是等最后走的甘泽自己关了吧?
不……还是自己等甘泽出教室后再走,免得最后走的甘泽恶意将教室弄得乱七八糟的,明天又害自己被班导师臭骂一顿?甘泽那混蛋一定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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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琳瞥眼见到甘泽。不,不想。不想跟那种人共处一室那么久。
不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正当方琳背起书包要走的时候,甘泽突然大叫:”李方琳!你搞什么鬼!”
“!”方琳吓了一大跳,半张脸瞬间麻了。
甘泽慢慢站起来,将教室的后门关上。
这不是平常的恶作剧。
……甘泽的眼神流露着没有底线的疯狂,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沿步将所有窗都拉了起来。
“你干嘛?”方琳警戒地看着甘泽。
这短短三个字恐怕是这一年半来,方琳第一次开口跟甘泽说话。
甘泽将前门关上。上锁。
为什么要关门?上锁?窗帘通通都拉上又是怎么回事?
甘泽的肩膀抽动。
这一刻方琳汗毛直竖。
“李方琳,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
刻在甘泽眼窝上的黑眼圈,像是要将他理智吞没般越来越深。
此时从甘泽口中吐出来的话,犹如班导师恶意针对方琳的胡扯翻版。
“我要回家。”方琳快步走向后门。
才走两步,方琳便觉脑后一阵剧烈的晕眩,往前踉跄跌倒。
晕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在方琳的后脑勺快速烧了起来……好痛!
好痛!
刚刚是甘泽打的吗?他疯了吗?
倒在地板上的方琳可没时间恼怒甘泽的无理举动,她马上得面对的是……“李芳琳!”
甘泽蹲下,快速挥下第二拳。
这次直接、正面、完全没有保留地砸中方琳的脸。
方琳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后脑就重重撞上了后面的地板。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