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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自己之前就不曾察觉呢?
是忽略了他?
是遗忘了家族的遗传?
那些从来活不过40岁的男人们——哪怕没有逆子,也是违背天意?
就因为他和他的“母后”——如此的乱伦败德?
他站在原地,非常的痛苦,仰望着一望无际的,暗沉沉的苍穹。雪花飘飞,笼罩世界,仿佛不会给世人留下任何的生路。
终究,又是一场孽缘?
大家在这样的纠葛里,注定了,每一次都要以死才能偿还?
儿子,也重复了所有人的老路。
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他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如此的了无生趣——如此的失败,挫折。
自己就如阴沟里的老鼠,一再地退让,一再地躲避!一再一再地忍啊,忍啊……以为,把自己变成空气一般的无行人,一切,便会好起来。
却不料,根本没法好转。
反而是变本加厉。
他倚靠在大树上。一股气在胸口乱窜,四肢百骸,仿佛都要冻结。可是,却没法吐出血来。怎么都吐不出来。
只是憋闷着——就如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大石头从天而降,却没法躲避。永远都躲不开,闪不了。
抉择2
夜色黄昏。
慈宁宫香味扑鼻,一桌丰盛的晚膳已经摆好。
弘文帝牵着儿子的手,往里走。这一天,非常尽兴,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在外面的雪地上的时候,孩子一直蹦蹦跳跳的,又说又笑。他丝毫不曾察觉父皇的异常,但觉父皇精神很好,态度又和蔼,仿佛父子之间,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有时,父皇偶尔还会讲一句俏皮话,惹得他哈哈大笑。两双手都很温暖,他觉得安全,觉得父亲的身子那么高大,足以依靠终身,自己只乖乖坐好小皇帝就行了。
弘文帝抬头的时候,看到芳菲。
孩子先喊起来,“太后,太后,我们回来啦……”
这一瞬间,他看到她面上的笑容。
那是一个温存女人的笑容。。没有任何的目的,权利,只是热爱——只是单纯的一个女人的幸福——
仿佛居家的妇人,等着丈夫,儿子的回家。
备好了丰盛的晚餐,换洗的衣裳,一切,都弄得那么妥帖。
弘文帝放慢了脚步。心里竟然有点儿恍惚。仿佛,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自己如此地向她靠近,毫无距离。
甚至自己牵着的孩子。
那是真正的夫妻之间——无论她承不承认,无论世人目光如何。但是,她就是自己的妻子——这些,就是自己的妻儿。
那是夫妻之实,而非是夫妻之名了。
他觉得非常自豪,非常胜利——甚至非常非常的理直气壮。终于,稍稍加快了脚步,走进去。
孩子已经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她微嗔:“怎么玩到这么晚?中午不饿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孩子身上的雪花拍打得干干净净,将他的大氅脱下来,换上新的棉服。宏儿扬起头,笑眯眯的:“中午吃的干粮,现在真的有点儿饿啦。父皇,您饿么?”
抉择3
弘文帝悄然地,擦身而过的样子,但是,进门的瞬间,却一下拉住了她的手。那是心跳得感觉——他怡然自得,一阵窃喜。她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柔软。而且,因为彼此之间的大袖飘飘,没有任何人察觉自己的举动。
然后才回答:“饿了,父皇也饿了。”
芳菲手微微一缩,往回移动。
弘文帝一笑,才放开她的手。
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一如这个屋子里真正的男主人——不是皇帝,而是以男主人的身份。
炉火温暖,药汁温热。
芳菲端上来,淡淡的:“陛下,你先服药,然后再吃饭。”
弘文帝并未拒绝,端起来,一饮而尽。
此时,明知油尽灯枯,却偏偏不肯罢休,仿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自己绝不甘心就这样。
所以,他虽然已经停止了御医的一切药物,但是,但凡她开的药,他来者不拒。心底里埋藏的软弱,希冀,仿佛她是一个神奇的魔手——自己只信赖她,依恋她,生死,只能由她。
他连喝了三碗不同的药汁。
她的药下得很猛。
弘文帝连问都没问一下,跟喝水一般。
饭菜都是父子俩喜爱的。
他这一夜,胃口大开,吃了一整碗饭。
饭后,和孩子围炉讲故事。晚了,芳菲提醒他:“陛下,明日,你便会早朝安排事情,后日,就要启程回平城了。”
他嗯了一声,仿佛终于回到了现实。
宏儿乖乖地就寝,准备明日的早朝。
一日为天子,一日便没有轻松的事情。
弘文帝,没法再留在慈宁宫,只能回到冷冰冰的玄武宫。
温泉里的水,散发着氤氲的热气。他本想再去泡一下,但是,想起芳菲的警告,说自己已经不适宜泡温泉了。而且,要太监们一直贴身跟着。
抉择4
他觉得很无趣。因为,每次泡温泉的时候,他从不要太监们服侍。他跟别的帝王不一样,既不需要太监,也不需要宫女,只希望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
觉得此时,方才是一个人最私密,最隐私的时候。
有了外人,就不方便了。
不过,今日忽发奇想,若是儿子,芳菲,一起来泡温泉,岂不是很好玩?
他因为这个想法而激动。
仿佛想跳起来,马上就去请她们一起。
其乐融融。
那肯定比一个人独自发呆的时候,好玩得多。
但是,他没有动。
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冯太后,绝不会答应如此荒谬的事情。
他颓然遏制了自己疯狂的想法,便只是简单洗漱,然后作罢。
屋子里一片死寂。
他一个人对着明亮的灯光,桌上,摆着一大叠的秘史,资料。
这些东西,只有历代帝王才清楚。
他不知道芳菲知道多少。而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翻阅——内心深处,对于和父皇一般的遭遇,从来都是忌讳很深,从不愿意面对这赤裸裸的一面。
现在,才彻底撕开。
和小姨妈私通的太祖,和亲姐妹乱伦的太宗……被不孝子杀掉的皇帝……一个一个,直到父皇,都没有任何的好结局。父皇,也是死于三皇子之手——别人不知道,他知道!
现在,是自己和“后母”私通。
而且,不但如此,还有了一个瞒天过海的儿子——此时此刻,那个儿子,已经登基称帝。别人不知道,列祖列宗也不知道么?
父皇也不知道么?
在天之灵,就不会惩罚么?
是这样么?
他不甘心。
完全不甘心。
那不是自己的耻辱——不是!自己比祖先们都高尚——自己不承认乱伦!
抉择5
那是自己的初恋,是自己的女人——而她和父皇,没有过去——没有儿子,就没有过去!
一切的现在,都是自己的!
难道被人掠夺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的耻辱?
如果都逆来顺受,不敢争取,这个世界是那个,为什么还要有反抗这一回事?
拓跋家族,不是从来都在反抗,都在改革么?
就如芳菲推行的改革——也是自己默认的。
改革都不怕,还怕祖宗的灵魂镇压?
他摇头,站起来,神色十分激动,对着幽冥之间的所有祖宗,大声宣告:“哦,不是我的错!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我和你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芳菲u,不是小姨妈……不是亲姐妹……不是任何的血缘关系……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自己问心无愧。
凭什么把自己订在耻辱柱上,让自己承受这样的罪恶?
难道,到了今日,自己便只能如此屈辱地死去?
他忽然对这家族的一切,充满怨恨。这算什么呢?这些,难道还要遗留下去,毒害儿子?不,不可能,一切,都到此为止!一切,彻底结束!
他举手,将这一堆秘史,一起投在了火炉里。
一阵浓烟,纸屑横飞,如一只只浴火的蝴蝶。
祖先的秘史,一切的恩怨,丑闻,到此,完全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一切的诅咒,到此为止。
这一夜,他睡得非常安宁。
也许是因为药,也许是因为焚烧……就如秦始皇一般。把这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就再也不会流传了?
他觉得非常得意。
只是快到天明的时候,忽然梦见成群的牛头马面,排着队,拿着枷锁,不知是要拘捕谁的灵魂。
他在看热闹一般,并不害怕,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满头的冷汗。
早朝进行得很激烈。
抉择6
因为,明日就要回平城了。第一次在这里过冬的文武群臣们,都有一种要彻底解放的感觉——回到平城,回到东北老家,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北武当再好,他们都不热爱这里。
就如洛阳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