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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别院,屋子里空荡荡的,当日吓唬她时带走的锦盒又放回了原处。又想起那个小东西说,自己还没送过她什么东西,这一次,不如借她治好儿子的功劳,也对她有所赏赐。
在北国,罗迦向来信奉赏罚分明,自认自己如此待那小东西,完全是出于公心。便让老太监准备了一份礼物,自己亲自送去东宫。
形如夫妇
几位太监跟在他身后,自从太子生病以来,他们经常陪着罗迦出入太子府,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众人私下里聊天时,总是认为,罗迦对儿子的宠爱,简直超乎寻常,比如,这么一大早就去看望儿子,实在是不可多得。
一到了暖阁,他便挥手,让太监们留在外面。
暖阁静悄悄的,就连悦榕也不在。他放慢了脚步,脑子里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又很期待:那个小东西会不会又偷偷躲藏在屋子里梳妆打扮?越是禁忌,越是兴趣。自己如是,她也如是。
两名宫女立在门口,正要行礼,他立即挥手阻止她们,慢慢地走到芳菲的门口。屋子里静悄悄的,他推手,轻轻的,门打开,以为是那艳红的樱唇,不料,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大失所望:“冯姑娘到哪里去了?”
“回皇上,冯姑娘去照顾太子了。”
这么早,去太子寝宫干嘛?难道儿子病情有什么恶化?他立即出门,就奔儿子的寝宫。
还没进门,便听得欢笑声,是儿子的声音:“芳菲,你走错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吃掉……呀……不行,我不这么走……”
“芳菲,落棋不悔哈……”
“我拿着,我还没走下去呢,不叫耍赖……”
他从门缝里看对弈的二人,心里竟然酸酸的。这些日子,芳菲留在东宫暖阁,和太子起居饮食都在一起。他早已不是滋味,却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病重,所以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做出任何的措施。毕竟,芳菲,只是照顾他而已。
他们之间,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毋庸置疑。
可是,这照顾,也实在过了头吧?
瞧那二人的亲密举止,简直形如夫妇。
芳菲,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但太子呢?他接受的是什么教育?怎么也能这样为所欲为?
怒责芳菲1
尤其是芳菲,她一边玩弄手里的棋子,一边将茶水递给太子,态度那么温顺,照顾得那么周全。这时,猛然联想到那天早上芳菲盛装打扮的古怪模样,再是要故意糊涂也糊涂不下去了——那日,她分明就是要打扮了给太子看的。否则,也不会吓成那样了。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笑起来,哈哈的,露出雪白的小小的牙齿,明亮的大眼睛也弯得如清脆的豌豆一般,仿佛开心得不得了。她竟敢如此大笑,如此肆无忌惮,眉飞色舞。难道就不害怕自己的惩罚?难道就不该战战兢兢惶惶恐恐?对比在立正殿时的表现,难道立正殿就是地狱,这里就是天堂?
她私自逃跑,回到东宫后却如鱼得水。他下意识地,看看身后老太监拿着的礼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自己的权威,自己男性的魅力,都遭到了莫大的挫折。一股强烈的妒忌涌上心头,几乎要变成滔天的怒火。
这个小东西,也太不识趣,太不知好歹了。如此下去,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他咳嗽一声,推门进来,二人立刻停下,扭头看他。太子过于仓促,差点将棋子扫落一地。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二人就是一起下个棋而已,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见罗迦面色阴沉,心里一凛,忽然意识到,芳菲是逃回来的,父皇不可能不生气。父皇,他其实是不愿意让芳菲回来的!
他急忙跪下:“参见父皇……”
“皇儿不必多礼,你身子可大好了?”
“好多了。”
“怎么这么有兴致?一大早就开始下棋?”
“儿臣闷得慌,所以要芳菲对弈……”
就连迟钝如芳菲,也察觉了不安,罗迦的脸色那么奇怪。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今天才想起来捉自己?难道谁又招惹他了?因为害怕,她还第一次主动向他行礼,扮个笑脸,他也不怎么理睬。她便只好讪讪地退在一边。
怒责芳菲2
“芳菲,太子病情进展如何了?”
“父皇,儿臣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多亏了芳菲。”
“哦?仅仅保命,那可不行,得赶紧痊愈。皇儿,朕还需要你协助处理许多事情。你再躺下去,就不行了。”
“儿臣一定快点好起来,芳菲……她也是尽心尽力……”
“芳菲?”他玩味着这句话,太子怔怔的,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是芳菲,是冯姑娘!”他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皇儿,你病好后,就要出去面对众人,处理事情了,到时,可不能再提什么‘芳菲’了!”
二人都一怔,太子低下了头:“是,儿臣疏忽了,是冯姑娘。”
芳菲局促在原地,垂着头。为什么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心里就隐隐不安?罗迦的警告,原本也是合情合理的啊,但为什么此时才警告?
“冯姑娘,你作为通灵道长的高徒,虽然令太子暂时脱离了险境,但是,对于他的后期治疗,有没有什么跟进和计划?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芳菲见他睁眼说瞎话,而且说得那么流畅。原本以为,他在人前才这样睁眼瞎说,不料,就自己,就太子,就他,三个人而已,他也能把谎言说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恍惚中,以至于她都误认为自己真是“通灵道长的弟子”了。
“芳菲,你到底还有什么高明的医术?有的话,为何不早早拿出来?久久拖延着,也不是办法。”
她微怒,罗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自己故意不早点治好太子,好一直赖在这里么?
罗迦见她不答,更是不悦:“芳菲,人人都称你为名医,名医难道不该药到病除?转眼这么长时间就要过去了,快到冬天了,你究竟怎么打算?太子身子久不痊愈,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你这样磨洋工算怎么回事?是为了夸大自己的功劳好多得赏赐?”
怒责芳菲3
“没有!我没有磨洋工,我在尽力而为。”
“尽力?怎么个尽力法?就是天天这样玩乐?年轻人贪玩是可以的,但是这么早就起来下棋,难道你不知道劳心劳力对太子的身子是很不好的?”
芳菲大瞪眼睛,太子也慌了,从未见过父皇如此疾言厉色,隐隐地,是严厉斥责芳菲了。
“父皇,是儿臣终日闷在屋子里,闷得慌,所以……”
“皇儿,你最大的责任便是好起来。其他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太子不敢再回嘴,垂下头去。
“芳菲,你来这么久,但是,你还没详细向朕禀报过太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你这也算太失职了吧?”
“太子的病情,其实很简单……”
她忽然看到太子惊惶的眼神,似是恳求,知他不愿意把中毒之事告诉罗迦,便淡淡说:“对症下药,再合理饮食,当然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怎么个简单法?究竟是什么病?”
“内脏劳损。”
罗迦闻所未闻:“这是什么病?”
芳菲随口胡诌的。她不回答,罗迦却步步紧逼:“太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痊愈?”
痊愈?这也太快了点吧。卧床这么久,病入膏肓这么久,能不死就不错了。还想马上痊愈?
“请陛下恕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三几天就好起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芳菲,你这是借口!”
借口?你自己来试试?她觉得罗迦今天简直不可理喻,一来,劈头盖脸地就将自己训斥一顿。自己治好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凭什么这么牛气?
她真想马上撂了挑子闪人,可是,这病人不是别人,他是太子,是太子啊。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罗迦真是越看越讨厌。就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真正变成好人。
太子定亲1
太子缓缓道:“父皇,儿臣已经好了许多了。其实——若非冯姑娘,儿臣也许已经死了!”
罗迦一震,愤怒便说不下去,但见旁边的小人儿,委屈着,脸色阴沉的如一团墨黑的乌云,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她还敢愤怒!不止愤怒,马上就要哭起来了,泪水都已经沾在睫毛上了,却倔强地转过脸去。
他苦笑一声,缓缓道:“皇儿,朕急切地希望你好起来,自然是有朕的理由。你岁数已经不小了,却又还不曾大婚,这病情一拖再拖,朕也为皇室继承人担忧啊……”
太子一震,忽然隐隐地,察觉父皇今天的来意了。
就连面似乌云的芳菲也瞬间瞪大了眼睛,忘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