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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担心,冯太后,本人愿不愿意呢?
和她想着同一个问题的,还有弘文帝。
临时的斜榻充当龙床。
其实,他几次是想上床的,但是,每一次,刚挨着她,她便低呼一声,如受伤的刺猬一般惨叫。他不是想干什么,也无法做什么——仅仅只是想抱着她,安慰她,那么强烈的情绪和兴奋。
唯有抱着才能缓解。
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守在一边,看着一个女人睡觉。
那真是一种奇怪的经历。
原来,她睡着的时候,是这么漂亮。
尽管她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却觉得,这一生,这个女人都不曾如此漂亮。
他腰酸背疼,却不觉得辛苦,靠在靠背上,也睡得那么甜蜜。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朝阳升起。第一次,生平真的是第一次——不不不,其实在太子府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经历了,只是,那是在斜榻上的是她而已。
他挥舞手臂,如服食了仙丹一般,浑身都是劲。无人理睬,自得其乐。
玄武宫,前所未有的肃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估摸着时间,快到晌午了。弘文帝以前并没有午朝的习惯。
一干文臣武将都跪在开阔的廊庑之下,不知道为何弘文帝会忽然召见大家。尤其让他们疑惑不解的是,王肃,李奕等汉臣也在被召见的行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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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揣测的是怕皇帝病危大行,这两个汉臣,虽然还不错,但是也没有重要到,需要他们参加皇帝临终遗言的地步吧?
就连这二人自己也是大惑不解。
直到魏启元悄然找到二人,给了一幅画卷,耳语了几句。二人是何许人也?立即就醒悟过来了。尤其是李奕,看着那王昭君的画像,惊异地和王肃对视一眼。
弘文帝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所以,在等候的时候,王肃便开头,和众大臣神侃起来。天南海北之后,便谈起了王昭君的故事。
王肃和这干人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这群莽夫的性子,虽然说不上了解得透透彻彻,但是,知道如何最能令他们反感!和汉臣唱反调,是他们一贯的做派。
他故作不屑:“汉家有云,一女不嫁二夫,王昭君此举虽然顾全了大义,却辜负了她自己的贞洁;对新单于来说,子承父妻,也太不应该了,这是乱伦,失去了大英雄的本色,算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一干鲜卑贵族,向来看他们不爽;而且,他们本身除了神殿,就没有其他的什么礼仪,听得王肃这番话,一个个大是不满:
“王肃,你这是什么话?”
“你们汉人就是臭规矩多;子承父妻妾,是很多少数民族的传统,不止如此,兄弟死了,其他的兄弟也可以继承他们的妻子;你不懂别人的习俗,就不要随便批评别人的习惯。”
“王昭君的故事,我们也是知道一二的,这样的女人,别说新单于,我们也娶了,难道放她回去,让那些南人占便宜?。”
“我们这里面,几个人没有娶过自己父亲的小妾?那谁谁谁的三姨太不就是他父亲的妾?某某将军的正室,还是他父亲的妻子呢……对了,某某半个月前,才娶了他哥哥的十几名小妾,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真是少见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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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自己父亲,兄弟的女人,自己不继承去,难道还便宜外人?真不知你们怎么汉人怎么想的,太愚蠢了!”
“汉人就是这样假模假样的,你们想想,老父亲死了,留下一大帮年轻貌美的妻妾,又不是自己的生母,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平心而论,有几个男人不想继承的?其实,汉人也想继承,但是,不敢痛快地公开承认,就装腔作势的,私下里无耻勾当不知道多少呢……”
“再说,娶了不是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她们的生活么?若是不娶,一帮子寡妇留给谁去照顾?谁乐意照顾?生活有着落和孤寒流离相比,你们说,那些女人怎么选择?几个女人愿意年纪轻轻就守寡到老?我们鲜卑人更有良心,也更有责任心!真正把一家子当成一家人!汉人就知道作假,其实,最没良心……”
“对了,不是说,汉人死了,他的妻妾都要殉葬的么?老皇帝死了,年轻的妃嫔都要殉葬,他们令可把女人杀了,也不给别人得了;听说我们以前杀汉女殉葬的规矩,还是跟他们学来的呢……”
“一帮假仁假义的家伙……”
这些人,七嘴八舌,把王肃和李奕好一顿损。
二人见达到了目的,便也不再对抗。
甚至还有些汗颜;这些莽夫,有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二人又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苦笑了一下。
现在他们倒是一个个慷慨激昂的,若是日后,弘文帝说出自己真正的意图,到时,他们又会如何的自圆其说?
能接受王昭君;但是,能否接受贞洁楷模冯太后重新回到冯皇后的位置?
一阵脚步声响起,魏启元的声音:“陛下驾到。”
山呼万岁。
“大家平身。”
阳光从廊庑的琉璃瓦上洒下来,龙椅在上。
弘文帝的脸,沐浴在一片阳光下,灿烂,辉煌,如凯旋归来的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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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发现,弘文帝竟然在笑,眉开眼笑;纵然是除掉乙浑的那次大宴,他也没有这么欢笑过。卧床已久的皇帝,御医太监们的传闻里,几乎要一病不起了,此时,不但身轻如燕,而且精神爽朗,仿佛他从来就不曾生过病一般。
尤其是任城王,他一直负责主持抢救,亲眼看到弘文帝如何长时间的昏迷不醒,甚至都下了病危的通知书了,此时,面对这个健旺异常之人,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这真是弘文帝?真是那个曾经奄奄一息的人?
难保不是别人冒充的?
可是,他怎么敢说出来?至少,他认识弘文帝——不顾冒犯陛下龙威,从头到脚地打量,的确是弘文帝!如服食了仙丹一般,一夜痊愈!
真是奇了怪了!大病初愈,再是灵验,哪有如此健旺的道理?
弘文帝龙椅上坐了,笑容可掬:“诸位爱卿忠心耿耿,一得到消息就赶来,朕真是不胜欣慰。哈,你们也都看到了,朕已经痊愈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哪位御医如此妙手回春啊?”
“御医们都有功劳,各自赏赐黄金10两。任城王有大功,赏赐宅第一栋……”
各大臣都有赏赐,皆大欢喜。
任城王赏赐最多,当然有资格以大功臣自居,尽职尽责地提醒,:“说起功劳,陛下可别忘了一个真正的大功臣,冯太后啊。这次,真是多亏了太后。真是太后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弘文帝哈哈大笑:“太后大功,朕怎么会忘?”
轻描淡写,却无封赏。
他的笑声,简直如变了一个人一般,从骨子里,透出那种喜悦和急切,几乎恨不得马上当着这帮子大臣大喊一声:“朕有儿子了!朕有儿子了!朕后继有人了,哈哈哈……”这是冯太后的大功,比治好自己 ,更大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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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强行忍住那种危险的情绪,因为芳菲警告过,一个子也不许说!他不敢说——其实,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违逆,此时,什么都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他只是笑着站起来,笑声一时竟然停不下去,仿佛一夜之间,曾经很讨厌很忌讳的一些大臣,一个个也变得忠心耿耿了。
弘文帝开心得实在是有点过头了。大臣们无不面面相觑,但是,都以为他是庆幸龙体安康了。
京兆王问:“陛下龙体既已康复,臣是否准备迎驾回平城?”
离开北武当?
不不不,此时,自己怎么可能离开北武当?弘文帝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芳菲怀孕,绝对不宜长途颠簸,骑马,坐马车都不行;此去千里,她不能受到半点的颠簸。
一次难产,一次小产!
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超级的警惕,不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只有一个办法才能万无一失。
那就是留在北武当安胎。
既然她只能呆在北武当, 自己岂能舍却了她,独自回去?
他笑眯眯的,也不感到任何的为难,一个字“拖”。——能拖多久算多久。
“这次召集大家来北武当,是因为朕一个梦。”
众人伸长了脖子,什么梦?
“朕前些日子重病,梦见先皇。先皇手持一个小玉露瓶,洒向朕的头顶;朕醒来之后,病就好了大半;因此,为了感谢先皇的养育、救治恩德,朕准备暂时留在北武当,替先皇造一座承接玉露的铜台……”
弘文帝完全是一篇即兴的鬼话。可是,一众大臣们哪里想得到他这么多花样?而且,皇帝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