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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是您的私产……不是立正殿原有之物……我们都应该带走!”
“走!”
她的声音微微严厉,拿了那叠纸条,转身大步就走了。
外面,弘文帝站在门口,神情依旧是局促不安的:“太后,立正殿的东西,你可以全部带走……”他是知道的,那些都是父皇给她的赏赐。
她淡然道:“立正殿的东西,都是皇家的,不是谁私人的!”
说着,一伸手,身后,红云递过来一个匣子。
弘文帝问:“这是什么?”
芳菲打开,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钥匙。
“陛下,这是内务府的钥匙,如今,全部交给你……”
弘文帝心里一跳,这是财政大权!
昔日,是冯皇后在掌管财政大权。
如今,她把这些都交给自己了——以父皇遗孀的身份。
“不,太后,你掌管……应该是你掌管……内务府向来是太后掌管……”他后退一步,声音几乎带了一丝祈求的味道,“太后,你一定要掌管内务府……”
芳菲亲自拿了盒子递过去:“陛下,我太累了,不想管这些了。”
而且,内务府其实本质上该皇帝亲自管理——新帝如果无法掌握财政大权,是会处处被动的,而且,自己去掌管新帝的私房钱,也是说不过去的,以后不知多少闲话。
他怔怔地捧着盒子,但觉拿盒子那么沉,那么重,仿佛无法负荷。
敌人和爱人8
仿佛每每交接一样东西,自己跟她的关系,便疏远一分——他想,终究,便会将昔日的种种,交接得一清二楚,一笔勾销么?
怀里的虎符撞击着胸口,芳菲想起来,手微微一伸,又缩回去,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罗迦留给自己的——自己此时还不到交出去的时候。
“陛下,我去慈宁宫了。”
她还是礼仪周全。
弘文帝还要再说什么时,只见冯太后已经大步离开,她身后,只有寥寥几名宫女,拿着她昔日的一些简单物事。弘文帝捧着盒子,本要追上去,但是,跑了几步,便颓然停下来。
当日,芳菲便搬到了慈宁宫。
弘文帝是第三日来请安的。
跟随的太监,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据说是皇宫里新作的点心,特意请太后品尝。
糕点呈上,弘文帝一挥手,宫女们全部退下。
两人对坐,一时无语。
也不知为何,弘文帝此时倒显得有点轻松,人生就是这么古怪,昔日,自己和她见面都不甚方便,如今倒好了,自己成了她的“儿子”——问礼,请安,倒是名正言顺了。
芳菲意识到他有话要说,果然,他苦恼地站起来,眼里逐渐地有了怒气:“朕登基后,才明白乙浑这厮权势之大。几乎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党羽,现在,他把持吏部,所有权臣的考核,都出自他的门下,完全由他钦点,他大力提拔他自己的人手,安插在各个核心的部门,几乎要控制住整个朝局了,每一件事,都是他说了算……”
芳菲一惊,可是,她此时精疲力竭,身衰体弱,再说,新帝登基,自己只能主管后宫,不能过问外事,因此,也不接口。心里也不是不明白的,罗迦并不糊涂,但是,临终的时候都不敢贸然处置乙浑,怕激起事变,果然是有他的顾虑的。
敌人和爱人9
唯一对他的牵制,便是李俊峰。
先帝驾崩后,李将军按照遗嘱,并未回京奔丧,而是径直去了前线。
现在想来,罗迦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如果李将军一直留在京城,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现在他率领着三十万大军在外,乙浑再是猖獗,也还不敢马上就翻天。
所以,就连他女儿的大婚,李将军都不曾回来。
但是,光靠一个在外的李将军,后果也十分堪忧。如果叫乙浑这么搞下去,以后,岂不是臣强主弱?
弘文帝一心励精图治,并非吃喝玩乐之人,岂能咽下这口闲气?他不可能长久甘于做权臣把握之下的傀儡或者玉石图章,只负责签名画押就行了。
他站起来,走了一圈。
芳菲忽然压低了声音:“陛下,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弘文帝一怔。
她又道:“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最好,这一次把乙浑的女儿一起娶了。”
弘文帝很是意外,吃惊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坐下去,垂着头,久久一言不发。
“反正是纳妃,不是立皇后,现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弘文帝只能点头。此时,李将军也罢,乙浑也好,一个都得罪不起,唯一的办法是两家人的千金都娶了。
古往今来,帝王要巩固皇权,只好如此。他寻思着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大有道理。
芳菲见他点头,松一口气,脸上露了点笑容:“陛下,你就忙你的政事吧,纳妃之事,我便给你张罗了。以后,你也不用定期来请安了,现在事情繁多,什么都无头无绪,一切都要指望你。”
弘文帝站起来,衷心地:“多谢你!”
然后,也不等她回答,便出去了。
芳菲从此便在慈宁宫,终日闭门不出。和新帝见面的日子也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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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她更是得到了皇宫上下的交口称赞,时常关心着她的动向的乙浑,源贺,东阳王等鲜卑老臣,见太后躲在慈宁宫,彻底远离了一切的政治核心,完全是寻常的妇道人家一般,花红家务,后宫琐事,所以,渐渐地便放心起来。
但是,人却不能闲着,弘文帝这一次的政治联姻,两家来头都很大,谁也不能怠慢了,因此,如何在礼仪上完全“平衡”,也是颇需要费一番周折的。
这一日,忽然到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正是天师道人。
芳菲颇为奇怪,天师道人处理完罗迦的丧事才回的北武当,按照行程估算,他几乎在北武当并未停留,又马上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平城。
如此仓促,却是为哪般?
天师道人行礼后,拿出一个匣子:“太后,这是家师让贫道快马加鞭送来的外敷创药……专门治疗面伤的……”
芳菲哑然,通灵道长,莫非还担心自己毁容了?
可是,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些,立即问道:“道长已经将先帝的事情处理完了?”
罗迦的真正的遗体,是通灵道长一个人处理的,当时,罗迦为什么要立下这样奇怪的遗嘱,谁也不知道。芳菲也曾问他,但是,他只说,祖上的规矩就是如此。
可是,她询问一些细节的时候,天师道人却答不上来,含糊不清的。芳菲看出,他并非是在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通灵道长,一个人主管了一切,就连他的弟子门人,都不知道。难道,在北武当,他并未为罗迦举行什么像样的丧事?
天师道人依旧合情合理:“家师说,一切从简。”
再简单,也不至于简单到这个地步吧?就草草地把罗迦挨着他的祖先们埋葬了事?
她忽然好生奇怪,单刀直入:“道长现在一直在北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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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家师一直在北武当。但是,他护送先帝灵柩回去后,就一个人闭关了。”
闭关?
通灵道长为什么要闭关?陛下的灵柩一回去,他马上就闭关,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天师道人解释道:“家师忙碌了这些日子,身子不适。”
这倒也合情合理。她急忙追问:“既然是闭关,为何又送来这些创药?”
“贫道回去的时候,家师曾经见了贫道一次……贫道把娘娘的事情如实禀报了,家师十分伤感,也十分担心,所以,马上差遣贫道送来创药……”天师道人并非是个巧言善变的人,他的话说得非常严谨,“家师还叮嘱贫道,有一句话务必转告太后……”
“什么话?”
“家师说,太后一定要保重,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滋生轻生的念头。要活着,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天师道人又低声道:“娘娘,道长还说,叫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
芳菲这才吃惊了,反问:“我能管什么?”
“不管即是管!现在,娘娘最好无为,什么都不要做!尽量避开朝里一切的纠纷。该你出手的时候还没到!”
通灵道长,对局势看得很清楚?他一个出家人,凑合这么多干什么?北国规矩,严禁夫人干政,他难道是怕自己惹火烧身?
芳菲淡淡地:“通灵道长现在在忙些什么?”
“家师还是在闭关。此外的事情,谁也不许过问。但是,家师吩咐,太后若今后遇到任何的困难,都可以去北武当找他。当他忙过了这段时间,也会亲自来平城向太后请安。太后,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