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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婕妤也罢,左淑妃也罢,她们要的,她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得到过呢。
她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沉寂的昭阳殿——现在都是空着的,尚无主!自己能否成为它的主人?
又是一个晴天。
从早上开始,就霞光万道。照射得光秃秃的树木,也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厚厚的积雪却并没有什么融化的趋势。经阳光一照射,人就绝不敢面对着强光,怕被射伤了眼睛。
那是一个转角。
距离御花园还有一段距离。
罗迦并非是退朝,而是去礼部返回。他经过这里的时候很少。
风凉凉的,一张纸飘出来,正落在他的脚下。
那是南朝来的一种花笺,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所谓“洛阳纸贵”,唯有南朝,才会出产这样精致的东西。北国宫廷以前用的全是竹简,这十年来才开始用纸,来源全出自南朝。
罗迦摊开纸,上面是一首《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
西洲曲5
他拿着花笺,上面的细致清丽的小楷,尤其是那句“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南朝少女的风姿,便跃然纸上。但是,又只能在想象里。他想,南朝少女到底是什么风姿?张婕妤这样的?小怜这样的?甚至芳菲——他甚至总是情不自禁地把芳菲归为南朝的少女——是因为她会读书写字的缘故?是因为她的谈吐和说话,都是南朝的方式?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丛林里,背对着的少女,她靠在树木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翩然飞起,还有手里的花笺,徐徐的飘落。
黑发,花笺,那是一幅画。
她整个人,如一幅会动的画,风情万种,又清雅端丽。就如这个季节里盛开的梅花。
“小荷……”
闭目的少女一惊,立即睁开眼睛,看到一地纷飞的花笺,立即就跪了下去:“陛下,奴婢失礼,奴婢失礼……”
“你起来吧。”
“谢陛下。”
罗迦扬扬手里的花笺:“这是你写的?”
“对,是奴婢写的。”
“写得好。小荷,你这样的才气,在玉堂做宫女也实在委屈了。朕一定为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她大喜:“谢陛下。”
“你起来吧。”
她站起来,垂了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陛下已经大步离开了。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为什么陛下不留下多说几句话?难道这些花笺还不足以让他留下,多谈几句?
可是,他已经看了花笺,注意到了许多东西,不是么?
有些手段,不能用第二次;但是,技巧是无穷无尽的,不是么?
她微笑起来,这时,风吹起她的衣襟,让一个绝色的女子,在林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憧憬。
她也不急于往回走,就站在林间,信步徜徉。这是一个隐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地方:立正殿、玉堂、琉璃殿、昭阳殿,分成三个方向,都在视线里。
但这里很偏僻,因为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西洲曲6
但这里很偏僻,因为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一发现,立刻就舍弃了御花园,再也不和那干庸脂俗粉打拥堂了。而且,她自由自在:因为张婕妤不是那么能随意行动了,张婕妤在保持低调!琉璃殿的宫女们更是被严格限制。她想,皇后已经在暗地里采取措施了。皇后此人,并非张婕妤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张婕妤已经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想,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机会。坐山观虎斗,再看风向。
这一日,罗迦回来得早。芳菲躺在御塌上,枕着头,因为头微微有点疼,所以早早地就睡下了。
罗迦进去,见她萎靡不振,急忙问:“芳菲,你不舒服?”
“只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陛下,你用了晚膳不曾?”
“还没有。芳菲,你想吃什么?朕马上叫人准备。”
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先去吃吧。”
罗迦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见发烫。但还是有些担心:“芳菲,是不是受寒了?”
“也许吧。这几天早起,风大,估计受了寒,总是恶心想吐。”
恶心想吐?罗迦又惊又喜:“傻东西,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啥啊?
“傻东西,是不是有孩子了?这个都不知道?”
有孩子?可能么?
她看陛下满是期待的面庞,也不知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都有那么多成年的儿女了,为何还一心惦记着还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她摸摸自己的脉搏,摇头:“陛下,不是啦。”
“怎会不是?你一直是个傻东西。”他笑嘻嘻的,而且,二人这些日子如此密集地OOXX,怎会一直不怀孕?不怀孕才真的说不过去。
“上一次,我是没想到,才没注意。这一次,怎会还不知道?我也是医生呢。”
“你在这方面是个庸医好不好?”
西洲曲7
她翻翻白眼。
“你想吃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罗迦立即吩咐侍立的宫人:“你们都出去,准备两盅甜品,再给朕准备几味小菜,不用太复杂了。”
“是,陛下。”
宫人退下,罗迦才抱了她坐起来,仔细地看她的脸色,但见她眼圈都是黑黑的,叹道:“小东西,你是不是这些天累坏了?早上又要晨练,白天又要参与祭祀讨论,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你看,晨练和祭祀的事情,你都可以缓和一下……不对,晨练要坚持,长期下去,你的身子才会好起来。”
那,岂不是还是不能休息了?
“这样吧,芳菲,你这几日就不理那个祭祀了。朕抽空去盯着就是了,你主要只负责休息。”
她懒洋洋地,也的确吃不消了:“好嘛。”
罗迦看她这样的神态,更是狐疑:“小东西,我总觉得你有了。”
她没好气:“真的没有,你干嘛不相信?”
“不行,我还是找御医看看比较靠谱。真有了孩子,就更要小心。朕这些日子从未饮酒,肯定能生一个健康宝宝。”
芳菲红了脸,啐他一口。
罗迦心情却非常愉快,他也不知为何,想到可以老年得子,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加急迫。真有个孩子在立政殿跑来跑去,那该多闹热?二人说笑着,罗迦草草吃了晚饭,芳菲也喝了些甜品,稍微觉得有了点精神。这一晚上,二人相安无事,十分融洽,第二日,芳菲没有去晨练,等罗迦上早朝时,才起来。
罗迦昨日的袍服换下来,还放在衣架上,今日宫女便要来取。她走过去,拿下那件大氅,一抖,一张花笺掉下来。
她捡起来一看,那是南朝的女人才会用的带有香味的花笺,十分昂贵,表明是贵族女子的身份。花笺上,也是女子的手笔,非常缠绵的几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西洲曲8
这是女子的东西啊!而且出自南朝女子的手笔,写的是汉字。宫里认识汉字的女子不多,能写成这样的更是罕见。谁个女子送的东西?陛下竟然揣着?看这纸,是随意放在大氅里的,折痕都还新鲜。这宫里,还有谁会送陛下这样的东西?
而陛下竟然一直带着,并且带回了立政殿。
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揣了一脚,她慢慢地坐下去,拿着花笺仔细地看。不是张婕妤,她认识张婕妤的笔迹;此外,宫里就别无这样才情的女子了。
忽然一动,想起南朝口语里,红莲就是荷花。这岂不正是小荷送给陛下的?这支西洲曲是南朝的民歌,她送这个民歌给陛下做什么?小荷不走歌舞路线,就走才女路线了?这宫里,看来,人人都是智计百出,各显神通啊!小荷这号人,正是陛下喜欢的女子类型!
陛下揣回来,又算什么呢?
她默默地,又将花笺摺叠好,原样放回去。
玉堂。
映蓉悄悄地进去:“娘娘,张婕妤请你去饮酒。奴婢帮你回绝了。”
“好。本宫实在不想跟她多来往了。”
“我们最近最好小心一点,祭祀大典就要到了,皇后忙于处理一切事务。娘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祭祀是盛典,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