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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毅说了几句,那边的周佩才稍稍动了动,委委屈屈的,轻声道:“老师……觉得麻烦了吗?”
她这样问,若是一般人恐怕回答的就是不麻烦,不过宁毅点了点头:“确实有些麻烦,不过现在你先养好身体吧……手拿过来。”
喂完了粥,宁毅替她换了手指上包扎的药与绷带,周佩的手指修长白皙。伸在那儿。偶尔被碰到,微微颤动。许是指尖还有痛感。
“下次便让小婵给你换了,你以前也是见过她的。现在她是我妻子,也算是你的师娘了,你身份太高,她有些压力,你别吓到她。”
实际上如今有心理创伤的是周佩,但她毕竟教养良好,宁毅这样说了之后,她就算抗拒其他人,至少对小婵也得表示一下亲近了。却听得她在那边轻声道:“小婵不是老师的妾室吗……”
“妾室就是妻子啊。”宁毅回答。
“没、没听别人这样说……”
“我家的规矩。”宁毅笑了笑,见她已经开始开口说话,又道,“对了,那个卓云枫,跟你是什么关系?”
“卓、卓云枫?”周佩大概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关系啊……”不明白宁毅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看他谈吐挺不错的,也很有才学。看他说话,跟你也挺熟……”
“老师你……见过他?”周佩微微抬起头,随后又低头,轻声道,“哦……他、他托人找了老师?”
“他就在船上啊。”
“啊?”这下倒是将周佩吓了一跳了,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得宁毅说道:“看他对你挺有好感的,估计也已经跟你家那边提了亲了吧……”
周佩便连忙摇头,随后才道:“他……他是朝阳县主的儿子,朝阳姑姑原本嫁给了一位指挥使,后来那位卓指挥使犯了事,家道就中落了。因为朝阳姑姑的关系,上面倒是没有太过降罪。卓云枫……人是挺聪明的,小时候被朝阳姑姑送来,与我拜了一位老师。所以我与他倒也算是认识……”
她心中想着这事,倒有许多心事没有说出来。周佩身边的各种年轻人中,卓云枫算是极为出类拔萃的一人了,彼此也还算是有些交情,只是并未到男女之情上去。两家虽然都是皇族,但血脉相隔已经有好几代,周佩选郡马的事情传出后,卓家曾派人来提过亲,周佩这边照例是婉拒了,卓云枫也是骄傲之人,在那前后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只是周佩既然也有些欣赏他的才华,彼此之间自然比一般人走得近些,有关她对宁毅才学的仰慕,她有时候难免表现在言行之中,卓云枫该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对老师说了多少而已。
她往日里常对宁毅表现出不服的态度,此时若让宁毅知道了这事,自然大大地丢脸。虽然在她想来之前被他从箱子里搬出来时就已经丢脸得不得了——这一天的时间她躺在床上,便是在一遍一遍地想她当时到底是怎样被抱出来的,在她的想象里,那简直已经是比被脱光光了抱出来更加难堪的一幕,以至于她时而想哭,时而想躲起来不见任何人了——但这时候心中还是不免忐忑,好在宁毅听她这样说了,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与周佩大致说了几句,见她状态好转,宁毅也就放下心来。端了碗筷出去时,却见卓云枫与另外几人正从船舱那一侧过来,过来打了招呼,看着宁毅手上的托盘,道:“宁先生,吃过东西还自己收拾么?”宁毅笑笑:“顺手而已。”
与卓云枫一道的大都是江宁一带的权贵子弟,宁毅并不认识,便不与他们打招呼。待他离开,卓云枫若有所思地朝那房间望了几眼,与众人一面交谈一面走开,几人议论的,却也正是宁毅的身份,有人道:“住在这边,莫不是个账房先生吧。”
“看云枫的态度,倒像是谁家的幕僚,可能是随行上京。”
卓云枫道:“他便是宁立恒。”
众人倒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原来是咱们的第一才子?”言语之中,倒也不算太过惊讶,随后也有人道:“郡主的老师吧?”
此时自然也有与卓云枫颇为熟稔的,到得前方转弯处,才小声问道:“云枫之前不是要娶那小郡主么,这次为何忽然又要上京了……”卓云枫回头看看,只是皱眉摇头不语。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便不清楚了,他们中间除了卓云枫,当然也有与周佩认识的。但就在他们走过去之时,周佩正躺在里面房间的床上,轻轻地咬着手指头想自己小小的、纷乱的心事,对于外面的些许喧闹,便没有仔细去听。
距离这边不远的房间里,随行的苏文昱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这几天里,晕船晕得一塌糊涂。外侧的船舷上,宁毅与走来的闻人不二打了个招呼。后方的一艘大船上,云竹与锦儿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交头接耳地说话,船上都是陌生人,她们女子身份,自住进来之后,便不太出门转悠。夕阳彤红,照着下方的滚滚江水,承载着诸人的心事,在这天夜里,抵达了淮安附近的县城盱眙。
淮安是淮河与京杭大运河的交接点,盱眙虽然不如淮安那般繁荣,晚上的时候船上的不少人还是进了城找乐子。然而到得深夜时分,便有几名仆从狼狈地赶回来,说道是一位小侯爷在县城青楼之中与人起了口角,然后被人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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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整整一个月,到家了。
第三四八章 旅程小事(中)
风声呜咽,小县城中灯火渐息,然而到得午夜时分,一束束的火把奔行在道路间,却是变得热闹起来。fQxsw。码头这边,灯火在几艘大船上也已经亮起来,骚动小范围的蔓延。
周佩在房间里将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偷偷地朝外面瞧,只见随船的几名将领都已经被警醒,士兵也是一队队地下去。此时宿在大船上的宾客不多,但士兵们也都尽量绕开了那些贵客居住的地方。周佩听得一阵,才知道是望远侯卢沛江的儿子卢纯在青楼之中与人起了口角,随后被强人劫了。
在江宁虽是大城,但王侯之中,那望远侯卢沛江也是颇有权势之人了。这次船队北行,护的是给皇太后的生辰纲,随船的有几名将领,都是江宁军队中得力之人,但在侯爵的身份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原本以为运河航道治安稳定,那些权贵子弟又有家将护着,出去玩耍当无大事,谁知道竟会出现这等意外,消息一传来,众人便立刻行动起来,朝着县城里杀过去。
如此一阵喧嚣,码头内外、船只上下也已经提高了戒备,县城之内,估计衙门的人也开始在配合着做事了。周佩对于青楼之上争风吃醋的事情自然没有好感,看得片刻,便又听到隔壁宁毅与小婵被惊动,起床的声音。她惦着脚尖回到床上,宁毅在外面敲了敲门,问她是不是被吵醒了,片刻,小婵端来一壶茶水,放下后轻声说了听到的消息,方才出去。
两人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几岁,小婵同样是少女的样子,面容青涩,只是方才起床,草草地梳起了妇人的发式。周佩躺在床上将她与自己对比了一番,于那小侯爷的事情,转眼便忘了。
然而外面的吵闹声一阵一阵的。远远近近地传来,过了好久都未有停歇的迹象,她自然也就睡不着。不多时,后舱这边隐约间也热闹起来,是有人过来找宁毅。他们在走廊里说话。小郡主竖着耳朵听。
“那位卢小侯爷……现在还没找到……”
“点子武功高。盱眙搜了个遍了,都还没找到人,怕是之前就踩了点的,这样下去。明天走不了了。”
“人选得倒好,若是早有预谋,会不会是……为这生辰纲来的?”
“可能性不大吧,这条线上……”
与宁毅说话的,自然便是闻人不二以及齐新勇等人。他们都是老江湖,只看对方下手的手法,追捕的难度便能知道这到底是意外还是蓄谋。但要就此判断对方是为了生辰纲而来,毕竟还是有些敏感过度了。这一条航道向来繁荣,官府的管理力度也大,他们此时停靠的乃是盱眙一侧,这个大县的另一侧靠着洪泽湖,上面水匪是有些的,但要说他们敢动生辰纲。或是对侯爵身份的人动手,还是不太可能。
不过宁毅等人对那小爵爷没什么责任,此时讨论这事,做个心理准备,也算是未雨绸缪。
这天晚上。盱眙县衙的兵丁、捕快连同船上的大半官兵在县城里一直折腾到天明。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