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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逃亡的途中做这类统计显得有些仓促,但这事情从早上开始,上面传下来的意思也简单,此时领队的陈兴都与以汤修玄为首的士绅们仔细谈过,此时的队伍只要去到湖州,每一名军人都会是护送的功臣。为了将来行赏,这时候将记录下每一个人的姓名与籍贯,让队伍中无论军官与士兵,每一个人都不会被落下,而这些人若是有在杭州去世或失散的家人,每一位还将有额外的抚恤,这是大家护送了这些“大人物”后应得的报酬。
杭州城破之后,武德营的军队再难保持编织,这支队伍里虽然有三千余军人,但每一个人所属的队伍都相当杂乱,大都也失去了打仗的心思。陈兴都之所以能成为这队伍中军事上的领导者,是因为他麾下的人此时最多,足有七百余人。其余的虽然也听从调遣,但运作起来,就相当麻烦。
武德营说起来是精锐,但其实实战经验算不上很多,这次大败之后,若只说要再建编制,恐怕不少人都会心生畏惧。倒是在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为了方便记录,这些人都开始自动聚集起来,按照当初的军营分布临时推举了军官,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各自占山头,但总算是建立起了更加紧密的编织,这期间,陈兴都自然也安插了一名名心腹发展势力,令得命令可以更加迅速地下达过去。
军队人数的统计当中,一些流言开始在军人或是平民当中流传起来,这其中自然有负面的消息,包括身后已经逼近的追兵,包括前方被挡住的去路,都已经在暗中流传出来,被公开到所有人的耳中。fqxSw。cOM而后,倒也有另一些消息,在众人的耳语中传开。
“汤先生他们,已经有办法了……”
“听说汤家有人跟清风寨的叛贼有交情,咱们现在有三千多武德营过去,清风寨会让开路……”
“不是,听说有个叫宁立恒的出了个计谋,什么都算到了,陈将军他们如获至宝。我表弟在大营那边,昨晚看到的……”
“宁立恒是谁?”
“嘿,你们不知道了吧,此人看来是一介书生,却有十步一算的称号,而且身负极高的武艺,当初在杭州,方腊那帮人在城里作乱,他帮助出谋划策,后来,那什么石宝、方七佛等人亲自去杀他,反被他算计,杀了好几人后扬长而去,弄得石宝、方七佛灰头土脸。唉,可惜当时城破太早,若再能坚持几天,听说方七佛就要被他干掉了……”
“……我听说他在江湖上也有个名号,可不是十步一算,人家叫他血手人屠的,这次肯定可以过去……”
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一时间被说得神乎其神,包括宁毅当初在太平巷的作为,他的外号什么的也都被传扬了出来。
当然,这并不能缓解大部分人心中已经兴起的焦虑情绪,前后都有敌人的情况下,没有多少人能够相信一个以前没什么名气的愣头青,就算这边将他塑造成诸葛亮转世,也未必能给人多少信心。
不过,这时候的逃亡队伍里,军人、富商、豪绅、地主、官员之类其实是没有多少选择的,方腊麾下军队一旦追上来,他们必然没有侥幸的可能,只能是死路一条,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相信眼前能相信的一些东西。但队伍之中那些一穷二白,或是没有太多身家的人却不同,他们原本就随着大流在走,原本觉得这队伍安全,一块跟着,这时候忽然听到眼下的消息,顿时便变得忐忑起来。这队伍秩序不强,原本就有各种矛盾,只是一开始被众人齐心按压着,但这些绝望的消息传来之后,矛盾便立即ji化起来。
在这些平民来说,就算被追上,他们到底也能选择投降,或者化整为零,缩进山沟里、村子里。只要方腊的军队不把杭州周围全杀空,自然就有躲过去的可能。到得初十这天下午,在队伍高层的肆意放纵下,队伍自附近一个名叫石桥滨的地方渡过了眼前这条河道支流后,逃亡的队伍便因为一场小规模的斗殴为导火索,分裂成七千以及近三千人的两股。
这三千人开始朝东北方向转向,试图朝嘉兴方向,绕过前方的清风寨与小洛镇。这些人多是由平民组成,也有自作聪明混入其中的富商、官员,在这些人看来,后方追来的乱军主要为求财,如果将那七千人作为you饵,他们多少都能得到一线生机,也有自觉前方危险的,干脆就开始离队、朝周围区域以平民身份散去。
这个时候,跟在后方的追兵当中也开始出现一些难以决断的问题,随着他们越来越逼近这支最大的逃亡队伍,一些驳杂的信息,也开始忽如其来的出现在眼前。
自落单的难民口中,他们可以轻易地询问出各种信息,这队伍的规模,队伍中开始出现的内讧,队伍中传得神乎其神的谣言,什么“十步一算”、“血手人屠”,让石宝、方七佛、刘大彪灰头土脸,然后是有的人开始离开队伍单走的传闻,或者某某大富商跟某某官员知道了情况的紧急,开始与队伍脱离往山里逃亡的情报。
一万人逃难的队伍,留下的线索其实是比较清晰的,但在这时,倒是出现了一系列干扰判断的东西,散落在逃难途中,往不同方向延伸的财物。五支军队的斥候都在往前赶,也在不同的方向上与武德营的斥候发生了碰撞。姚义这些人一路北上,原本就不算齐心,在分配猎物、战利品上自然也会有一番争吵,最后为了暂时保持和平,五支队伍各自相隔了一段距离,选择了方向朝着前方推进,由于选择的方向是同一个,姚义、陆鞘两拨人甚至又争吵了一番,当然,在这个时候,众人并没有担心什么打仗的问题。就算追上了,三千多的残兵,在七千人的包围下,也翻不起什么花样来了。
这天傍晚,逃亡队伍主力的七千余人自原本渡河的石桥滨一带再度折返而回,与往北面追来的姚义的队伍几乎是擦肩而过,队伍趁夜南下数里,在地势凶险的河湾边扎了营。河道在这边像是一个钩子,他们南下折返,原本一路上就有各种痕迹,这时候东面南面又有河道挡路,这个河湾像是口袋般的将人们兜了起来,如果姚义等人往南边折回,几乎就是死地。但眼下姚义等人也是急着往北方追过去,一时间没有再来探查。
这天晚上五支队伍以不同的路径朝北方而去,其中薛斗南、米泉两人的数千人甚至就从众人扎营的河湾对岸过去,他们也在与这边相隔了十余里的不同区域暂时扎营。这天晚上,河道边的营地中安静得几乎窒息,只要明天那五支追兵拔营北上,他们将获得第一次的机会,再做其它的运作。
没有人敢生火,没有人敢点灯,知道事态严重的众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几乎都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说话都不敢大声。但夜晚与姚义军队擦肩而过的那记回马枪却在众人的口中渲染开来了,本来只是个小手段,但众人也都需要一些自信作为支撑。
如此到得第二天,天空乌云汇聚起来,武德营放出了最精锐的几名探子,注意着北面几支军队的动静,姚义的军队开始拔营,薛斗南、米泉的军队开始拔营,沈柱城的军队开始拔营,陆鞘的队伍落在最后方,他沿着姚义的路线往石桥渡方向过去,然后,在这天中午将要过河的前夕。停了下来……
他开始折返了。
正午,北面的一处山头上,名叫安惜福的男子骑在马上,带领着黑翎卫正在朝北方赶去。
他的任务,与姚义等人不同,与那随着xing子就过来找人的刘大彪也不同。要扰乱湖州一地不能救援嘉兴,看起来很简单,姚义等人也当成散心、发财一般的来玩,但他得负责大局。
一路上追杀逃亡的人,这是收割战利品,可以马虎一点,但湖州毕竟还是有自己的军队的,因此他率领了黑翎卫一行迅速北行,早已超过了众人的进度。类似清风寨、小洛镇这些忽然揭竿的人,由于事先与方腊那边并没有联系,此时也得由安惜福这边过去给他们一个名号,并且让他们在战斗中真正的出力。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前方的小洛镇,留在在后方观察姚义等人动静的一名斥候也骑马回来了,照例告诉他那五人每一天的进度。看着那斥候带回来的情报,这名黑衣的男子顺手在地图上点了点,皱了皱眉,将地图放到一边。他觉得这帮人太过惫懒,速度太慢,打仗的速度慢,连抢钱的速度都慢,真是无可救药。至于那支逃亡的队伍,倒是也有些古怪,这念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