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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冬天。都是这些拱卫军汉们最为难熬的时侯。一冬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但是在这位萧显谟的资助下。陈五婆这一冬不知道救济了多少人家。
这些前拱卫禁军出身的军汉,一冬过来,谁认不得这位仗义的陈五婆?往还之间,也说些自家的倒霉境遇,一番撩拨之下,人人都为说得心热。都叫嚷着这般生不生死不死的日子,熬下去也就如此了。陈五婆要带着大家做什么,只情开口就是!
几个月当中,陈五婆也曾带着其间最为心热,认为最为可靠的贴心弟兄们,密密为萧言所见。又都领受了不同的吩咐。
到了这个时侯,陈五婆再感觉不出来萧言要在汴梁做什么大事,就未免也太傻了。
就算如此,又如何了?谁让这个大宋,这个汴梁,这些禁军将门世家,将俺们这些军汉看得直如此轻贱?
就算豁出去做一场,又怎的了?说不得萧显谟就会让这大宋还俺们一个公道,说不得俺陈五婆还有扬眉吐气,传宗接代延续血脉下去的这一天!
就算事败,无非有死而已。萧显谟这等人物都不惧什么,他陈五婆一个低贱前军汉,还怕什么?
这大宋,欠俺们一个公道啊。
大宋不还这个公道,就让萧显谟带着俺们自家去讨!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可是在这个夜晚。终于为萧言召来,预感到大事即将发生。陈五婆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到了最后,屋子里面,只能听见他牙齿相击格格的响动声。
等候的时间似乎异常漫长又似乎异常的短暂,不知不觉当中,陈五婆已然觉得浑身都跟冰块也似,从里向外的发散着寒气。
这南门别业当中,在这寒夜里四下都传来轻轻的响动,脚步声错落,甚或还有兵刃轻轻碰撞之声。却无半点人说话的声音。所有一切,都显得既紧张又诡秘。不过陈五婆已然不会转别的心思猜测这别业当中到底在此等大事做何等样的准备了。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冬天未免太冷了一些。
朝着此间密室行来的脚步声终于响起,越来越近。发呆的陈五婆终于被惊动,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
密室门吱呀一声就被退开,门外昏黄的灯火照进来。却是张显提着灯笼,扈卫着萧言入内。
灯火之下,萧言一身箭衣,披着薄薄一层貂裘。双眉张扬斜飞,顾盼当中,目光如电。在人脸上一扫,都让人有一种被针刺的感觉。
陈五婆不敢和萧言目光对视。顿时就肃手下拜:“见过显谟!”
语声当中,微微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有点害怕。
萧言笑笑。等张显点起密室当中烛台,挥手就让他退下。在汴梁江湖当中威风八面,一言而出汴梁市井豪侠无不屏气凝神不敢高声的张郎君,在萧言面前却恭谨得跟什么也似。轻手轻脚的燃起烛火。就悄没声的退了开去,更顺手将门掩上。
密室当中,就剩下萧言和陈五婆两人。
陈五婆拜倒在地,也不敢抬头。就听见萧言轻轻走动踱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冷汗就越流越多。
这些时日。萧言单单通过他就联络了前拱卫禁军的军汉怕不有一两千人。这些都是没了家计,没了根脚的汉子。遇事最能泼得出去。更不必说当年都挑选出来充任拱卫禁军的,无不都是精装。真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凭着汴梁城内外那些久不操练,发米粮都要寻人挑回家,镇日里除了充役就是三街六市里面耍乐的禁军军汉。还真压不住他们。
原来拱卫禁军的军汉没什么联络,现在陈五婆挑头,每日里手面阔绰的撒将下去。联络了这一两千汉子。人心已然有些骚动了。大家都是一肚子的委屈。往常势单力薄没奈何。现在人多胆壮,都有人在动议鼓噪之事了。至少让大家寻摸几年应分该得的钱粮回来。只是找谁鼓噪去,大家还众说纷纭,没个定论。
自家这里就能聚拢一两千前拱卫禁军军汉。萧言通过张郎君,也绝不止寻了他这一个人。张郎君在汴梁市井,可是手眼通天!最后能调动多少人。生出多大的事情来,让人想想。都忍不住有些害怕!
这汴梁城中,真要有一场惊雷闪电了!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充斥在陈五婆心里,让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忍不住又大了一些。在这安静的密室当中,显得分外的响亮。
格格牙齿相击声中,就听见萧言声音淡淡响起:“陈五婆,你信我么?”
陈五婆一震,头伏得更低了一些:“小人是何等人,如何敢不信萧显谟?”
萧言笑笑:“信我就好…………大宋负你,我就要为你们讨回。你也是五尺高的一条汉子,也想有个封妻荫子。此次事了,愿意从军,我保你去边关,一刀一枪,博一个世袭将门出来。若是愿意安享这汴梁富贵,就安插你到球市子里面当一个值事,寻个娘子,安安稳稳的传宗接代下去。”
陈五婆想回话说什么,萧言却没容他开口,一边踱步一边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是从北地杀回来的,平灭一国。更和女真鞑子狠狠厮杀了一场。你是军汉出身,知道大宋能打的兵到底还有多少。西军现在瞧着也有些不成了,我手里使出了一支军马,现在远远的在外头,朝廷还想方设法要将这支军马给收拾了…………你说说,汴梁城左近,现在有多少人能打仗?女真鞑子就好比开国时侯的强辽,现在汴梁以北,完全敞开,到时候他们想怎么深入就怎么深入,那时候怎么办?”
萧言哼了一声,语调转得恶狠狠了一些:“老子要功名,要富贵。大宋这天下第一等的繁华富庶地方。老子还长久想在这个大宋享福!什么鞑子想打进来,老子不许!满朝兖兖诸公没用,到时候老子带兵去打去!这个时侯将老子弄到,将老子的强兵折腾干净,去***吧,还真当我们这些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好欺负?大头巾占上风了那么多年,现在也该我们吃刀头舔血饭的直直腰了…………现在这个世道,西军拥十几万能战之军,在陕西安安稳稳,谁也动不得他们。连童贯此等人物,都给赶去楚州编管。老子有神武常胜军,你们前拱卫禁军也算是难得精壮,这大宋的天下,凭什么就没我们的一个位置?又要我们去厮杀保国,又想一直踩到我们头上要圆就圆要扁就扁,奶奶个熊。老子不认这个帐。这没天理的做法,也该变***一变了!”
陈五婆再没想到,看起来英气当中颇有几分文质彬彬的萧言。爆起粗来也是这般出色。虽然他的粗口听起来有些新鲜。不过大概意思总不会弄错。中国古往今来这么些年,要骂人都是声明要和对方女性亲属发生一些什么超亲密的关系。
这番话粗口,却是让他身上都有些热了起来。
原来陈五婆不过是满心负屈的一条汉子,原来随萧言行事。无非就是萧言许了还他一个公道。是感动之下为人驱使。在他想来,只要连同自家这几万拱卫禁军的冤屈能让天下人知道,也就够了。
现在看来,这位萧显谟所图却大!
他是想在这汴梁腹心之地,再打造一个西军出来啊!
这事情当然极难。可是一旦事成。萧言要许他一个什么未来,那就是实实在在。再不是听听就算了的事情了!
陈五婆今夜前来,本来有三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现在却未免多了点热衷。军汉出身,谁不羡慕西军现在自成体系,文臣士大夫也渐渐奈何不了他们了?
虽然事败的可能性倒有九分还多,不过自家一条贱命,还有什么值得好顾惜的?
陈五婆此刻心思倒是转得极快,想明白了就昂然抬头:“显谟。有什么事情。就只情吩咐给小人罢。俺一条贱命,早就卖给显谟了!俺也知道,显谟囊中,使用的人物非止小人一个。不过此次就看小人是不是最卖气力的罢!一旦显谟成事,还请显谟赏小人一个军籍,只要不死。小人也去拼个世代将门出来!”
萧言目光如电,和陈五婆眼睛对上。陈五婆虽然觉得眼睛都有点痛。却撑着不肯低头避开。
萧言扯扯嘴角,算是笑了:“陈五婆。你是个聪明人。老子命一向很硬,老天爷也奈何不了,你这次是选对了。”
陈五婆也咧嘴笑:“小人贱命也颇硬,几番折腾也死不了,还撞上显谟这等贵人。小人又怕什么?”
萧言笑着摆手:“等会儿出去,张显自然对你交待,到时候遵命行事就是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