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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番话,萧言走过去俯身拍拍陈五婆肩膀,转身就走出了这间密室。
萧言动作也不甚大,拍陈五婆肩膀更没使什么气力。可陈五婆身上冷汗在这一刻比此前渗得还要多,几乎将里衣都湿透了。
此时此刻,萧言身上森然之气,有若实质。稍稍靠近一点,似乎就能将人刺伤。
在大宋腹心之地,行的是与整个大宋官僚体系为敌之事。在别人看来,怎么都是绝无胜算。可萧言毅然行之,一个人信念执着到了这等地步,真的是无所畏惧。自然就会散发出一种迫人气质。成大事之人,为何能让人望风景从,为何能让人纳头便拜。正是这个道理。
时势自然会造就英雄,可历史上还总有一些人物,自己就能掀动席卷天下的时势出来!
萧言出去良久,陈五婆还在地上不敢抬头。最后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跳出来:“这位萧显谟,莫不是要当大宋的曹操?”
三国故事,这个时侯在大宋市井早成平话流行,陈五婆这等不文市井汉子也听得一耳朵。不知道怎么的,就将萧言和曹操联想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在这一刻,陈五婆都不知道自家是激动还是害怕。
而萧言此刻早就走到外间,张显随侍在侧,看着貂帽都亲卫忙忙碌碌的在四下走动,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别业当中不相干的婢女仆役,都被看管起来。积储的大量资财,都在装车。各色曾经在燕地杀得尸山血海的兵刃都将了出来,擦洗打磨。什么样的响动声都有,就是无有一点人说话的声音。
在北面,就是灯火辉煌的汴梁城。
上下几百年,方圆百万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这一片土地在暗夜里辉煌闪耀。
却不知道,这份壮丽,是不是脆弱得一碰就碎?
自己没有做错,没有做错…………在这一刻,绝对不能怀疑自己!
恍然间,萧言只觉得二十一世纪那个小白领记者不过是自家一个荒唐梦罢了。自己只是一个生在辽东苦寒之地,辽人统治之下的汉族世家子弟。女真崛起,国破家亡。自家间关南下,苦苦挣命,在无数场厮杀当中渐渐变成一个血冷心硬的枭雄。哪怕在这大宋之地,也要牢牢掌握住权柄,最后成就自家的一场功业!
这个应该才是自家真正的人生罢…………
萧言嘿了一声,转头过去,忠心耿耿的亲卫张显就垂手侍立在侧。
萧言轻声道:“就是明日了。”
张显点点头:“显谟,就是明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卷 汴梁误第一百七十一章 雷震(五)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每逢这一日,汴梁城中家家都要整治龙须面,龙鳞饼,做龙牙团子度此花朝之节。饮屠苏酒也是最后一日了,过了此日,就是一天暖似一天。再饮屠苏,就有些不当令了。
二月二龙抬头本来是应农时祷春耕风调雨顺之节。不过在此刻汴梁,什么节气都能鼓弄成大家整治吃食,出门耍乐的日子。与后世天朝经济发展起来之后,将什么洋节土节都改头换面挖空心思拿来玩儿,倒有些差相仿佛。
今日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汴梁街巷当中,到处都是人潮涌涌。有些风流子弟,已经换上了春装,鬓边簪花,穿行人潮当中,一副倜傥自赏的模样。倒是招来了不少女娘的目光。七十二家正店连同里巷当中鸡毛小店,屠苏酒跟天河倾倒也似的飞快消耗着。大宋酒有专卖制度,可是屠苏酒也可算得上是冬日饮子,向来不禁。今日过后,就卖不得了,趁着今日,还不赶紧将存货出清?
虽然朝局乱得跟一锅粥也似,河东也生烟起火的闹起了兵事,连太原重镇都乱了。可汴梁还是在大宋宣和六年,满城衣香鬓影,满城带着屠苏气味的热闹狂醉。
在汴梁城外东水关车船务码头力工的居所处,在一家村店当中,今日也设了席面。
这家虽然是村店,可地方却颇大,前后好几进。向来都是做往来客商生意。但凡是做这等生意的,吃食就谈不上什么好,也不必费心延请什么出色厨头。只要地方宽敞,容得下人就成。
到了冬日封河,这村店就连鬼都不上门。不过今日却是难得的喧嚣起来。内外几进,都设好席面,整鸡整鱼堆了满桌。一坛坛的屠苏酒也摆上了桌。几十个码头小工借了店里的五眼大灶,自家在那里整治。五个灶头火都烧旺了,让掌勺的人单衣都穿不住。
厨房前面院子,更有一些小工在那里铴羊。都是选的上好河洲阉羊。吃霜打过的草长大的,入口绝无半分腥膻气。这些羊都是冬日之前活着吆过来,一冬过去。每头此刻都卖出两三贯的高价,等闲人问都不敢问。为了杀羊,还请了专门的师傅,出名的就是只要一刀就能将羊血放得干干净净。
现在这个高胖师傅也不戴帽。正才磨刀,十几个打下手的码头小工围在一旁看热闹。就等着这位师傅动手。
这个场面,在东水关这等穷地方,算得上是空前奢遮了。不少闲汉在远处围着指指点点,只是咽口水。却没人敢上前搅扰。
原因无他。今日这个场面,是陈五婆陈爷爷置办的,谁敢在他面前生事?
陈五婆本来在东水关就是个厉害角色,手底下有百十个亡命小工。人也算得是豪爽,在东水关这里,市井人物,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以前倒还罢了,不过这几月来。陈五婆却又更上一层楼。手面更大。气度更豪。除了原来百十个小工之外,又招揽了多少弟兄来。东水关车船务拨给他的每月用度是定数,人多了就得陈五婆自家贴本,往常想进一个小工在码头上领签子吃饭都难,现下陈五婆却毫不在乎,白白养了多少闲人。
这些新进之人。又多是以前拱卫禁军出身的。汴梁城谁不知道拱卫禁军之人可怜,不过瞒着禁中那官家一人而已。现在陈五婆周全照应的都是拱卫禁军当中衣食最艰难。境遇最凄惶的那一般人。东水关处,谁不挑着拇指赞一声陈五婆义气?
手下弟兄多了。势力就大了。再加上手面也大。陈五婆就俨然上位东水关一带的市井豪侠人物了。哪怕巡检河泊,领守河禁军的小军官,见面都要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大家私下里也都猜测,这个破落汉子到底遇见了何等样的贵人,一下就发达起来了?
思来想去,也都没个准确消息。不过今日这个场面倒是实实在在的。这几十桌摆下来,腰里没有几百贯怎么也应付不下来。这已经是大户人家的气度了,陈五婆这厮,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这般奢遮!对他背后到底站着何等样的人物,也就愈发的好奇了。
此时此刻,陈五婆穿了一身长衣裳,戴着武臣惯常用的交脚璞头,正站在这村店门口。招呼着邀请来的客人。
今日除了他手底下现在三百多汉子之外,还邀了几百往常联络得多,同气连枝的前拱卫禁军兄弟。这些人还算有个活计,紧紧巴巴的也能糊弄到自家肚子,所以就没到陈五婆手底下来吃这码头饭。今日干脆一发都邀请了过来。
穷人请客,没那么多礼数。要事前几天备好帖子。前一天派人去请,只好算是提人前来赴宴。
对这些前拱卫禁军军汉而言,一冬难熬,肚子里面都没什么油水。家里差不多也当尽卖绝,就等开春往来汴梁的客商们到了,各项服务业行当恢复了,才能捞着点饱饭吃,一样样将家当赎回来,等着入冬再去典当。
陈五婆请客,哪怕开席了再遣人招呼,也是拔脚就到。
这些人结伴而来,陈五婆不管来人瞧着多么寒酸,一样的大声笑大声招呼,再亲热不过。随手拉着一个就笑问:“刘乙,却还是这副倒霉模样,镇日都睡不醒。往日同营当差,就因为你睡得多,害得大家一起误了差,人人都挨军棍。年少瞌睡多,现下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
被他抓着的刘乙苦笑:“俺在城里给银匠打下手,还得照应炉子。活计重,又耗精神。冬日没往来商贩,俺们那炉作又不是什么出名字号。汴梁城中女娘谁会来打钗环?一冬没什么生意,不仅没工钱,饭食钱也不贴补了。回家吃自己,只能闹一个水饱。不多睡一些,谁能扛得住?谁比得陈五哥,有这般好运道…………”
他说着又眼红的看了陈五婆这一身光鲜:“…………俺们去当拱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