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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起身为我整理衣衫,扣好衣带,仔细地捋平每一处褶皱,又将我扶了坐在他怀中,把我松散发际的发簪取了,为我将发际的细碎竹叶屑一一拣去。
我慵懒得像阳光里的小猫,伏在怀中任他拨弄,却有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今日如果我略一松口,我是不是就给他吃干抹净了?或者,我把他给吃干抹净了?
白衣轻啄了啄我的额,挽了我立起,取了我的银簪,在我们方才亲呢处的老竹上一笔一划地刻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随着他的落笔,我一字一字念着,然后看着他最后写上白衣的落款,胸口如灌了蜜般甜,接过了簪子,在“白衣”之后,添了“栖情”二字。
白衣,栖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们相视一笑,正待执手离开,忽有一物掉下,却是当年我把狗尾巴草的那个荷包,月白的底色上,枝叶清翠欲滴,粉荷盈盈如新。
白衣拣起荷包,诧道:“这荷包,似乎有好多年了。”
我微笑道:“你打开看看。”
一根枯干的狗尾巴草,镀上了夕阳的金边,泛着柔和温润的光泽,三年前的往事,一时清新如昨。
白衣眸光由温柔转为震惊,他慢慢转动着那根狗尾巴草,激动地低呼:“你一直保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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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亲说,白衣坐怀不乱么?
我便知他也记起了三年前那个美好的午后,十四岁的小女孩,和十七岁的少年。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
狗尾巴草,一头系着你,另一头系着我,证明我们曾经手牵手,是极好的朋友。
我一直保存着这份纪念和证明,白衣,如果你不能做出你的选择,你可对得起我?懒
白衣深深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将狗尾巴草放回荷包,又轻轻将我抱了一抱,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入自己怀中,牵了我的手,缓步出林。
夕阳投下,两人素衣披发,白衣翩然,青丝缭乱,必将是这片竹林最美好的风景,和最旖旎的记忆。
我再没有向他要回荷包,我要他留着那份纪念,留着我那份心意。
而他当然知道,我要的,绝不仅仅是极好的朋友。
匆匆回到萧府时堪堪是晚饭时间。
萧融照例地皱一皱眉,吹了吹胡子。
萧况却笑道:“栖情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贪玩!怎么今天没和绎儿一起出去么?他可也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我原以为你们在一处呢。
”
虫
我脸一红,道:“绎哥哥,我没见啊!”
“莫不是两孩子闹别扭了?”我的舅妈、萧况妻子慕容夫人侧头向大表嫂秦氏微笑。
秦夫人冲我暧昧地笑了一笑,将一粒松籽拈到口中,道:“或许,不久咱们府里要有喜事了。”
萧融笑道:“如今栖情还在孝中,且等况儿这次去了明州回来再说。”
我忙岔开道:“舅舅要去明州么?”
萧融凝了凝眉,道:“因为少帝之死,宇文氏与安氏这两路兵马打得更厉害了。听说安亦辰近日也赶往沧南,一反常态居然与安亦渊联手对付宇文氏,浏王已然撤兵,估计宇文氏支撑不了多久了,我早已命络儿前往前线,伺机攻打宇文氏的后方明州。如今时机已到,近日便会动手,况儿自然要去主持大局,务将明州一举拿下!”
我很奇怪安亦辰明知其兄有意杀了君羽好置他于死地,为何还去帮安亦渊,同样奇怪一向拥兵自重不参与诸侯纷争的肃州萧氏,为什么突然想起遣兵攻明州?
这时只听萧况道:“蛰伏这许多年,也该我萧氏大显身手了!”
心里便有些冷了。
他们也只在找机会而已。
不过他们也没有错,在这乱世之中,也许光想着自保,早晚免不得弱肉强食被吞噬一空的命运。
这时萧融拍了拍我的手,用慈爱的眼神温和地打量着我,道:“不过栖情你放心,我们也知道你这一向闷闷不乐,不会叫绎儿去,他会在家中陪着你。”
可我不要他陪啊!恨不得立时把白衣的事和他们说了,看他们的意思,但转而一想,他们出兵在即,必有大事讨论,不该用这等儿女情事去烦扰他们;何况我也要等白衣的答复,等他处理好一切,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做我的夫婿。
当下我忙说玩得累了,急急告退,却把一连串的笑语留在身后:
“瞧瞧瞧,这孩子一提到绎儿,脸就红了呢!”
“他们男才女貌,本就般配,呵呵!”
这晚自然又是难以入睡。
白衣的柔情蜜意,白衣的温润恬和,白衣的清芬气息,白衣的温柔缠绵,还有,白衣那叫我忐忑不安不敢深想的身世背景,都足以让我坐立难安。
这种时而甜蜜,时而烦忧的感觉,令我在床间辗转反侧。听着外面已经敲了三更,眼睛涩疼难当,依旧睡意全无。
这时,我听到了外面隐约的焦急呼唤,有男子沉闷的怒喝声,不觉立起身来,走到窗边。
“二公子喝成这样怎么办?不然去告诉侯爷?”我听到了我的一个侍女这么说着,不由一惊。
萧采绎喝醉了?还倒在凤仪阁前?
我忙胡乱披了件袍子跑到外间,推了门,问道:“怎么了?”
我那两名侍女正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前,答道:“公主,二公子醉了。”
我将侍女的琉璃灯移了来,往墙角照了一照,果然看到了烂醉如泥的萧采绎,软软地倚倒在墙边,眉眼迷蒙,犹抓了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往下灌着。
“要不要告诉侯爷?”侍女小心翼翼地问。
我一把抢过萧采绎手中的酒葫芦扔掉,瞪了侍女一眼,道:“把他送回他自己房间便是,侯爷因为要出兵,最近忙得很,三更半夜何必让他为这事操心。”
萧家家规素来严谨,若给萧况知道他烂醉至此,少不了一顿责罚。我可不愿萧采绎好端端给罚跪罚打。
二侍女闻言,忙一起去扶他起身,好容易捉住他手臂,半抱半驮着他那高大魁伟的身体,踉跄向前行去,却是举步难艰。
两个小个儿的侍女,和他比起来简直和小孩子差不多了。
我叹一口气,忙上前帮忙,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可惜加了我的力量,一样收效甚微。才走了几步,冷不防萧采绎脚下一绊,向前便倾,顿时趴倒在地,连同我和侍女都给他压倒在身上。
我好容易挣了出来,用力踹了他一脚,气急败坏道:“算了,扔我床上先睡一晚,明天再找他算帐!”
侍女迟疑道:“那公主睡哪?”
侍女闻言,只得又将醉猪模样的萧采绎扛到我床上,为他脱了鞋,解了衣裳,扔入被中。
我闻着满屋的酒气,大是不悦,道:“多抓些苏合香到香炉里去。明天记得把我房里的被衾帐幔都给换了,臭死我了。”懒
侍女低头应了,一边将外间她们原睡的被褥换了,抱了干净的被褥重新铺了让我睡。
我给这么折腾了半天,又冷又倦的,倒也乏得够了,倒头就睡。
侍女见我犯困,悄悄掩了门自到后面下人房中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只听有人要茶水,我也懒得理,索性将被子蒙到了头上大睡。
不一时,听到有人砸茶盏的声音,以及萧采绎的喝骂:“人都死哪去了?茶都没有?”
我给吵得不行,蓬头散发钻出被窝,打开里间的门,凑着窗边留着起夜的一盏如豆小烛看去,萧采绎松散着小衣,正坐在桌前,将头埋在胳膊间,嘴里咕咕囔囔骂着,却是不断叫人倒水来吃。
料想他喝了那么多酒,必是口渴了,此时并无旁人伺侯,哪有人给他端茶倒水?我虽然双眼涩痛得几乎睁不开,也只得迷迷糊糊走过去,打了呵欠道:“谁叫你喝那么多酒?渴死活该!”
我摇了摇茶壶,倒还有半壶,也不管冷热,倒了半盏来,递送到他嘴边。萧采绎就着我的手一口气饮尽了,勉强睁了眼,迷离的黑瞳已眯了起来,迟疑般问道:“你是栖情?”虫
“我是栖情。
你吵到我了,赶快回床上睡去!”我用力搬起他,把他往床边推去,道:“快去睡了,我都困死了。”
眼见他给我快推到床边,不知怎的给他一甩,却成了我倒在床边了,冲天的酒味直扑鼻端,正要爬起来,他忽然冲下来,按了我的肩,怒睁着双眼,喝问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挣扎着去推他,叫道:“绎哥哥,你醉晕头啦!按得我好痛!”
“我没晕,你才晕了!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白衣不对劲,你怎么也不听,还又送上门去,和他幕天席地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你……”
我猛地悟了过来,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怒道:“你又跟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萧采绎吃痛一松手,我趁机跳下床来,正要回床睡觉,忽然脚下一腾空,已被萧采绎拎了起来,直直地扔到床上,跌得眼冒金星,不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