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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见此,便道:“这附近有一水廊,大雨无久落,不如暂避一避再回宫不迟。”
虞锦自然答应,随太子绕过两道树丛,已有雨滴垂落。紧走了两步,眼前忽然一亮,原是一片水光潋滟,上有回廊沿水而建,萦绕迤逦,有如长虹横亘,精巧飘逸。遂躲至廊下,见不远处有一八角亭沿廊立于水中,上书“落雨亭”三个大字。
“既有此亭,少不得要去一观。”
虞锦点头,落后一步随太子走至亭中坐下。周围雨声淅沥,雨点滂沱,雨水沿着亭檐线一样垂落下来,天地间好像都被这一片茫茫水雾覆盖住了似的,她眯眼看了看远方,只能看见沿岸一溜回廊依稀颜色,另有湖面被那水滴打的粉碎,上面点点坑洼,好似摔破了的镜子,混沌青黑。
赏了一回雨中景致,觉得有一丝一丝的凉意顺着风刮进袖口领间,不时有散落的雨滴飞溅进来,虞锦避之不迭,起身欲躲,一个闪神间脚下不稳,竟险险欲倒。
眼见这步便要载倒在地,忽地腰间一收,身体随之偎进一个坚硬的怀抱,耳边雨声不停,虞锦咬了唇,缓缓睁眼,眼前那人一贯冰冷的脸上竟染了笑意,虽极其细微,却不难分辨。她轻轻一动,分明见自己竟被太子搂进怀中,脸上滚烫,也不敢接触太子的眼神,窘得连声音都似蚊嘤:“殿下,请松手吧。”
宫闱 天涯
“竟不谢我一下?”或许因为这远离世俗的所在,太子的语气轻松许多。
虞锦小心翼翼扶着那人手臂站稳了,虽知道不过玩笑,仍面红过耳,低声道:“谢殿下。”
太子微笑:“雨天地滑,采女需小心。”并不待虞锦回应,远眺那无垠风波道:“此雨甚急。小湖景色尚且如此壮丽,不知那钱塘碧波,抑或苍茫河水间又该是番怎样景色。”
虞锦抚平心绪,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湖心,淡笑道:“总该更具气势一些。”
“很是。”太子点点头,转头向她道:“这宫中墙角,终究是看不到天涯之大。”
虞锦心头一跳,忍不住看进那人碧波无痕的星眸。他的眼神中似乎有着别样的温度,有淡淡暖意萦绕心尖,是了,她何尝不向往天涯,可既然已经被关在雕花笼中,如何才能展翅飞翔?
流年似水,她还年轻的很,终生却已注定。三年五载,十年二十年,她都能等,只要有一天她还能看见不同的天空。可心内某个角落也分明知道,这一生,她注定不能实现夙愿。
“你既然已下定决心,我也必定不会逼你。只是我身上背负太多,或许……”好像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突然闭上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然而再睁眼时,太子眼中已然平静如波,如果不是虞锦亲眼所见,几乎以为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或许人事,功名,这天下与人生,不过是一局棋。既然输赢未定,我便不能袖手旁观。”风骤起,俯仰间,太子的身上竟有睥睨天下的意气飞扬在苍茫雨中。
虞锦直直的看着那人,不知怎地想起久远以前听过的宫中旧事,透过这人如今冷静嗤笑的模样,仿若可见当时荒园败宫中那人燃烧着的眼睛,她心中忽然想到旧事,不由得一凌,当年祸乱起时,在国破之际独立支撑河山的,如何不是他默默燃烧多年的雄心?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缠绕,相看你我,此时种种,尽在不言中。
“殿下好气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虞锦细眉微皱,微微上挑的长而媚的眼睛躲开对面的视线,可那冷冰冰的目光像是有神识一般,摧枯拉朽的一路撼动那坚硬沉寂的心房。
虞锦忽地想起燕行的眼睛。燕行的目光永远是活泼的,阳光的,偶尔带了些温柔,只要他望着你,就好像能让自己忘记所有哀愁。
可那样一双温柔的眼睛里,却永远不再会有自己的身影了。
“你想出去走走?那好办,等我们成婚了,我骑马带着你,你想去看哪处的风景,我们就去哪,你若是累了,我们就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虞锦看着湖面上跳跃的雨点,燕行的这句“非礼之言”蓦地兜上心来,她把眼睛一闭,掉过身子,将背倚在亭柱上。
雨声沙沙,风声铮铮,她再也不能和他围炉捧茶,他当年送给她的风筝大约已经破碎积尘,那些花花绿绿的风车吹不动了,拨一拨,还能想起旧日共坐夕阳的情境。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虞锦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来,她知道的,她只是不忍说,不忍想明白。
再也回不去了。
雨水小了一些,太子的声音便自她身后传来。
“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像你一样,以为不争不斗就能逃离这一切。”他的语调坚定而缓慢,像是厚沉沉的丝绒,又像是明净的河流,慢慢流淌进虞锦的耳朵里。
“那个时候我的母妃还在,我的贴身丫鬟和乳母也在,她们都跟我说,只要忍忍就可以过去了,只要我长大就好了,我就可以离开皇宫,开衙建府,再不用看谁的眼色,过自己的日子。我一直记得她们的话,即使其他的兄弟欺我辱我,即使被宫里的奴才瞧不起,即使我的父皇根本不记得他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仿若想起曾经不堪的过往,脸上也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哀戚。
“我的母妃病重,她身份低贱,又有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连想喝一杯热茶都困难。”
太子的语气缓缓冰冷下来,这让虞锦不由想起她床边燃着的丝丝冷香,有着缠绵的形态,勾起人们最悱恻的情肠,脚下动了动,她终究忍不住转过身来。
眼前太子的神态不变,他仍是那样冷冷的看着远方,眼神却好像已经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兀自徐徐道来:“我的贴身大丫头因为得罪了别的宫里的丫鬟,被诬陷偷窃宫中财物,赏了八十乱棍。”他的嘴角轻勾,滑出一片冷笑:“当然,她死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或许都知道。”太子扭过头,深潭一样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虞锦:“几年前的那场藩王叛乱,京都即将失守,我父皇带着几个妃子要逃到陪都,这时候才想起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他立我为太子,让我监理国事,把我和病重的母妃抛在这被人围困的黄金宫殿里。”
“一切都开始的太快了,几个小队的叛军冲进宫中,见人就杀,我的乳母护着我想要跑出去,她的背上挨了一刀,还在冲我叫,让我快点逃,逃到宫外面去,再也不要回来。”
太子黑漆漆的睫毛颤了几颤,那隐约而来的凄楚让虞锦咬紧了嘴唇,她当然记得几年前的那场叛乱,她更记得自己与这位太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时情景即使无数雨水冲刷,千万白雪飘扬,依旧掩不去那些惨烈的屠杀和难堪的过往。
她记得那个时候燕行疯了一样闯进自己家中,衣衫上有触目惊心的红,藩王军队中的一队混入了京都,与集留在都城的军队直接在城中展开了一场激战,无数的平民百姓跟着遭了秧,鲜红的血顺着沟渠流出了城外,把护城河水都染红了。
值得庆幸的是,江夏王集结了军队在外围将叛乱的军队剿杀,他的弓箭直接射穿了作乱贼首的脑袋,将胜利拱手送给了年迈的老皇帝,那个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在一切终于平定后再次闹着要燕行偷偷带他出去见一见从陪都回城的皇帝仪驾。
燕行无法,带她跑到城门处的酒馆,她趴在二楼的窗户下往下望,看见一个少年端坐在马上静静立在城门口等待,少年很清秀,身体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他仿佛感觉到了虞瑾的目光,转过头,沉静的瞥了她一眼。
虞瑾看清了他的样子,顿时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傻乎乎的就想喊出声,却被燕行一把捂住了嘴。而他依旧端坐在马上,目光笔直的像这边看来,视线却并无焦点,似乎只是不想去看城门前那一片招展的旗昇。
他的身边就是那位传说中神武异常的江夏王。渐到午时,才有纷纷扬扬的华盖和雀扇从敞开的城门走进来,明黄的銮驾上面轻纱飞扬,那天她始终没有看到皇帝一面,却惊诧于逃跑的皇帝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的回归场面,而他的臣民的尸体仍然被堆积在巷口里,层层叠叠的,几乎要高出巷壁。
好像忽然之间,她几乎能理解太子那些一直不能道出的苦楚。
“我因为守京有功,名正言顺的做了太子,还被记名在皇后名下。那天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