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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的班里,随后打开了一卷他自制的事故图,真是,用我继女的话说,〃真美极了〃,满是用各种颜色的墨水标出的动人箭头和虚线。h.h夫人约路线是用一串放在几个她方上的小人图形显示的……象洋娃娃一样的职业小姐或〃妇女集团军〃……这种东西一般都用作统计学之类的视觉教具。非常清楚,非常具体。这条线和一条画得十分醒目、标出了两个连续转弯的迂回线触接了……一个转弯说明比尔的汽车要躲开琼克狗(狗的位置没标),第二个转弯是对第一个的一种夸张延伸,意思是要改变这场悲剧。一个非常显眼的黑叉子表示出事地点,整齐的小人终于停在了便道上。我想往表示斜坡的位置上找找相似的符号,我的来访者的父亲曾象蜡像一样仰卧那里但一无所获。那位绅士却已经在见证人文件上签了字,签在莱斯利。汤姆森、奥泊西特小姐和其它八位的下面。
弗雷德里克那只蜂雀铅笔熟练又灵巧地从这点飞向那点,意在说明他的完全无辜和我太太的疏忽:他躲狗之际,她已经在刚酒过水的柏油路上滑了一跤,向前跌去,但她本不该再朝前奔的,而应往后退(弗雷德用垫厚的肩突然一倾作个示范)。我说这当然不是他的过错,验尸结果也与我看法一致。
他黑黑的张大的鼻孔呼出沉重的气息,他摇摇他的头,又摇我的手;然后,他以一种深谙世事又颇具绅士风度的漾慨提出支付殡仪的费用。他期望我拒绝他的要求。但我却迷途登登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这真吓了他一跳,又慢慢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再次谢过他,甚至比刚才还深切。
这场不可思谈的拜访的结果,是我灵魂的麻木暂时有些改变了。毫无疑问!我实际上已经看到了命运的代理人。我已经触摸到命运的肉体……以及它厚厚的垫肩。一阵奇幻又怪异的变化突然到来,这就是手段。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形中(匆匆忙忙的家庭主妇,打滑的路面,一条讨厌的狗,陡坡,大型号小汽车,车轮边的绅士),我能隐约辨认出我自己卑鄙的责任。如果我不是这样一个傻瓜……或这样一位直觉的天才……能保藏好那本日记,那么,明辨一切之后的愤怒和火辣辣的羞辱感所制造的流液就不会在夏洛特跑向邮筒时迷蒙了她的眼睛。但即使蒙蔽了,假使不是那凑巧的命运,那并发的幻影混淆了那汽车和那狗和那太阳和那阴影和那潮湿和那软弱的和踞强壮的以及那石头在它约蒸馏器中、仍然可能什么都不至发生。再会,马林!宽厚的命运礼节地握手(象比尔离开房间前又做过的),将我从呆钝中带离出来;我流了泪。隐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流了泪。
榆树和白杨翻腾的背后正变作一路突起的劲风,一片暴风雨前后的圆块积云压抑在拉姆斯代尔白色教堂的塔顶,我这时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为了无人知晓的冒险,我要离开这座我仅在十个星期前租了一间卧室的青黑色房屋。窗帘……经济实用的竹帘……已经卸下了。挂在阳台上或房间里的精巧的编织物很适合现代戏剧里用。天堂之家此后一定会相当空寂。一滴雨珠掉在我的手上。我又返回屋整理东西,约翰正把我的行李装上车,这时,一件有趣的事发生了。我不知道在这些悲剧的记录里,我是否已经充分强调过本作者的好容貌……伪塞尔特人,迷人的猿猴,小男孩似的男子气……令各种年龄、各种背景的女性特别着迷这一点。当然,用第一人称作如此声明听起来可能很可笑。但每时每刻我都必须将我的容貌提醒给我的读者,这很象职业小说家的容貌,他既已给他的角色安排了某些奇癖,或一条狗,每次这角色在故事发展过程中出现,他都必须再提及那狗、或那奇癖。现在这一事件可能更是如此。如果我的故事想赢得恰当的理解,则应把我阴郁的漂亮相貌萦记心里。青春期的洛着迷于亨伯特的魅力,恰如她着迷于打嗝似的流行音乐;而成年的洛蒂则是带着一种成熟的占有欲爱我,那正是我现在所悔恨和尊敬的,自不待说。琼·法洛,三十一岁,神经不正常,很显然,也正发展着对我强烈的好感。她很漂亮,象雕刻的印第安人那种类型,肤色象烧焦了的黄土。她的嘴唇象深红色大水螅,只要一做出她那象狗叫一样特殊的笑,就露出枯黄的大牙和深白的齿龈。她很高,不是穿长袍配凉鞋,就是穿飘逸的裙子和芭蕾拖鞋,随时喝任何强度的烈性酒,曾流产两次,写关于动物的小说,画画,读者知道的,风景画,已经在进行癌症治疗了,活不过三十三岁;只是无奈,她对我无任何吸引力。在我离开前几秒钟,琼(她和我站在过道上)自认为我有些惊慌,用她总在颤抖的手指捧住我的太阳穴,她又蓝又亮的眼睛里满是眼泪水,竞试图来粘着我的唇,但末成功。
〃你好自珍重,〃她说,〃代我吻你的孩子。〃
一阵雷声又震撼了房子上下,她又说:
〃或许,在什么地方,有一天,在一个不这么痛苦的时刻,我们又会见面。〃(琼,不管你怎样,不管你在哪儿,在负时空里或正灵魂时间里,原谅我这一切,包括这个括弧)。
这会儿我正在马路上,那条陡斜的马路,和他们两人握手。白色的暴雨降临之前,一切都在旋转,在飞舞;一辆载着床垫、从费城来的卡车信心十足地驶进一幢空房,尘土四溢,扬过那块夏洛特躺过的石板,当旁人为我掀开上面的膝布时,露出她蜷曲的身子,完好的眼睛,黑色睫毛仍然湿润浓密,就象你的洛丽塔。
可能有人会想,既然一切障碍均已排开,眼前只有无限快乐和今人兴奋的前景,我总可以塌下心,宜人她发出一声解脱的叹息。但根本不是!非但未曾享受微笑的〃机会〃之光芒,反而被各种各样纯论理的疑惑和恐惧所缠绕。比如:洛那么凑巧总被排除在直系亲属的喜庆和丧礼仪式之外,人们会不会惊疑?你记得……我们没让她参加我们的婚礼。另一件事是:假设是〃巧合〃的长毛臂够及到一位无辜的妇人并除掉了她,〃巧合〃难道不会在不信教的时朗无视其孪生臂的所做所为,出于同情草率地通知了洛吗?这次事故的确只有拉姆斯代尔《日报》报道了……帕金顿的《记录》或克里迈克斯的《先锋报》均未谈及。q营地是在另外一州,而且地方性的死讯比不上人们对全国性新闻的兴趣;但我仍不能不想象到多丽。黑兹或许已经被告知了这噩讯,而且就在我去接她的路上,已经被我所不认识的朋友开车送回拉姆期代尔了。比所有这些推测和焦虑更令人不安的,是亨伯特·亨伯特,一位具有不明不白欧洲血缘的美国新公民,尚未采取任何要作他亡妻的女儿(十二岁另七个月)的合法保护人的行动。我敢采取行动吗?每当我想象我赤身裸体被残酷的〃共同法〃之眩目光辉庇护下的种种成文法团团围住,便禁不住一阵瑟缩。
我的计划是原始艺术的一件奇物:我要风驰电掣开车向q营地去,告诉洛她母亲要去一家我虚构的医院经受一次大手术,然后偕同我的困倦的性感宝贝流连于各家旅馆,而她母亲的病情则日有好转,但最后还是不幸去世。在我朝营地驰去时,我的焦虑不断增长。我不堪想象,我可能在那儿找不到洛丽塔……或找到的是,另一个、惊恐的洛丽塔正向一些亲友大喊求助:不是法洛夫妇,感谢上帝……她还不认识他们……但难道不会是其他一些我想不到的人吗?最后,我决定打个长途电话,就是几天前我着意模拟过的。雨下得很大,我在帕金顿泥泞的郊外一条岔路前停下车,这条路绕过城市汇入高速公路,这公路穿过山地便直通克里迈克斯湖和q营地。我轻轻关上发火,整整一分钟坐在车里振作精神,准备打那个电话。眼睛凝望着雨水,凝望着淹没了的便道,凝望着一只消火栓:一个蠢东西,真的,涂着厚厚的银漆和红漆,伸出它两只红色犄角让雨水浸淹,雨象奇特的血滴落在它银白的锁链上。毫无疑问,停在这些梦魇般的跛足者旁边是忌讳的。我于是驱车进到一家加油站。当硬币终于叮当当满意地落下去,并有个声音回答了我时,一场吃惊正等待我。
霍姆斯女士,营地女主人,对我说多丽星期一就走了(今天是星期三)随她的小组登山行军去了,今天很晚才可能回来。我是不是最好明天来,到底怎么了……我没详细说什么,只说她母亲住院了,情况很糟,但别告诉孩子情况很糟,让她做好准备明天下午跟我离开。两个声音在温暖而真诚的祝愿中分别了,我的所有硬币因为什么奇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