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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门的人,骨子里飕飕的凉。
耕烟尤其睡不着,拿被子蒙着头,却又觉得那声音就是从棉胎里发出来的。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白矜云,折腾几晚,眼圈也黑了。
那几日,司马燕群就像患了病,面色青黑,心神恍惚,有时在书房里呆呆的站好几个时辰,动也不动。薛如珩念及一半父女情分,时常陪着他,又向大夫拿了一些安脑宁神的药。可每次只要提起夜晚的那阵啼哭,他必定发怒,嘴上说他压根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可心里却抖得慌。而大家也都看见,他房里的烛火,一直从天黑燃到天亮。
第七日。
哭声消失了。
但那些门窗桌椅,却又传出被啃噬的噼噼啪啪的响动。大家不约而同的拿着烛台凑近去看,连一条小虫子也没有看见。
响动却在持续。
翌日清晨,后院的走廊,屋顶塌陷了一大块,是一根廊柱断裂所致。裂纹参差,犹如被鼠咬。而花坛里的几棵新栽种的梅树,亦是同样夭折。
“司马前辈,这似乎不像人为,倒像是某种奇怪的力量所致,像是……”慕容天晴说到这里,顿了顿,噤了声。
“像是什么?”薛如珩问。
耕烟亦好奇:“对啊,像什么呢?慕容大哥你怎么不说了?”
慕容天晴沉吟道:“像苗疆的蛊术,或者,诅咒所为。”
司马燕群睨他一眼,黑着脸,反问道:“慕容公子知道苗人的巫术是怎样的?”
“以前跟着师父在苗疆住过一段时间,略知一二。”
白矜云亦上前:“司马前辈可有得罪过苗人?”
“没有。”司马燕群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然而,更惊栗的事情发生了。惘生门有十几名弟子,无端端的,身上爬满褐色的圆体幼虫,摘不掉,就像是他们的第二层皮肤一样,起初,有些微的疼痛,渐渐觉得奇痒无比,不消两个时辰,人便断了气,而那些肢体又仿佛还在蠕动,看清楚了,才发觉是那些虫子正一点一点吸食他们的骨髓和血液。
薛如珩躲在慕容天晴背后,耕烟则一头扎进了白矜云怀里。司马燕群脸色煞白,倒退着倚在门上,喃喃自语:“该来的,始终会来。”
突然,尖利的笑声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带着怨怼,带着愤怒,还带着邪恶。
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司马燕群原本已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却又忽然发了疯似的冲到院子里,歇斯底里的吼:“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那女人冷笑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司马燕群,我要让你为二十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随即,一阵悠扬的琴音,像渔网似的,从上空洒落。人群又发出阵阵惨叫。好几名惘生门的弟子抱头痛哭,面上的青筋条条迸出,肚子从扁平到浑圆,如同塞了一个充气的球。最后,砰的一声,炸开了。
耕烟吓得昏厥,薛如珩也啼哭起来,连白矜云和慕容天晴都忍不住胃里泛酸。慕容天晴认得,这叫牛皮蛊,吞蛊之人会在腹中形成一条如蚯蚓般的软体虫,这些虫子一旦听到某种特殊的琴音,身体就会迅速膨胀,最终将人体撑破。
“前辈,这样报复,也未免太过残忍。不知前辈可否现身一见?”慕容天晴朗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琴音渐渐淡去。那女人又说话了:“这是我同司马燕群之间的恩怨,非惘生门之人,我保证毫发不伤。”
“既然是前辈同司马前辈之间的恩怨,惘生门的弟子又何辜?”
“哼,何辜?那你们问问司马燕群,二十年前,我的族人又何辜!”
司马燕群仰着头,笑容越发狰狞:“邢婉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这二十年,我终日提心吊胆,做梦都梦见你来杀我。你既然来了,出来吧,来杀我,为你的父亲,为你的族人报仇。”
“哈哈哈,司马燕群,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身边的人,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才是你。”
女人的笑声停止了。连那股邪恶之气也骤然撤了下来。司马燕群瘫坐在地上。四处一片死寂。
果然如邢婉儿所说,惘生门每天都有人死于惨烈的巫术之下。
四方的围墙,围着的,犹如一个被诅咒的城堡。
司马燕群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眼睁睁看着惘生门的弟子痛苦的死去,白矜云等人食不安寝不稳,却也拿不出任何的对策。到第六天,司马燕群也不知是练功走火入魔还是怎的,竟然,疯了。
见人就打。见人就杀。
谁也拦不住。
后来,冲出惘生门,没了去向。
直到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在惘生门的后巷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消息一传出,着实惊人。于是,司马燕群的死,令惘生门覆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一个门派,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只余下一场简陋的葬礼。
司马燕群入葬当日,邢婉儿亦出现。怀抱七弦琴,白衣素缟,额间唇角有些许的皱纹,眼神里始终含着浓郁的哀气和怨气。
她说,要将棺木里的人碎尸万段。
“死者已矣。”
众人齐加阻拦。可是,都没有拦得住。
棺材的盖被掀开。
惨白的司马燕群躺在里面。
邢婉儿盯着他,像盯着一只吸干了自己的血的水蛭:“司马燕群,我不会让你死得这样便宜。”说着,狠狠的一掌劈下去。
只听,轰的一声,尸体炸开了。
有很多白色的粉末溅出来。离得近的,沾上粉末,顿时面容溃烂。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谁都没有想到,司马燕群竟然在自己的身上布下机关。他竟然早料到邢婉儿会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倘若邢婉儿对他尚未决绝至此,这机关也便随着他长埋黄土了。
他到底还是了解邢婉儿的。
所谓,有多爱,有多恨。
而邢婉儿,被粉末溅了一身,却笑得癫狂。
“司马燕群,你好狠。不过,我既然已经报了仇,活着,也便失去意义了。”说着,她忽然转过身来,以溃烂的面容对住一干人。
“将我同司马燕群葬在一起。”邢婉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二十年前,他负了我;二十年后,他到死也不肯向我低头。我便是死也要缠着他,生生世世缠着他。从我救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是为了我黑水族的宝物而来,可我舍不得揭穿他,我甚至贪慕他的那一点虚情假意。谁知道,他竟然对全族的人下蛊。噬心蛊。呵呵,他用我教他的惟一一种蛊术,杀害我全族的人。还有我的父亲。我逃脱了,他却还要追杀我,逼我交出宝物。司马燕群。司马燕群。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顺心如意拿到流光石,这辈子你都记着它,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记着它。你才会记得我。记得我邢婉儿。”
所有的语无伦次,到这里,戛然而止。
邢婉儿孱弱的瘦削的身子犹如风筝坠落。倒在司马燕群的棺材的边上。
一道弧线划过。
落在白矜云面前。
低头看去,是一颗白色略透明的石头,隐约还能看见里边红色的纹路。
这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那些白色的粉末,和暗红的血液,都随着雨水化开,嵌进泥土里。
就这样淡去无痕迹。
安葬了司马燕群和邢婉儿,将惘生门余下的事情都打点妥当了,白矜云方才有机会对众人道出他此前的猜测。
于情于理,薛如珩始终难以置信。
白矜云坚持将惘生门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青鸾剑,但却找到一封包打听写给司马燕群的秘密书函。大致的意思是,包打听知道司马燕群收藏了青鸾剑,于是向他索要五百两银子作为封口费。
如果信函是真的,包打听的死或可理解为司马燕群为除后患,杀人灭口,而并非与仇衣鹤薛印山的恩怨有关。
可是,青鸾剑在哪里呢?
白矜云几乎将惘生门掘地三尺,始终没能发现。
他们惟有暂且返回中原。
自从上次受到惊吓,耕烟的情绪一直不见好。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白天也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槛一步。离开了羊苴咩城,这症状才稍稍得以缓和。
行至成都府,慕容天晴便不再与他们同行,薛如珩颇有些舍不得,可也不好叫儿女私情误了人家的正经事,只得委委屈屈的,目送那马儿驼着自己的心上人渐渐走远,喟然长叹一声。
他们在城中一处客栈歇脚,白矜云闲时便掏出那块捡来的石头把玩,但见白至透明的外观,呈现出内里如血丝一样的纹路,似有一种妖娆蛊惑的气息。他想,这或许就是邢婉儿曾经提到的,黑水族的宝物了,只是不晓得它究竟有何妙用。
把来赏去,重又小心翼翼的收好。
耕烟恰巧从房间里走出来。
“白大哥。”她唤他:“在做什么呢?”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