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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被派到各个镇公所去做芝麻官的秀才,大部分也是原先士绅集团的一分子,这些人对地方上的情况也比较熟悉。再家上县公局的成立,又将一部分地方有力人士整合进了统治集团,所以忙乱了几个月后,总算把局面给稳定下来。四川省派来的巡查官往来了几回,都还比较满意,这个代理县令算是坐稳了。
可是现在,大邑县在他的治理之下,却出现了土地迅速集中,地主大量退佃的情况!
土地兼并没什么,这个wenti困扰中国少说也有好几百年了。而且前明、伪清还有眼下的新明,都不怎么抑制兼并。真正让他感到扎手的是愈演愈烈的退佃风潮。其实退佃这事儿一直是存在的,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因为在过去,官府并不下乡,农村实际上是由士绅统治,绝大部分的土地都集中在士绅手中。而士绅是不大会亲自经营土地,都是将土地出租给佃户。所以退佃的事情并不多见,闹出来的纠纷也不多。
可是现在这两年,由于官员田产登记、土地清查、田税一刀切等政策的实行,特别是科举设置年龄上限之后。使得许多地主(主要是失去士绅身份的地主)要么出售土地,离开乡村。要么收回田地,雇人耕种。而退佃过程中,又出现了无数纠纷,而且还时常闹出械斗,隔三差五还会出个人命官司。不是佃户打死了田主的家人,就是田主逼死了佃户。而佃户的族人又把死人抬到公堂上来,要他这个县太爷决断虽然眼下大明的大部分县太爷是不管审案子的。但是成都府所属各县的判官还在集中培训,暂时没有上岗,案子就只能由县太爷们胡乱判定了。
而今天县衙大门刚一打开,安仁镇首富刘宗英又送来了土地买卖的文书和地契,要求过户。还一纸诉状,将拒绝退佃的安仁镇佃农王小三告上了公堂,要求县衙派遣衙役驱逐王小三一家……
“怎能如此为富不仁!这个刘宗英难道就不怕激起民奋吗?”
王安国在他的县衙里面书房里面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说得都是对刘宗英不满的话儿。不过不满归不满,他可不敢驳回刘宗英的诉状。因为这位刘首富是大邑县公局议员!还入了大明保皇会。虽然不是官身,但是却有监督弹劾官员权力。现在他提出的要求虽然不合人情,却合国法!王安国要是不依法行事,县公局一准弹劾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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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封建在崩坏 狂求月票
“抚台大人,如今咱们四川表面上虽然是风平浪静,可这表明平静之下,却正是暗流涌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波涛汹涌了。”
四川巡抚衙门之内,成都知府徐树铭皱着眉头,语气沉凝。
“寿蘅,你说的事情,本部院岂能不知?当下的四川,就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富者之地跨县连州,而贫者却无立锥之土。不是迁徙万里,就是给人充当雇工,获取些微薄收入。我们这些为天子牧守一方的民之父母,实在是问心有愧啊。”
说话的是四川巡抚刘蓉,他在四川巡抚任上已经呆了差不多六年,对下面的情况当然是了如指掌。
四川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在大明复兴之前,也的确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富商豪门的数量虽然不及江南、广东、山西,但是普通民人的生活却不难过。比之江南、广东可安逸轻闲了许多——用后世的社会学家、经济学家们的话说,四川就是一个典型的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四川的土地非常肥沃,足以滋养生活在此的人民。四川的交通相当不便,不像江南闽粤那样很早就受到商品经济的冲击。甚至在这场反清复明战争中,四川所遭到的震荡也是汉地十八省中最轻的。既不是明清交战的主场,也没有被太平天国蹂躏,更不是大明皇帝下足力气去改造发展的重点地区。
但就是这么一个几乎被各方面遗忘的角落,现在也不免开始经历封建社会和经济瓦解所带来的阵痛了。而对这种阵痛感觉最为灵敏的,除了最底层的贫下中农。大概就是如大邑县令王安国和成都知府徐树铭这样的大明民之父母了。
今天在四川巡抚衙门的签押房内的。除了徐数铭和另外四川省下面的知府。还有刚刚调任四川副巡抚的沈桂芬和四川省公局议长王郎云。前者的职位有点类似布政使,是协助巡抚负责民政的高官,后者则是四川首富自贡大盐商王家的大公子,还花钱买了个伯爵头衔。
“抚台大人,这事儿还真不怨咱们蜀地的地方官,其实四川之外的地方也都是这个样子。在江南八省,土地兼并的情况更加严重,南京、上海、广州、武昌和长沙。都有大片大片的棚户,都是失地农人进城以后搭建的。我看咱们这个成都城早晚也是这样,咱们现在还是早点买些成都周围土地,准备出租吧,省得到时候贫民连搭棚户的地方都没有。”
王郎云先开的口,他两手一摊,在他看来,四川的乱象才刚起来,将来准保更加严重!
“土地兼并还不可怕,可怕的是退佃。过去是小农失地沦为佃户,如今却是连佃户都不得做了。长此以往。真是不得了啊!”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不少田主都不大愿意招佃了,招佃总不如雇人耕种划算……虽然每亩单产低一些,还要多养几条牛,但是还是比招佃划得来。”
“而且现在的田价也太低,四川这里上好的水浇地都一亩卖不了四十块,如果是中田、下田就更不值钱了。如今的士绅之家都不大愿意买田置产,寻常的农人想要置地又多冒险去关外、南洋。只剩些土财主在买地经营,他们只晓得赚钱,哪里会管佃农的死活?”
“问题还是出在科举改革和官府下乡上面,如今士绅之家在乡间几无立足之地……”
在座的官员议论纷纷,说到后来,果然找到了问题的根结——由于科举改革让一大批士绅失去身份,而官府下乡又压缩了士绅统治乡村,垄断地方权力的空间。由此造成的后果,自然是封建士绅这个阶级的渐渐衰败。而士绅阶级衰败的背后,当然是依附士绅的佃租制农业的崩坏。因为士绅从佃租制农业中获利的一个重要手段是分润国家的税收!而没有士绅身份,无法统治基层社会的普通地主,是根本不可能从佃租制农业中获取多少利润的。对他们而言,直接经营土地和农村工商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
“王大人,兄弟我卖地的契约文书没有什么问题吧?这二十亩水浇地的田皮田骨是不是都归兄弟所有?应纳的契税、印花税,兄弟没有少交一文吧?”
此时此刻,在大邑县裁判所的公堂上,一场因为退佃所引起的纠纷正在审理当中。贫下中农王小三拖着一家老小,可怜巴巴的跪在公堂之内——依着眼下的《钦定大明宪法》,他们根本不用向官老爷下跪,不过下跪也是他们宪法赋予他们的自由。
而没有功名在身的刘宗英,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面。他没有了秀才功名,却是堂堂大邑县公局议员,还是大邑县里面的纳税大户,虽然不是官身,但是却不怵王安国这个堂堂七品县令。
“刘议员,本官知道你有道理,所行也都合乎国法。但是人情你也不能一点不讲啊……这王小三是你安仁镇的同乡,乡里乡亲的,你就真忍心看着他一家流离几千里,一把骨头都丢在苦寒蛮荒之地?”
“王大人,我现在是买卖人,买地是为了牟利,只要不违反国法,当然是怎么利大怎么来了。至于王小三他们一家去东北、南洋又有什么不好?那里地广人稀,朝廷还帮着置业安家,不比窝在安仁镇吃苦受穷要好?等我家老二长大一些,我也打算让他放弃继承权去南洋闯荡一番呢!”
刘宗英此言非虚,他的家业虽然不小,但是也经不起仨儿子来分,所以打算让自己的次子按照“悌让法”,放弃继承权去婆罗洲领取一块朝廷赐与的土地(当然是在相对安全的婆罗洲西部和北部)。这样的安排在眼下的大明地主富农之家中是非常普遍的。同样行万里路,这些川资颇丰的富家子自然不大会死在路上,而且他们的财主老爹多半还会给他们预备好一笔在异乡开创家业的资本。有了土地和资本,他们在异乡的生活可就容易许多了。
不过如王小三这样的贫苦农人之家,就不大可能从“悌让法”中获利了,光是万里的路费,他们就拿不出来,到了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