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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就在昨天这个时候,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空气里,它所弥散出来的不同的气氛。
这么想着,人不知不觉就有点躁动了起来。
屋外是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和雨声,身下是那张曾经扭动着两具纠缠在一起身躯的草席。于是,原本躺下最初那让人平静的冰冷,不知怎的变得有些灼灼地烫人。而隔着一扇门,慧谮就在外头的客堂里,不知道是躺还是坐。屋里屋外一样的寂静,静得能听见他一下一下呼吸的声音。
于是起身来到门口坐下,我隔着门道:“慧谮,你为什么要出家?”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我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重新躺回去,还没动,听见外面他淡淡的话音,“为了赎清我的罪孽。”
“罪,什么罪……”
“每个人都有自身所存在的原罪。”
“我觉得有些小小的罪过是不必要那么在意的。”
“也许在你眼里小小的罪,会是在一切的尽头后把你推向地狱的业海。”
“你怕地狱?”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可见,佛也怕。”
“所以你祈求救赎,用这种方法。”
“对。”
“可是我不觉得为求得赎罪而出家是一种对佛虞城的行为。”
“宝珠,你在责问我吗?”
“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罪真可以借着遁入空门而一笔勾销吗?”想换个话题说些别的,因为发觉他被我问得有点不愉快,因为发觉自己实在不像梅子那样可以说些让大家都开心轻松的话去攀谈。
可是话一出口,还是绕了回来。
“不可以。”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怎么去赎清?”再问。
他却没再回答。
半晌忽然窸窣一阵轻响,然后我听见他在外头敲了敲门,“宝珠,我可以进来吗?”
有点突然,我的心因此而一阵乱跳。
正不知该怎样去回答,门口的脚步声离开了,我听见他在外面轻轻地道:“算了,不用理会我。”
“慧谮,我们说些别的吧……”
“你睡不着?”
“是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常常会失眠,在佛偶尔不在我心里那个位置看守着的时候。”
“为什么?”
“那时候我会希望自己能够听到些声音。”
“什么声音?”
外面的话音一顿,而我贴近了那扇门。
因为我也想听些什么声音,那个隔着道门,低低的有些沙哑,又带着点魅惑的声音。
然后听见那声音道:“有时候希望是佛的梵音,有时候,希望是一个女人轻轻的呻吟。”
我清吸了一口气。
从来不知道,有时候声音对人来说也会有种无可抗拒的诱惑,虽然其实对方只是毫不知情地娓娓述说。
我把脸贴在了门背上,感觉着那声音未了的余韵透过门板触摸在我脸上的清凉和瘙痒。
心跳再次乱了套,他在外面一点呼吸,一点细微衣角摩擦出沙沙声响,都被门板一点不漏地透进了我的耳膜。屋子里的甜香变得有点浓烈,我有种呼吸不太顺畅的感觉。
“怎么了,宝珠?”然后听见他开口问我,声音近得就好像是在我耳边。
我闭上眼睛,“慧谮,问你个问题好么?”
“什么?”
“你喜不喜欢梅子?”“喜欢。”他说,没有半丝犹豫。
贴在门上的脸收了回来,我朝后退开一点,“是么……”
“在喜欢上你之前。”
我的呼吸一紧。
转身离那扇门更远一些,门开,他进来了,因为我没锁门。
他站在我身后,所以我看不见他的申请,只感觉他低头在看着我,用一种我无法去揣测的表情。
“宝珠……”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蹲下身贴近了我,“你愿意么……”
“愿意……什么……”勉强说出话,我在背后似有若无的体温和碰触下声音无法控制地发抖。
“愿意帮我……”他的嘴唇贴上了我的耳垂,我身体不由自主一阵战栗。
“帮你什么……”
他抱住了我的身体,“帮我停止我的罪……”
说罢轻嗅着我的发,那两只曾经蛇般游走在梅子身上的手,轻轻一滑,从背后环到了我的胸前。
脑子还残留着几分清醒,想挣扎,可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他的手只是轻轻一拂,我的身体便随着他的动作而战栗了,一种强烈想要他靠得更近得感觉。
自觉羞耻,可是行为根本性地背叛着自己的意志,不可抵挡,根本不可抵挡……
这个似神又似魔一般的僧的魅惑……
“嘶……嘶嘶……”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蓦地刺进我耳膜,把我原本沉迷得一片混乱的大脑突兀间激得猛一下清醒。骤醒过来,发现屋子西北方那个角落里,一个身影蜷缩着蹲在那里看着我,身影很模糊,依稀有种眼熟的感觉。
颈窝上一丝微烫的气息,慧谮的嘴唇沿着我的脖子滑了下来,手随着嘴唇的轨迹移到我的领口,这一刹那,我突然一声惊叫:“梅子?!”
蜷缩在角落里抽泣着看着我的身影,正是梅子。
听见我的叫声她突然间就消失了,与此同时身后一凉,慧谮站起身逃似的从房间里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他拉开了客堂的门,我想叫他,话还没出口,他人已经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雨里。
“梅子?慧谮?”我被吓着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叫着两人的名字一边迅速跟了出去。
没走几步,远远看到梅子站在靠近浴室那堵墙的墙角边。
我迟疑了一下,四下看看,不见慧谮的踪影,我朝梅子的身影一点点走近。
直到离她不出几步远,她又消失了,隐隐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细看,却是半根被雨水冲出泥土的手指,手指上套着只红玛瑙的戒指,正是前天在寺外逛时梅子跟小贩讨价还价买下的。
当下脑子里轰的一声响。
耳听得身后传来低低一声话音:“宝珠……”
这平时温润如玉的嗓音,此时听在耳朵里却刀似的狠狠一扎,扎得我直跳起来头也不回就朝前跑,而身后那话音还在风雨里一次又一次响起,“宝珠……宝珠!宝珠!!”
没头没脑一阵跑,也不管山里的雨和雾究竟有多大,路有多滑。
只想尽快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个声音,逃离那个曾把我迷惑得一度以为是个如佛般完美的男人。
直到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被眼前几支手电光猛地一照,我这才放声尖叫出来:“杀人了!!杀人了!!我同学被杀了!”
那叫声和当时的恐惧,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七年里始终没找到梅子得尸体,虽然我确实在那个雨夜看到了她的魂,而且还踩到了她的手指。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当时我和梅子迷路后,见到的那个隐藏在深山里、被一圈白墙青瓦所围绕着的小屋,以及屋子里那个有着佛般干净美丽的容颜,却又隐藏着某种修罗般欲望和魅惑的和尚。
那天之后警察搜了山,也问了寺里的和尚,可是谁都不知道寺里有这么个名叫慧谮的云游和尚来过,更不要说提供他在山里专门的地方修行用。
记得那天被警察叫去和和尚们一同录口供的时候,寺庙的住持对我说了些很晦涩难懂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对着我轻轻叹息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叹息,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警察在持续了三天的搜查之后就放弃了对梅子的寻找。
再后来,我被姥姥带回了家,狠训了一顿后整一个半月的暑假没再允许我出门。
再再后来,我转学了。
转学后的最初两三年,这件事始终阴雷般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在我每次想跟人出游,或者和某个女孩一起玩得很近的时候。
直到近些年才好很多,一度,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把那件事、包括那些人彻底给忘了,却在狐狸从楼梯下朝我迎面而上的一刹那,又再度清晰无比地回忆了起来。
清晰得仿佛就在自己眼前重新发生了一遍。
于是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而狐狸始终浑然不觉那一瞬间我眼里头所流转而过的故事。
电视在放新闻,很难得他会看这种节目。
新闻里说,位于XX市的普济寺,最近又发生了一起游客观光的失踪事件。报导说该游客实在参观了寺院后一个人脱离团队后在山里失踪的,已经整整三天。同时新闻里又提醒所有观众,参观山庙时切忌为了观看风景而去走那些没有开辟出来的山路,那样是非常危险的。
看到这里我听到狐狸嘴里发出轻轻的笑。我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好让他那么开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人家失踪,你笑个什么劲啊狐狸?”
狐狸回头瞥了我一眼,目光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