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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天宫窗前矗立的人,凤影宫琴旁静坐的人,脑中忽然都响起了那样的对话,眼前都浮起记忆最初的画面,那个少年初遇的年末寒夜,那棵老桃树下,那堆篝火旁边,那个俊雅沉静的少年,那个清俊爱笑的少女,那一夜他们相依取暖,那一夜他们相谈甚欢……
那时候他们年少纯真,那时候他们是初遇投缘的陌生人,那时候他博学温雅,真实无欺,那时候她灵慧机敏,好吃贪玩,那时候的他们没有日后的分岐,没有今日的利害得失,那时候他们惺惺相惜、心心相近……
曲已终,琴已止,幽幽深宫重归于寂,窗边的人依然痴立,琴旁的人茫然失神。
为什么会记得?为什么会在今夜弹出?彼此都不知道,又或是彼此都知道却不愿承认的?
颓然伏于琴上,埋首于臂弯,深深的藏起,却无法藏按住心底涌出的深沉悲哀!
昔日无论多么的美好,已不可能再回,今后无论艰辛坦顺,已不可能同步,便是那些刻骨的回忆,今日的你我已不能再拥有,只能埋葬或……丢弃!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刻,隔着山山水水,隔着城池甲胄,砚城也有彻夜不寐的人。
“嗒!”笔轻轻搁在笔架上,手顺势落回铺着玉帛的桌面,那手仿以最好的白玉精心雕刻而成,修长洁凈,散发着柔和温润的玉泽,完美却不真实!
“终于完成了。”玉无缘长舒一口气。
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一股冷风拂来,侵入温暖的室内,但也注入清新的空气。
闭目,深深吸一口沁凉清冽的空气,神思顿时清爽,抬首睁眸,漆黑的天幕仿如最上等的墨绸,星子如棋,争相辉映,映射着大地,山林屋宇,影影绰绰。
“星辰已近,命会即始……”语气轻忽悠长,眸子明澈如镜,“又或是结束?”唇边浮起一丝缥缈难捉的浅笑,负手而立,仿如一座白玉雕像,静静矗立,淡看天上星辰变幻。
“无缘。”
低而沉稳的嗓音就在近旁响起,转首,却是皇朝。
“怎么还没睡?”
“睡下了,只是睡不着。”皇朝推门而入,他仅在睡袍外披了一件长袍,显是才从床上起来的。
“伤又发作了?”玉无缘眉心一拢。那一次的箭伤极重,伤及心肺,本应好好调养,但皇朝忙于征战,以至伤势反反复复,一直未能彻底痊愈。
“没有。”皇朝简洁答道,走近桌旁,目光被桌上墨迹未干的帛卷吸引。
“皇朝,天下之外偶尔也想想自己的身体。”玉无缘忧心的看着他。
但显然,对于他的劝告皇朝未曾入耳,他的心思已完全沉入卷墨之中。
玉无缘无声的叹息,移眸望向天宇,那墨海星辰,浩渺无垠,那世事变幻,尽在其中,天地万物万生,真的只能沿着命运的轨迹而行?无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胜越天定吗?
王星已应天而生,将星也应运而聚,那些星辰的升陨飞落,都只为苍茫山顶的那一局棋吗?他们号为“天人”的玉家人,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乱世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手不沾血的修罗?救生创世的圣人?这些都只是命定的吗?
命定?那张永远无波无绪的脸上首次浮起一丝嘲讽而略带苦涩的笑容。眼眸无力的闭上,任身心都沉入那无边无垠的虚无。所有的这些不都是世人向玉家人求解的吗,而玉家人既被称为“天人”,那自是最清楚这所有的一切的,只是,命运啊……那却是他们玉家人最痛恨的!
“或许你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静寂的房中猛然响起皇朝沉稳有力的嗓音,那双永远明亮的金眸此时正灼灼的注视着窗前的人,“‘慧绝天下的玉家人’果然是慧绝天下!若玉家的人要这个天下,便如探囊取物!”
玉无缘回首看向他,皇朝手中的是他刚刚写完的卷帛。
“这份‘皇朝初典’在你登基之日便可公告天下。”淡淡的开口,转身走回桌前,将卷帛仔细收好,“新王朝成建时你可照典而行……”说至此忽微微一顿,然后又接着说道,“或许……你就作参考罢。”
“我想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你的更完美,即便是那风、息两王!”皇朝接过玉无缘递与他的卷帛感慨的道。
玉无缘却恍如未闻,走回窗前,目光穿透那茫茫夜空,“新的一年已开始了,不知苍茫山顶上的雪可有融化?”
“登上苍茫山便可知了。”皇朝走至窗前与他并肩而立。
“苍茫山……苍茫棋局吗?”玉无缘的声音低低的洒入风中,轻不可闻,“或许留为残局更佳……”
且试天下2 正文 天人玉家
章节字数:10015 更新时间:07…06…21 21:15
天人玉家
新年的正月初二,帝都的百姓还未从节日的欢庆中醒来,便迎来了风王、息王王驾离都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惊诧、失落。不明白两王为何要在这样的日子里离都,同时心中也隐生忧患:风、息王走后还会回来吗?虽只是短短的数十天,但百姓喜爱这两位仁爱贤能的王更甚于一事无成的祺帝!
“吾岂能因一已之逸而忘百姓之苦,吾志晏九州,岂能半途而折!”
百姓虽不舍,但风王、息王大义当前,又岂能阻,只有依依送别,以尽心意。于是帝都城内那一天道路阻塞,到处都挤满了送别两王的百姓,以至王车、卫队皆只能缓缓而行。
当两王一行终出得帝都城时,已是近午时分。
“看来尽得民心。”宽广舒适的王车中,久微透过窗帘望向那犹自遥遥目送的百姓微微揶揄着,“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们已无后顾之忧。”
“丰苇虽年轻,但以他之身份坐镇帝都却也是合适人选,确无后忧,只是这得民心者……这天下不只他一人有此能的,还有人……是更甚于他的!”惜云微微叹一口气。
“哦?”久微眼眸一转,然后微微一笑,笑容中似乎隐有一丝令人费解的意味,“你是说玉无缘吗?”
“玉家的人……”惜云的目光有些恍惚,思绪似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咚咚!”车门被轻轻敲响,紧接着响起徐渊的声音,“王,息王吩咐将此卷呈你。”
“进来吧。”惜云淡淡应道。
随待在车内的女官五媚、六韵一左一右掀起车帘、打开车门,徐渊低首入内。王车内极为宽广,铺着厚厚的锦毯,软榻、几案、座椅、柚柜等一一陈设,就如一间温暖小巧的房间。
“坐吧。”
惜云接过徐渊呈上的卷帛,一边展开细看,一边示意徐渊坐下。而坐在软榻另一边的久微则从榻中的矮几上斟一杯热茶递给徐渊,徐渊接过道谢。
“真不愧是玉家人啊!”惜云看着卷帛,越看越惊心,“别说是皇朝那等奇才,便是一个稍有能耐的人,在玉无缘的扶持下,照样能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
闻得惜云此言,车中几人不由都看向他,这卷帛上到底所写为何,竟能让她如此感慨?
“你们也看看吧。”惜云将手中卷帛递过。
久微接过,匆匆扫视,却只是淡淡一笑,抬手又递与徐渊:“玉无缘……玉家的人有此能并不稀奇。”
而徐渊看过却是面色一变,满眼震撼的看着手中的卷帛。
一旁的六韵、五媚见他如此反应,也有些好奇,但她们只是小小王宫女官,是不得参与国事的,所以只得忍耐。惜云注意到她们的好奇,微微点头,示意可以阅看,两人得到首肯,马上一左一右走近徐渊,待看明卷帛上所书,顿时也是满脸的惊叹。
“由此卷看来,那句‘只要玉家的人站在你身边,你便是天下之主!’的话确非虚言!”惜云声音中包含着感慨、敬佩、隐忧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皇朝初典’……大局未定,可他却已将筑建新王朝的计划、步骤一一拟定……好一个玉无缘啊!”
“这些……怎么到手的啊?”素来冷静的徐渊此时却无法抑止自己的激动。
“这些都是兰暗使者的功劳。”惜云抚额感叹,“那些皇王在各城公布的法典也还罢,可是连玉无缘的东西也能到手,本王也不得不佩服!看来这世上还真没有他不知道的、没有他不能办到的事!”
“息王难道愿意用玉无缘的东西?”久微似笑非笑的瞅一眼惜云。
“久微觉得如何?”惜云不答反问。
“无懈可击。”久微一言蔽之,简洁又平淡。
“哦?”惜云闻言笑笑,目光又转向徐渊,“徐渊又如何看?”
“臣是武将,对于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