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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陛下和皇后的旨意。昔日薛绍谋反,太平公主是天后嫡女,尚无法维护于他,你若是一意孤行要庇护一个反贼,下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即使隔着高墙了重重卫士,但这一番对话凌波却听得清清楚楚。然而,接下来里头却是死一般地寂静,定安公主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再也没了踪影。很快,她就看到有十几个兵卒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人出来。就只见那人朝门里头瞥了一眼,又嘟囔了一句。
“也不看看……摆什么公主的谱……”
那话语声随风飘来已经有些模糊,凌波只觉得脖子上有些发冷,不由得轻轻瑟缩了一下。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四五个彪形大汉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出了那扇大门。尽管隔着老远看不清头脸,但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武宇和武宙的身后。
然而,这个动作依旧没有挡住那骤然间投过来地视线。目光交击的时候,她再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诧异的眼神,而下一刻,那眼神中又充斥着一种不可思议和欣悦,甚至还用某种旁人难以察觉的幅度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她已经不是那天的男装打扮,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远望着那一大帮凶神恶煞的兵卒把人推上囚车,凌波只觉得无论如何不是滋味。就在今天,她得到了原本不该属于自己地东西,而同样是今天,某人却失去了应该属于他地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我这样的人,会在
尽管如今已经不是女皇年间告密风靡一时的时代,但是,当有人在李显面前跪叩告密痛哭涕零的情况下,这位天子在震怒之下立刻就相信了。潜结壮士谋杀德静王武三思,并勒兵诣阙废皇后——他如今深信武三思和韦后,怎么容许治下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天子一震怒,长安城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羽林军将领纵兵在那些光鲜的大宅门中横行无忌,纵使金枝玉叶也不敢挡其锋芒。
一朝金枝玉叶,零落成泥无顾。
定安公主贵为公主,却拗不过小小的监察御史姚绍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带走,眼睁睁看着大批如狼似虎的卫士冲进家里抄检。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直以来构筑在自己周围最坚实的高墙轰然崩塌,竟是连四周那些哭喊叫嚷都听不到了。
她算是什么,她这个公主究竟算是什么!王同皎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纵使她和他不过是情薄如纸,那终究是她的丈夫!退一万步说,如果在这里的是长宁公主或是安乐公主,那个该死的姚绍之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这些兵卒敢这样放肆!
而在那高墙之外,凌波也怔怔地站在那里,脚下始终挪不开步子。她今天本不该来的,她刚刚册封了县主,应该在家里呼朋唤友大开宴席大肆庆祝,应该盛装打扮接受下仆恭贺,应该用矜持的笑容迎接四方贺客,而不应该站在这里看如狼似虎的羽林军抄家!
遥遥望见有羽林军卫士朝这边看热闹地人群走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勒转马头转身就走。直到在春明大街上风驰电掣地纵马奔行,一阵阵犹带着寒意的凉风直往脖子里灌,她方才感到原本燥热的身上渐渐冷了下来,原本发昏的脑袋也渐渐清醒了下来。
王同皎还是琅琊王氏这样的高门大姓出身,还是尚公主的天子婿和拥立功臣,还有家人朋友,可她除了一个武姓还有什么?这样煊赫一时的人只是一个不谨慎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她若是走错一步,下场只怕比他更惨!
是她自己一脚踏进那漩涡里头去的。而且她姓武,这是无论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要是她真的遵照父亲地做人宗旨,老老实实做人安安分分嫁人,那么要是武家有什么万一,天知道她的丈夫会不会一剑将她刺死,或是干脆将她扫地出门?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上官婉儿的心情,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挑上了武三思,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帮助韦后的最大原因。
那不单单是不甘寂寞野心勃勃。无依无*的上官婉儿就有如沧海上的一叶扁舟,要想不被惊涛骇浪吞没。便只有选择搭乘最坚实的大船,尽管那大船上的人未必怀有好意。从根本来说,上官婉儿比她更加寂寞寥落,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当初方才会投缘。
绕着春明大街和朱雀大街奔走了一大圈,直到通身出了一身大汗,凌波方才在自家门前停下,亲自牵了初晴前去马厩洗刷,直到将它刷洗得毛光鲜亮直打响鼻。她也不顾那鬃毛上都是水珠,亲昵地把头贴了上去。
“初晴,你跟我已经有三年了,再过些年就该被人称作是老马了!你放心,哪怕是你以后跑不动了……呸呸呸,看我这话说的,总之,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到时候也会多找几匹母马给你作伴!”
说完这话。她忽地听到一个清亮地响鼻,一愕之后顿时大笑了起来。都说人是饱暖思淫欲,如今倒好,这马居然也有同样的心思。正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流出眼泪的时候,她冷不丁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当下不禁眉头一挑。她自然认出了那便是瑞昌。自从今早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是连番事端。她竟是忘记了还有那么一个不曾安置的人。
“你过来。”
等人走近前,她方才看清楚了他身上地穿戴。比起昨天晚上的光景。今天的瑞昌少了几分妖媚,多了几分沉静,尽管如此,那普普通通的蓝色长袍却依旧掩不住他的眉眼如画。单单从容貌上来说,他不但不逊色于当初武宇武宙那四个人,而且甚至和陈珞也不分高下。尤其是那双只要愿意便可以勾魂夺魄地桃花眼,无论在哪里都是别人第一眼注意的对象。
想到裴愿的老爹如今就住在自己家里,保不准已经见过瑞昌,凌波顿时觉得一阵头痛。奈何瑞昌昨晚上显示出来的能力实在是既强大又有用,即便她只要花功夫,在外头也能够找到一个擅长口技的人,但那得大费功夫,哪里比得上这自己送上门的好事?当然,她心中自有盘算,亦不敢过于轻信了别人。
“以后别穿这么一身。”
她抓起缰绳把初晴牵回了马厩,顺便吩咐了一句。等到从马厩中出来,看到瑞昌站在那里不曾动弹,她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满脸不悦地说:“我留下你虽说不是为了你这副皮囊,但你既然天生好容貌,要是就这么和寻常仆役一样的打扮,反而更招人注目。要是你没带什么衣裳过来,那便去让楚伯找裁缝多做几身,春夏秋冬四季的都备好了。”
有了昨夜地经历,瑞昌原以为自己摸准了这新主人的脾气,此时不禁大为错愕。眼珠子一转,他便含笑毕恭毕敬地问道:“县主当初宁可做戏,如今就不怕别人都以为小人是您的男宠,坏了您的名声?”
“你以为我这样的人,会在乎名声么?”
头也不回地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凌波径直出了马厩。她现在算是彻彻底底想通了,如果爹娘还在世,兴许她能够继续过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日子。而今到了她这个地步,还想要好名声简直是白日做梦。
第一百零九章 夫妻恩义仅仅是哭
太阳渐渐落山,夕阳的余晖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由于这一整天羽林军和金吾卫的卫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遍地都是,大街上的行人原本就少,此时更是人影寥寥。各坊的住户更是一回家就关上了门,生怕和外头那些尚未收队的兵爷们起了冲突。惟有那些今天遭了灭顶之灾的家里头不时传来嘤嘤哭声,那些奉旨抄家的御史们却个个摩拳擦掌神情兴奋。
平康坊没有什么遭难的住户,因此羽林军只是转悠了一圈便不见了,倒有几个殷勤的军士在一户大宅门前帮忙。一个手脚麻利的中年人正和另一边梯子上的男仆合力,将一块牌匾高高挂在了门上正中的地方,咂巴着嘴端详着那龙飞凤舞的“永年县主第”五个字。此时此刻,那鲜亮的大字仿佛被映上了一层金色,平添了几分光彩。
他拍拍双手从梯子上爬了下来,随即上前对站在门口的凌波笑道:“好人有好报,这才大半年,这县主的诰封又回来了,而且还换了个好地方。要说我还真是好运气,这出来一趟居然能刚好碰到这样的好事。”
凌波也没想到负责清理平康坊的恰恰是原本守卫洛阳宫的羽林军队正老彭,见他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她心里也没来由生出了一阵暖意。这挂牌匾的事情她自然有人去做,可人家非得上来帮忙,她自然也是感念的。从旁边的楚南手里接过一个布囊,她看也不看便信手抛了过去:“今天你们大伙儿帮了我不少忙,都辛苦了,这点钱拿回去打酒吃。”
老彭这差事是娴熟惯了的,放在手里一掂量就知道那是一笔小财,但思